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講台前,國語老師一板一眼講述著日本古代文學。

西園寺玉音聽得昏昏欲睡,經曆數次異世界,這知識已不是她第一次學習,學起來毫無新鮮感。

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鄰桌的跡部景吾,他認真翻動著課本,不時寫下筆記,自詡帝王的他追求完美無瑕,但日本古代史與文學對於在英國長大的跡部而言相對陌生,上課時專注非常。

因此,跡部每次考試都能全科拿到年級最高分,也就不奇怪了。尤其人家是真少年,讓人不佩服都不行啊,西園寺玉音托著腮,走神想到。

或許是她在第一排走神得太過顯眼,國語老師皺了皺眉,點名道:“西園寺,你來翻譯下剛才我提到的詩。”

“唔,是。”

西園寺玉音應聲站起,可走神的她根本不清楚老師說的哪句。

這時,從旁邊位置傳來“咚咚”的輕微叩桌聲,她轉過視線,紫發少年的側臉俊逸非凡,分明沒有看她,手中的鋼筆卻一搭一搭點在特地攤開的課本某行。

西園寺玉音頓時了然,自信道:“這句詩是說,我這輩子已經習慣了這樣生活,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麵了,隻要心裡懷抱著這段感情,一直持續到死亡之時我就滿足了*。”

國語老師梗了一下,沒想到她真能答上來,他原是看到西園寺上課不認真,故意點名為難的,此刻準備好的訓斥的話無法順利道出,隻好挽尊地說:“咳,西園寺同學翻譯的不錯,不過上課還是要專注些。下麵這句,請跡部同學繼續。”

跡部站起,流利地答道:“這世上所有東西都難以持續存在,發生的事情亦沒有定數,這輩子就如此度過吧,死時如同朝霞一般若隱若現*。”

“很好,接下來我們來談……”

趁著老師轉身板書,西園寺玉音小聲道了句謝。

跡部輕哼了一聲,變相承認了剛才的幫助。

或許是彼此有了共同秘密的緣故,經曆上周六網球場事件,她與跡部現在的關係,已經從隻能叫出名字的同學,升級成了能熟稔交流的對象。

比如說這時,她隱隱聽到跡部小聲嘀咕,批判剛才賞析的詩“真是不華麗”、“不華麗的人生態度”之類的話,不由失笑,換作從前,在教室裡他會更端住所謂學生會長威嚴的。

顯然地,跡部完全不欣賞小野小町的詩。

剛才他們翻譯的,是平安時代著名女詩人小野小町的愛情詩,她詩的內容多為描寫當時地位低微的女子與貴族男子不可能圓滿的淒婉愛情。這種女子糾結的戀愛心理,跡部肯定無法感同身受,虧得他還能準確賞析。換成學校裡那些狂熱追逐跡部的女生才可能有代入感吧。

每每看到那些感情熱烈奔放的少女,玉音都不禁感歎,年輕真好。

而經曆過一二三四世的她,已經想不起少女心時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

玉音:相信我,如果你身邊的優秀男子也如同我一般,每每皆是工作狂熱份子,隻想壓榨你的剩餘價值,你也會和我一樣心如止水,勘破“男色皆浮雲,隻有鹹魚才是人生大道”的真諦。

然而最近,西園寺玉音按部就班的鹹魚生活,正遭受嚴峻挑戰。

“玉音前輩!”

裝飾華貴得像高級法國餐廳,實為學生食堂的冰帝食堂內,這樣一聲叫喚說大不大,已足夠引人矚目。

乾飯中的西園寺玉音不用抬頭,就知道是森本杏子了。

就見到前輩一定要打招呼這點,她無論如何都扭不過小姑娘的意思,而每天在食堂隻要遇上了,森本杏子就一定要黏著她坐一塊,美其名曰聯絡感情,今天當然也不例外。

但今天和平時也不一般,森本杏子顯然彆有所求。

“前輩~”

西園寺玉音放下筷子,無奈道:“說吧,今天是什麼事?”

森本杏子雙手合十,可憐巴巴地懇求:“前輩,今天放學陪我去參加學生會舉行的社團經費研討會吧!”

玉音奇怪道:“這會議不是由部長和副部長負責?”

神田麗轉學後,按照規矩,部長一職由之前挑戰過她的五島理香接任,作為下任繼承人的森本杏子如今是副部長。

森本杏子歎氣:“前輩,你知道的,五島前輩她……”

玉音心有戚戚焉地點頭,聽杏子這語氣,她就猜到了緣由,肯定是五島理香以不要用俗事去煩她的理由,把參與會議的事全部推給副部長杏子了,這的確是修煉狂的她做得出來的事。

“啊啊啊,可社團研究會不是一般會議啊,”對於五島理香理所當然的甩鍋態度,森本杏子簡直要抓狂,“這可是決定這學年分配給我們社團多少經費的重要會議啊!如果經費不足的話,很多集訓活動都不能開展,會直接影響全國大賽成績的!”

森本杏子淚眼蒙蒙地,握住玉音的手:“所以玉音前輩,拜托了,請陪我去吧!”

有這樣黏人還會裝可憐的後輩,玉音還能怎樣,隻能心軟地答應下來。

不妙啊。

在會議室落座時,西園寺玉音方後知後覺地想起,不僅會議主持是學生會長跡部景吾,其他與會人員也皆是各大社團正副部長,全是冰帝學園的風雲人物。

可以說,在這種場合隻要發生點什麼特殊的事,保證待會散會後,大半個學校都會知道。

所以對於想降低存在感的西園寺玉音來說,不發言才是最安全的事。但她轉頭看向旁邊緊張得一直在碎碎念的杏子,想實現這件事,前提是杏子的經費申請報告得到通過。

玉音輕拍了下杏子的肩膀,安撫道:“杏子,冷靜一點,相信自己,按照你之前的準備,肯定沒問題。”

“我、我明白,但、但是我聽在學生會工作的同學說,跡部學長工作的時候很嚴厲的,萬一……”申請報告被打回來,她就是女子弓道部的罪人了,一想到這種可能,森本杏子就緊張到不能自已。

玉音歎了口氣,小姑娘經驗不足,這種時刻就是需要前輩來當定海神針。

她安慰的話還含在口中,就聽到嘩啦一聲,轉頭看去,就見到跡部雷厲風行地從打開的大門走進會議室,在主位坐下。

他掃視全場一眼,無須出聲,整個會議室就安靜了下來,先前切切的私語聲都消失了。

這樣工作上的跡部,西園寺玉音還是第一次接觸到,氣質已經完全轉變成發號施令的上位者。

跡部目光移動到弓道部這邊時,在西園寺玉音身上微微停頓了一下,看來是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裡,隨即很快移開了。

“看來人到齊了,沒有人遲到,我很滿意。”

他開門見山地道:“各社團交上來的經費申請報告我已經全部過目了一遍,沒有問題的通過了審核,以下這些社團:網球部、棒球部、足球部……”

不用看稿,跡部就流利地念出了一大串社團名字,而每個被他點到的社團部長都鬆了口氣。

直到最後,都沒有女子弓道社的名字,玉音能感覺到抓住她手的森本杏子緊張得手都在發抖。

“……以上這些社團的經費申請得到了通過,如果後續需要增加經費,請向學生會打申請報告,闡述合理理由。請注意,一學年每個社團最多隻能追加三次申請,再多的學生會不予受理。”

說完通過的,跡部景吾沉吟片刻,又立刻道:“除此之外的社團,申請都沒有通過。以下是沒通過的原因,化學社!”

“在、在!”化學社長,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站了起來。

“關於化學社實驗所需的化學品的采購,在數量和種類上都語焉不詳……”

跡部將申請不合格的社團一個個點了出來,指出被否定的原因。

“女子弓道部!”

“在!”

森本杏子緊張地站起。

跡部好整以暇道:“女子弓道部今年申請的經費,比去年增加了20%,但據我所知,去年你們取得了有史以來的最好成績,在全國大賽第二輪負於最後的冠軍隊伍。而去年你們的成績,很大程度依賴於擔當大將的前部長神田麗,現在神田麗轉學了,女子弓道部整體實力下將,你打上來的報告還要增加20%經費申請?”

麵對跡部的質疑,杏子艱難點頭:“是的,沒錯!”

跡部將她的報告扔出來,敲了敲桌子道:“給我一個必須的理由。”

杏子深吸一口氣,闡述道:“首先,雖然神田前輩轉學了,但部裡的其他成員還在,隊員們個體實力比去年比賽時有所增強,而為了彌補失去神田前輩造成的實力缺口,女子弓道部需要更多的集訓練習,經費需求才有所增長。其次,我們社團最近引進了強援,即使遇到全國大賽級的對手,仍舊有一戰之力。本次全國大賽,女子弓道部目標是在保證全國大賽出賽權的基礎上,爭取去年的成績,故而需要申請更多經費。”

“爭取去年的成績,八強?”跡部輕笑了一聲,“這個目標不夠說服我。你說的強援是誰,在申請報告裡也語焉不詳,不夠有證明力。”

“這……”杏子有些為難了,強援當然是玉音前輩,但說好的當秘密武器,當然不能大剌剌地告訴所有人了。

“是我。”

西園寺玉音站了起來。

眼見後輩為難,前輩怎麼能不出手相助呢。

跡部犀利的目光投注了過來,視線中有帶著一種我早就猜到了的了然之意。

西園寺玉音猶然不懼:“我,就是今年女子弓道部全國大賽成績的保證。”

“什麼樣的成績,保證全國大賽出線,還是保證前八強?”跡部輕哼了聲,“隻是這樣原地踏步的話,我隻批準增加10%的經費。”

杏子咬唇道:“能拿下全國四強,跡部會長就能批準申請?”

“沒錯,”跡部向椅背靠去,“想要增加經費,需要更高的目標,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想在座的其他社團部長們也不會有異議。”

學校撥款的社團經費是一塊蛋糕,女子弓道部分的多一些,自然有些社團相應就會少一些,跡部打開天窗說亮話,擺明條件,其他社團的人在下麵議論了幾句,對此皆是心服口服,毫無異議。

“如果是這樣,我們部……”

杏子的話剛起了頭,就看見玉音前輩伸手示意她止住。

西園寺玉音明白這是跡部讓女子弓道部立軍令狀了,但杏子隻是副部長,由她越俎代庖應下,容易引起非議,嚴重起來甚至影響她繼任下屆部長。

但她就不一樣了,本來她在弓道部就是特殊存在,多一個非議完全不算什麼。

“我們的目標當然不止四強。”

西園寺玉音擲地有聲地道。

“我們的目標是全國第一!”

跡部探究地望向那雙直視自己熠熠生輝的碧眸,忽然爽朗大笑起來:“好!你們部的經費,本大爺做主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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