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與李南風的這趟行動,沒有刻意驚動靖王。回府後他把裴寂給的那張圖複刻下來,而後交代了兩個侍衛即刻前往洛陽。
家裡兒子拿下了薑圖,這件事已經夠靖王得意好一陣子了。
這又使他對於栽培繼承人的興致大增,這兩日忙裡偷閒,已經忍不住暗中勾畫出了一套激勵兒子的宏偉章程。
下晌晏衡剛從衙門回來,靖王就又把他傳到了大理寺。
薑圖還待嚴審。但這時候的薑圖肯定是不會開口的,有了前幾次的經驗,晏衡壓根不抱希望在口供上,況且,此刻還有個裴寂掌握的隻怕不比薑圖要少。
陪審完之後他拿出一卷文書交給靖王:“這是前夜我親眼見到徐幽交給隊薑圖的,被我截下來了。上麵寫著有南邊水災的事情,恐怕要緊。”
當下讓朝廷頭疼的便是這樁災情,徐幽搜集這些送給薑圖,聽起來像是應薑圖的要求所作,而薑圖拿到這些之後卻是要把這些送出城,薑圖背後就是韓拓,那麼這些文書是要交給韓拓的則是毫無疑問的。
靖王看完之後,目光裡已經掩飾不住讚賞:“你當時怎麼沒等薑圖交出去之後再動手?”
晏衡道:“倘若等到文書送出城我再下手,固然是有機會順藤摸瓜追蹤韓拓下落,但很可能也會驚動薑圖,那樣就得不償失了。”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韓拓身邊的應該都是前朝舊人,如今他們攏絡不到新的人,新的人他們也不敢用,所以此時拿下一個薑圖比起追蹤韓拓更重要。”
靖王望著他:“倒難得你不貪功冒進。”
說完他想了下,又問他:“你還有事沒有?”
晏衡道:“昨夜裡兒子出去辦了件事,得到些重要的線索,但這線索也關係到李家,於是跟李南風商量好,今日我與父親去李家拜訪太師,當著您二位的麵一次說清,不知父親可有空?”
靖王自打上回跟李存睿吃飯鬨掰後就慪氣沒上過李家,此刻看他說的凝重,就道:“什麼事?”
“關係到兩家世仇的事。”
靖王哦了一聲,想想這個事也是要緊,既然是藍姐兒自己也答應的,那沒什麼不好去的,就又把這文書給了他,看看左右說道:“你這會兒便把這個送到東華門太師那兒去,跟他約個時間。
“然後把方才你跟我說的話也跟他再說一遍。腦子放靈活點兒,知道怎麼說麼?”
晏衡心領神會,笑著道了聲“知道”,便接了文書往東華門去了。
李存睿這會兒正在公事房裡整合災地送上來的折子,手下衙吏說靖王世子求見,他立時擱筆:“進來。”
前夜靖王袁鄴去了西城捉薑圖,他就直接去了大理寺。人抓回來後他全程在場,對立下大功的晏衡了因此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待見。
以至於晏衡跨門進來的時候,都從他臉上看到了他從來沒有過的歡迎。
晏衡喚了聲“李叔”,而後把文書呈上:“這是昨夜我從薑圖那兒拿到的文書,我看上麵寫的是當下南邊的災情,深怕誤了國事,特地先給李叔送過來。”
李存睿點點頭,說道:“最近真是長進了,先是救下了林複,而後又抓到了薑圖。前途不可限量。”
晏衡謙虛道:“晚輩還稚嫩得很呢。”
李存睿放下文書,看他眉眼淡定,果然不見什麼沾沾自喜之色,便問道:“這些日子你自己私下在查?”
“皇上早前就給過我一道口諭,讓我和李南風一道探察敵情,原本這功勞李南風要記一半的,可是她又不方便出來,所以我才自己去了。”
“我怎麼不知道這口諭?”
晏衡歎氣:“小侄不敢讓李南風冒險,自然也就沒告訴李叔。”
李存睿瞅他片刻:“那你還挺善解人意。”
“這是應該的。”
李存睿覺得他這厚臉皮快趕得上他爹了。他道:“我聽你說是找到了幫派裡的頭目幫的忙,你怎麼會跟那些人打交道?”
晏衡道:“其實我並不認識他們,不過是病急亂投醫,福至心靈想到了這一點,就試著與金三接觸了一下。
“不過小侄倒並不覺得他們不能接觸,都是我大寧的百姓,隻要他奉公守法,不欺壓百姓,那也沒必要看不起他們。”
李存睿倒挺意外他有這等見地,想了下,又問他:“你對那娼館地形摸得那麼清楚,是不是去過很多次?”
晏衡一聽這個坑,立刻道:“實不相瞞,地形都是侍衛們探出來的。小侄對娼館那種地方完全不熟。沒去過。我房裡連個丫鬟都沒有。”
李存睿也就半信半疑吧。
這小子比他爹滑頭多了,十五六歲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了,他就是沒吃過豬肉肯定也見過豬跑,怎麼可能純情到去娼館緝凶還讓侍衛探地形?
但是兩人隔著輩分在公事房裡討論這個也是有些不成體統,他低頭看看這文書,然後道:“我先看看,回頭有事再找你。”
晏衡站起來:“我那裡還有些自徐幽處搜到的文書,等整理過後我再送來給李叔。另外,”他頓了頓,“李叔今兒下晌有時間麼?”
“什麼事?”
“小侄昨夜裡得到個極其要緊的線索,是關乎韓拓的,由於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我打算與我父親親自到府上拜訪。”
李存睿想了下:“既然是這麼要緊的事,那你們下晌過來。我再著人去把承恩侯請上。”
“承恩侯就先不用急了,”晏衡忙道,“由於事情確實比較複雜,還是咱們幾個先捋清楚再說。”
李存睿狐疑瞅他半晌,才算是默應了他。
……
李南風又是隻睡了半宿。
兩家世仇到裴寂這兒竟有了這樣的進展,這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
裴寂暴露之後,前世很多事情都揭開了麵紗,雖然她染病又傳染上李存睿,繼續害他早逝的事看起來敵人要操作也太難,娶了謝瑩這樣的人進門也是大家一齊瞎了眼,但是李摯墮馬的事,和程淑的事總算是能有說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