超市班車在後世不稀罕，有些飯店、旅館都派車接送。

但這年頭新鮮啊，許非把各地區都照顧到了，隻要掉進坑，就甭想爬出來——除非你是真沒錢。

領導們講完話，先注意到這些大客，跟程總一聊，紛紛感歎：香港人真會做生意。

市裡領導麵色不虞，道：“還是思想保守！我看附近隻有三路公交車，這怎麼行呢？人家自己租車拉客，你們不會多開一個站點麼？”

“是是，我們工作沒做到位。”

“我馬上安排，增加大都彙的公交路線。”

“唉，要與時俱進多學習啊！”

領導恨鐵不成鋼，邁步往裡走，攝像機緊緊跟隨，一群人前呼後擁。

錢嬸兒倒沒這麼高覺悟，隻覺商場特彆寬厚，模樣古怪。在外麵等了半天，才隨著人流湧進去。

過了兩道門，一瞅傻眼了。

現在的百貨商場，進去就能看見櫃台，這裡居然啥也沒有。一個大中庭立在眼前，搭著台子，一家婚紗攝影正在搞活動。

初看空間不大，但往裡看，往左右看，往上看，就跟個大天井+迷宮似的。

“艾瑪！”

錢嬸兒有點暈，“這道在哪兒呢？咋走啊？”

老閨蜜也蒙圈，見人手裡捏著小冊子，道：“那有發地圖的，去拿一個。”

前麵有服務台，小姐姐穿著製服給顧客發手冊，上麵有地圖，各樓層介紹，推薦商品和活動詳情等。

倆人領了一本，也看不懂，索性瞎逛。

10萬方左右的商場已經非常大了，那些幾十萬方的都是綜合體，包括寫字樓、酒店在內。

比如萬達。

第一代商場約5萬方，一樓是散鋪，二三樓標配為沃爾瑪超市，四樓影院+電玩，加上部分餐飲。

第二代改散鋪為單體店。

三代正式啟航，搞出室內步行街和大中庭的概念，就是我們常見的那種格局。

許非融合了一下，主體部分五層，包括中庭、一條U形的名品店步行街、各類單體店、家電區、家具區、娛樂休閒區、美食城等。

另外有副樓，服裝大賣場和小商品賣場。

倆老太太到處亂竄，首先感覺大，其次怎麼啥都有啊？

她們對耐克、必勝客、真維斯、周大福、加州牛肉麵之類的極為陌生，進都不敢進，隻對散鋪櫃台有親近感，跟著又被龐大無比的服裝賣場震撼。

待逛到一個區域時，見道路封鎖，電梯往下走，寫著“超市將於元旦開張”。

不知不覺，半天過去。

倆人也搞明白了，直奔三樓的家電區。剛到就嚇了一跳，人山人海，空氣中漂浮著一股體味混淆的古怪味道。

一男人抱著一台新款彩電，喊：“三缺一，三缺一！還差一個就八折了！”

服務員追著喊：“先生，先生，你可以放下來，我們商品充足。”

完全不聽，繼續喊：“有沒有拚的？有沒有拚的？”

“有有！”

很快有人接，還不止一個。先喊的人急了：“我先應的，我先應的！”

對麵也喊：“我先來的！”

服務員保持微笑，道：“大家不要激動，你們五個人可以七五折的。”

“啊，對對！”

“快快快！”

每件商品周圍都戳著好幾個人，臉紅脖子粗跟瘋了似的。工作人員也在喊：“打電話了麼？麻溜送貨來！”

“送著呢，送著呢！”

“趕緊的，我的媽呀，怎麼這麼多人？”

群體氣氛很容易感染人，錢嬸兒隻覺熱血上頭，心潮澎湃，不禁也盯上一台大彩電。看價格，比彆的地方略低，再一想還能打折。

謔！

頓時哆嗦道：“你兒子結婚，你不是要買彩電麼？”

“是啊，咱，咱倆……”

終究對拚單不熟，有些發怵，正此時後麵插來一句，“大娘，你倆買電視啊？正好我們也倆，咱拚一個！”

一小夥子熱情招呼。

錢嬸兒支吾道：“我，我得去銀行取錢。”

“哎喲，沒帶錢您出來乾什麼？”

“耽誤事啊！”

“這台，這台，有沒有拚的？”

小夥子高聲招呼，馬上找到合作夥伴，二話不說拿下。

錢嬸兒也毛了，她家一直用黑白電視，早想換台彩電，平時舍不得。此刻氣氛一激，價格又便宜，瞬間勇敢起來：

“咱倆取錢去吧！”

“成成，可得快點，不然就沒了。”

倆人剛走幾步，猛地被人一拍，“媽！”

“喲，栓子你咋在？”

對方高大肥壯，正是親兒子，“我在這層上班，你要買電視啊？來來來……”

兒子把她們叫到一邊，摸出一張卡，悄聲道：“我們內部有優惠，單人買就能享七折，您是家屬也能享受。”

“啥？那我還得找人啊。”老姐妹兒慌了。

“你們坐大客來的吧？村裡人呢，肯定也有買的。”

“哎對對，找村裡的。”

在優惠麵前，一切都是渣渣！她很快拉來一大串，全是十三陵鄉的。

農村購買力不容小覷，尤其大件，他們能把積攢幾年的錢拿出來，就為買一台大彩電啥的。

“六個？六個？”

“對對，七折是不是？”

“要，全要！”

折騰一番，錢嬸兒單人買了一台，老姐妹兒拚了一台。

正想怎麼拿貨，那邊又有人喊：“不用搬上來，給我票，我直接去下麵領！”

“先生，我們有送貨上門服務，城區內免費，郊區兩塊，次日到達。”

“送到家門口麼？”

“還幫您搬進去呢。”

“那就送吧！”

“好的，您在這就可以辦理。”

……

一樓門店，月半灣。

年輕人排起了長隊，後來的不清楚，也瞎傑寶排，問：“哥們，這賣啥的？”

“珍珠奶茶。”

“啥？”

“珍珠奶茶！台灣產的，這是大陸第一家！”

此人一腦袋問號，奶茶倒聽過，內蒙新疆都有，珍珠是怎麼個意思？裡麵放珍珠？

“兩杯珍珠奶茶，一份蛋糕，一份小餅乾，您拿好。”

服務員小姐姐極溫柔的腔調，一對情侶端著托盤，這人瞄了一眼，大長杯子，裡麵一顆顆黑東西。

珍珠奶茶是台灣人在80年代發明的，早已流行島內，97年左右傳入內地。

許非托台灣的朋友，專門弄了份調製方法。走都市休閒風，給矯情男女一個約會的地方。中西式小食都有，另推出獨家項目：

隻要花上18塊錢，可以免費喝茶，免費小吃（青豆、瓜子、蠶豆），提供台球、打牌等，24小時之內有效。

甭問，這正是許老師心心念的避風塘……啊呸，月半灣。

（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