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到了三房,隻見李勤已經被李濟善摁著跪地下了,李濟善拿著鞭子指著他在怒罵:“若不聽梁大人說起我還不知道,你竟然攛掇人家去乾這等齷齪事,你這個畜生,你讀這麼些書,是學來乾這些的嗎?”
很顯然這番動靜傳的頗大,連馮氏與兒媳宜大奶奶都過來了,慌不迭地上前道:“出了什麼事?”
李濟善怒道:“梁家的公子看上懷遠將軍府的小姐,那小姐自在娘胎裡就與人結了婚約,梁家那位去找她的時候,讓男方家裡知道了,鬨到了姑娘家。
“梁誠為逞強,就去把人打了。這畜生,竟然幫著梁誠打人,且他還不說!我還是先前聽梁家那邊鬨風波才聽說的!”
話沒說完,李濟善這鞭子便又抽了上去。
馮氏聽說這事,卻也不敢勸,人家再怎麼著也是有婚約的,梁誠這麼做本就不對,李勤不勸著倒罷,還幫著打人,委實是皮癢了。
但這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便使了眼色給宜大奶奶,讓她上正院這邊來請李夫人。
金嬤嬤拿著李南風抄的《女誡》回到正院,把李南風的話傳達了。
李夫人垂眼看著桌上紙張:“我沒有讓你過去當說客。”
“奴婢是給姑娘送果子。”
李夫人收回目光,說道:“不要再這樣了。”
“太太……”
“她既然不認同我,何必委屈自己賠什麼罪?”
“姑娘也隻是……”金嬤嬤默了聲。
李夫人道:“不論孰是孰非,既然她不認同我,的確是沒有必要賠什麼罪。她能夠堅持她的想法不動搖,也不失為一個好品格。”
金嬤嬤歎了口氣。
宜大奶奶到了正房,主仆倆剛說完話。李夫人聽聞就把那幾篇女誡投入抽屜,起身去往三房。
李夫人在半路上已經聽宜大奶奶說了因由。到了地方一看,李勤已經挨了有五六鞭,馮氏正在做和事佬。
李夫人道:“梁誠行事無狀,你不勸著,反倒還成了幫凶,這已經是不好。又事發了這麼多日還不跟家裡坦白,更是錯上加錯。
“打你幾下長長記性沒打錯,不過既然已經受了教訓,也就罷了。真做過份了,反正顯得梁家不該告訴咱們似的。”
後麵的話是衝著李濟善夫婦說的。李濟善收了手,正待還要罵上幾句,家丁卻匆匆進來:“晏世子求見五爺!”
三房裡鬨騰得正厲害的時候,晏衡剛好到達李家。
前院廳堂裡坐了會兒,李濟善就迎出來了。
李濟善跟晏衡行禮,風姿很是儒雅,晏衡卻莫名從他神色之間捕捉到一點不豫。
他遂笑道:“李三叔正在忙?”
李濟善有些赧然,笑著回應:“一些瑣事而已。世子來尋犬子,可是有事?”
晏衡頜首,隨他進了三房,在廳堂裡落了座,說道:“小侄近日在協查大理寺一些案子,先前查到些線索,或許五爺知道些內情,所以登門拜訪他。不知道他可在府?可方便出來一見?”
李濟善出來迎接,原來要替李勤來推掉的,兩家雖然不算生人,但這種事能不往外抖露的到底沒必要往外抖露。
但聽到是為衙門裡事情而來,便就隻好道:“既是有要緊事,自然是要配合的。”說著揮手讓人去請李勤,一麵招待起晏衡。
李勤背上挨了那麼多鞭,又是夏天,衣衫薄,著實吃了頓苦頭。但他也不敢吭聲,好在傷的隻是背上,不影響走動,回房把衣裳脫了,上了藥,這才換好衣服往前麵來。
梧桐隨在李夫人身邊看完整出,回到扶風院便把來龍去脈說了。
李南風立刻就想到前世李勤的結局。前世他就是毀在紈絝這條道上,這一世她從旁盯著,果然又還是現了苗頭。但她確實沒想到尚書府的孫少爺身邊居然也埋伏著暗敵!
“傷的厲害嗎?”她問道。
“挨了好幾鞭,走路都得僵著呢。”
李南風聽說還能走路,心又放了下來。這事兒本來就是李勤犯糊塗,聯想起他前世結局,看來他誤入岐途的命運也並非偶然。
“姑娘,剛剛晏世子也來了,他來見五爺。”梧桐又說道。
李南風手頓了一下:“是吧?”
“姑娘要不要去三房看看五爺?”
李南風想了下:“你先去看看世子來找五爺是做什麼?”
……
李勤到了前廳,迎著晏衡到了他自己院子裡。
晏衡瞅著他行動不對勁,忍著沒說話,到了房裡,李勤小心翼翼地坐下,擦了把鼻尖上的汗珠先說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背上頂著傷出來見客,滋味真是誰受誰知道,要不是他這兩年習武強身,今兒怕是早就趴下了,對晏衡自然談不上有好氣。
但是因為他來到後李濟善才徹底放了他,又不能不按捺著性子,忍著這個祖宗。
晏衡瞅著他的背:“你這是怎麼了?”
李勤瞥他:“我這怎麼了,你不是應該很有經驗麼?”說得好像他沒挨過打似的。
晏衡眉頭一挑,抖開扇子看過來:“這是掉哪個坑裡了?我們晏家倒罷子,打孩子不稀奇,你們李家子弟一個個風流儒雅,居然也要挨打,這不多見啊。”
“彆提了!”李勤晦氣死了,“都是梁誠害得我。”
晏衡正要提這事呢,聽到這兒把扇子放下了:“他怎麼害的你?”
“他看中懷遠將軍邢府的小姐,邢小姐有指腹為婚的婚約,但她這個未婚夫生下來臉上有塊老大的黑斑,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長的醜,從小性情也乖戾,邢小姐當然就不喜歡他。
“但邢將軍為了做個言而有信的君子,依舊打算履行婚約把女兒嫁過去。
“梁誠知道這件事,很心疼邢小姐,腦袋裡長包就出主意讓邢小姐退婚,結果不知怎麼男方知道了,跑到邢家不依不饒,指著邢將軍夫婦一頓臭罵。
“邢將軍又把邢小姐給鎖了起來。梁誠就把那人給打了。”
晏衡道:“這跟你有什麼相乾?”
李勤歎氣:“打那醜八怪的時候,麻袋是我套的。”
晏衡張嘴愣了愣,嘖聲道:“還套麻袋了?出息了哈!”
李勤剜他,卻也不能奈他何。
晏衡望著他,忍不住桀桀地笑起來。
李勤瞪著他:“笑個屁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