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惡魔:朱紅之夜(二)(1 / 1)

看見惡魔 葉莫 6701 字 2個月前

編者注:前情請看《看見惡魔:朱紅之夜(一)》。從汪學忠家出來,穀峻儀和朱離便要和兩位警官再見,卻被梁永強搶先一步請他們陪同去一趟柏惠家:一是讓柏惠再確定一下那個蛇形紋身,二是看柏惠還有沒有可以補充的。穀峻儀領著大家來到了柏惠家門口,敲了好一會兒門,才聽到柏惠疲憊的聲音。“來了,誰呀?”穀峻儀說:“是我。”柏惠輕輕地開了門,在看到不僅僅是穀峻儀後,神色微微一僵,但還是很有禮貌地笑了笑,請所有人都進來了。一進門,朱離便聞到了一些令人不太舒服的氣味,頭腦一昏,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毛。柏惠心細地看在眼裡,有點兒抱歉地說:“家裡又是煮藥,又有病人,好幾天沒打掃,氣味確實不太好。”穀峻儀問:“你弟弟呢?應該放學了吧?”柏惠的父母留在老家,這裡隻有她和還在上大學的弟弟。柏惠蒼白著臉苦笑:“彆提了。他正發著燒,是我傳染給他了。我替他向學校也請了假。剛剛吃了藥,正在房裡睡覺。”回頭望了一下弟弟的臥房,房門關得緊緊的。大家便連忙放輕手腳,生怕吵到病人。柏惠要去給客人們倒茶,穀峻儀哪能讓一個病人操勞,自告奮勇地代替了她。等穀峻儀端著幾杯茶出來,柏惠已將梁永強帶來的紋身照片看了一會兒,也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梁永強便更放心了。柏惠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矮個子,穀老師已經說得很詳細了,我也記不起什麼來。不過高個子……左手好像有點兒不靈活。”轉頭征詢穀峻儀,“你還記得嗎?他舉起拳頭威脅要打我們的時候,左手隻抬了一半,好像抬不高似的。”穀峻儀經這一提醒,才恍然驚醒:“對,是有這一出。”這真是一個很有用的線索。梁永強和薑德海心頭一喜。說明高個子的左肩很有可能患有某種傷病。可是再問下去,柏惠就隻有搖頭了。看她的臉色確實不大好,而且家裡還有一個生病的弟弟要照顧,梁永強等人隻好先告辭了。朱離看著警車揚長而去,轉身向樓裡走去。才爬完一樓,即將轉上二樓,便看見隔壁的男孩正坐在家門口的樓梯前,兩手撐著下巴,正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兩隻眼睛亮晶晶的,瞳仁很大,讓人聯想到黑暗中的野貓。朱離不覺停下腳步:“你哥哥還沒回來?”學校可早就放學了。“嗯。”男孩笑了起來,眯著眼睛看她。朱離覺得跟他們兄弟還不熟,便道:“他應該就快回來了,你再等等吧。”見她打算從自己身邊走開,男孩忽然有點兒狡猾地轉了一下眼珠:“剛剛是等他的,現在不是了。”好像知道朱離不一定會有興趣問似的,自己先說了下去,“現在我在等你。”朱離愣住了。男孩看看自己家的門,又看看她的門。隨後,又用一種野貓一樣的狡猾眼神看定了她。朱離不禁輕笑出來。門“喀嚓”一聲開了,朱離拿起一雙拖鞋放到門口,剛想說進來吧,卻見兩隻白嫩的小腳已然甩掉鞋子,光著腳丫就跑進來。男孩好奇心很旺盛,在她家跑來跑去,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摸摸那個。他倒是不認生,自如得像在自己家裡。朱離很少跟這麼小的孩子打交道,問他:“你想吃什麼?”男孩背著個手,老氣橫秋地看她一眼,搖搖頭:“你家沒有我喜歡吃的東西。”朱離不由得失笑。再一抬眼,男孩又跑到了電腦桌前,將電腦從休眠狀態啟動。他很熟練地調出朱離的畫稿,哇了一聲:“你會畫畫啊!”又驚歎,“這麼多!”然後就睜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起來。朱離將所有的糖果和巧克力都搜羅出來,放到電腦旁。沒料到,男孩卻很厭惡地皺起眉頭,一手捂住鼻子,一手使勁地揮舞:“拿走拿走,不喜歡!”朱離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還是照做了。問他:“味道不對嗎?”“不是。”男孩鬆開了手,但還是皺著眉毛,空氣裡依然殘留著淡淡的香甜氣味,“太香了。”他一本正經地表明自己的喜好,“我不喜歡聞香香的味道,我喜歡聞臭的。越臭越好。”朱離狠狠地一愣,隨即又噗的一聲,大笑出來。她實在很少笑得這麼誇張,但是這個小男孩太好玩兒了。她蹲到他的麵前,點了一下他的鼻子:“一般人都喜歡聞香的,難道你不是人啊?”男孩忽然不說話了,挑著棗核一樣的眼角,靜靜地看她。那眼神有點兒諷刺,有點兒冰冷,有點兒不懷好意。像有一根很細很細的銀針悄悄地紮進了朱離的心底。在她反應過來以前,臉上難得的笑容便自己褪去了。朱離連站起來都忘記了。直到響起一串啼笑皆非的咕嚕聲,才驚醒了她。男孩立刻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肚子餓了?”朱離問。“嗯。”男孩委屈極了,“我已經好久沒吃飯了。”“你哥哥不管你嗎?”“他管啊。他叫我忍著。”男孩的回答很奇怪。朱離驚詫得都不知道說什麼了。“而且,他不是我哥哥。”“那他是你什麼人?你們怎麼會住在一起呢?”“嗯……”男孩拖長了聲音認真想著,好像這個問題他也很不明白要怎麼回答,“反正我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我。在他達成願望以前,我會一直陪著他。”見朱離疑惑得要命,男孩眼珠一轉,卻又哈哈地笑起來:“騙你的。他就是我哥哥。誰讓他這麼晚都不回來,害我餓肚子!我生他的氣了!”對於小孩子的善變和任性,朱離隻有無語。男孩倒好像更喜歡她了,主動地道:“我叫青陽敏行,你以後就叫我阿行吧!”樓道裡傳來腳步聲。男孩立即從椅子上跳下來,很歡快地叫一聲:“他回來了!”一邊叫著,一邊“咚咚咚”地向門外跑去,一手才抓住門鎖,忽然又轉回頭來,衝她嘿嘿一笑,“你的畫都很好看,我喜歡。”說完,“哢噠”一聲開了門,衝了出去。朱離連忙拎上他的鞋子跟到門口,正見男孩一下子撲到少年的懷裡,撒嬌地摟住他的腰,一個勁兒地嚷著:“肚子好餓,我要吃飯!”少年任他鬨著,抬頭看一眼朱離。朱離隻好默默地將男孩的鞋子遞給他。少年有點兒驚詫似地低頭瞄一眼男孩。男孩無比淘氣地衝他眨了一下眼睛。“他一直在你家?”少年拎起男孩的鞋子。朱離點了點頭。雖說肯和她說話也算是一種進步,可是他都明知道她是同一個學校的老師了,這種態度就未免……她不悅地輕抿一下嘴唇。“你叫青陽敏言吧?”她說,“明天就有你們班的美術課了,你也該叫我老師吧?”少年怔了一會兒,終於半甘不願地開口:“老師。”“我姓朱。”“……朱老師。”朱離看他實在很勉強的樣子,也不想把自己弄成一個惹人厭、隻會擺老師架子的鄰居,剛要把門關上,想了想,又把門推開。“有件事我想還是該多說一句。”她說,看著男孩,“他年紀還這麼小,你該好好照顧他。彆老是讓他餓著。”青陽敏言不覺又低頭看一眼男孩,再抬頭,朱離已經把門關上了。“你為什麼老是喜歡去找她?”他問。男孩笑著回答:“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她很好玩啊!”忽然笑容變得有些深,“她會畫畫呢!真該讓你也看看。”“她的畫也很特彆?”“嗯。”他微微收起笑容,眼睛裡流露出一絲興奮,“有死亡的味道。”青陽敏言淡淡地皺起眉頭。下一秒,男孩忽然用力地拉住他的手,換上幾分得逞的開心:“走吧,該給我找東西吃了!”青陽敏言看著他舔了舔自己雪白的犬齒,本就皺起的眉頭因為厭惡而皺得更深了。忽然,一陣晚風從沒關牢的窗戶吹了進來。男孩的鼻子條件反射地嗅了嗅,神情一下子柔和起來:“又是那種味道……”渾身的肌肉也在陶醉裡慢慢放鬆了,“真好聞啊,真想快點兒吃到。”青陽敏言的眼神也隨之輕輕一動。他轉頭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心裡明白,就在這個城市的某個地方,又有案件發生了。朱離發現自己竟然又一次趴在電腦前睡了一晚。她從夢中醒來時,不小心碰到了鼠標。漆黑的電腦屏幕頓時亮起來——上麵是一幅剛完成的新畫稿:一個少年獨自走在一大片黑暗裡,隻有他的周身有一些微弱的光亮,他的身形十分細瘦。黑暗裡也有一些模糊的輪廓,可是遠遠不夠分辨出究竟是什麼東西。少年的背影看起來有些無力,可是兩隻手又在身體兩側緊握成拳,腳步也有些拖滯,全身透露出一種令人不安的自相矛盾。好像……好像他在主動地向著更深、更濃、更重的黑暗裡走去。他在主動地讓黑暗吞噬自己。這個念頭一跳出來,朱離便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涼氣。心口漏跳一拍,好像身上也更冷了。這幅畫顯然和周末才交的那幅畫稿有異曲同工之妙。某些地方,還更進了一步。你以前的畫可不是這種風格。耳邊似乎又想起上回見麵時,白曉笑談過的那句話。朱離呆呆地看著畫,心裡不免惶惑起來。這一次她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畫出這幅畫的了。她隻記得昨晚靠在床頭看了一會兒書……朱離不禁將自己的手深深地插進淩亂的發絲裡。就算風格改變了,但是線條的運用,色彩的上法,以及構圖的習慣,這些都沒有變。這確實是她畫的。難道……真是她在完全不知情的狀態下,打開電腦畫出來的?朱離渾渾噩噩地走出家門,正聽得“喀”的一聲,對門的少年也剛剛鎖上門。青陽敏言淡淡地道:“朱老師,正好,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這是一條早已乾涸、廢棄的小水溝。水溝上隻用水泥板簡單地架了一座橋,很久沒有人從上麵走過了。水泥板經過風吹雨淋,生了一層厚厚的綠色苔蘚。梁永強蹲在所謂的橋洞口,向裡看去。隻見稀爛的溝底,躺著一具身量頗高的男性屍體。溝底的淤泥有點兒奇怪,是紅色的。原來這裡以前曾經通過一條被化工廠汙染的河。怪不得應該肥力很厚的淤泥,卻一根雜草也長不出來。死者本來也是麵朝下趴著的,後來才被發現的人翻轉過來。他的臉就和上一個死者一樣,血肉模糊得像一團肉泥。一時間,水溝的臭味和屍體的臭味混合在一起,說不清的腐爛氣息似乎連活人的皮膚都會腐蝕掉。哪怕隻是聞見一點點,也能讓人胃裡翻江倒海。梁永強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忽然聽到車子停下的聲音,他回頭一看,正好看見青陽敏言從一輛出租車的副駕駛座走下來。薑德海連忙迎上去,可是沒走幾步,便又一頓。出租車的後座上又走下來一個人,微微緊張地將雙手抄在針織外套的口袋裡,但總的來說還算鎮定。一看見那個人,梁永強也不覺站起來,迎上前去:“朱老師?”朱離卻沒有向他們走近的打算,隻站在警戒線外朝他們點了一下頭:“我來隻是為了監管我的學生,並不是為了看什麼屍體。你們該乾什麼就乾什麼。”說著,輕輕捂住鼻子,有點兒排斥地側過身去。那股強烈的臭味即使在警戒線外,也叫人無法忽視。看著青陽敏言走過來,薑德海難掩不滿地問:“你怎麼把你老師也帶過來了?”青陽敏言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又不是他要帶她來的。本來在公寓樓道裡正好碰見,他隻是想順便跟她請個假,誰知道一聽說他居然要來出現場,她便執意要履行老師的職責:要麼讓她陪同,要麼就乖乖去上學。從來沒碰到過這麼固執的女人。她也不多話,反正他動她也動,他停她也停。青陽敏言小心翼翼地蹲在橋洞口,仔細地看了看。洞口有一行來過又走掉的腳印,但是因為絕大多數踩得重複了,所以隻套到一枚清晰的腳印。但是有這一枚也足夠了。“這鞋印很小,隻有三十四碼,應該是女人的腳印。即使以女人來說,個子也不高。”能夠一眼就報出腳印的正確大小,在場的人還是很佩服的。就算是他們卓有經驗的老法醫,也必須量過才能如此精確。青陽敏言指了指洞口幾枚重疊得比較厲害的腳印:“這裡的腳印特彆亂,前進,後退,又前進,然後轉頭離開。說明這個人看到屍體時很震驚,不自覺退後幾步,但是冷靜了一下,又上前看清楚,最後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離開了。”梁永強:“這麼說,她很有可能不是凶手。如果她是凶手,都敢出來拋屍了,還用因為看到屍體而震驚嗎?”青陽敏言:“很難說。有可能,她有幫手,自己並沒有親手殺人。她過來確定一下情況,結果被嚇到了。也有可能,她殺人的時候就處於一種高度興奮的狀態,直到這裡才恢複正常……”薑德海忍不住用譏笑打斷:“你的想象力越來越豐富了。要我說,凶手就不可能是女人。女人怎麼可能把一個男人活活打死?就算她做到了,可是這男人至少有一百五十斤,一個女人要怎麼搬得動屍體?”青陽敏言沒理他。拾起一根樹枝挑起屍體身上的衣服看了看,沉思了幾分鐘,便站起來。所有人的眼睛不自覺地跟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屍體還很新鮮,死亡時間不超過十二小時。和上一個死者一樣,仍然是被凶手徒手打死,然後再拋屍到這裡的。”薑德海聽到青陽敏言這樣說的時候,雖然還有餘怒難消,但也顯露出一絲無奈的佩服。青陽敏言回頭看看四周:“不像上一個拋屍地點,這裡很少有行人會路過。凶手應該有車,否則沒辦法將屍體運到這裡來。”梁永強點了點頭,這一點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青陽敏言:“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死者的。”薑德海不免又跳出來:“怎麼說?這一回的衣服可是不大不小正合適啊!”青陽敏言不緊不慢地吐出自己的根據:“穿法不對。”“什麼?!”青陽敏言指了一下屍體:“他的褲帶是右撇子的穿法,鞋帶也是右撇子的係法。可是死者是左撇子。”薑德海還沒反應過來,梁永強一下子被點通了。“對。”他再次蹲到屍體的麵前,拾起死者的左手,“左手心有老繭,可是右手卻沒有。他習慣用左手做事。”薑德海忙也湊過來,將兩隻手看了又看。不得不承認青陽敏言又一次對了。梁永強道:“所以,這一次也是死者被凶手活活打死後,由凶手替他換上這一套衣服。”薑德海想不通:“人都被殺了,為什麼凶手還要替死人換衣服呢?”青陽敏言靜了一會兒,忽然問:“把汪友亮失蹤時的穿著說給我聽聽。”薑德海回道:“黑色長袖T恤,黑色休閒褲……”忽然醒悟道,“你懷疑死者穿的是汪友亮的衣服?”梁永強腦中白光一閃,不由得連連點頭:“有意思了。這個人的個子超過了一米八,三十來歲,體形和年齡正好符合我們對上一名死者穿的那身衣服的判斷。”這是很容易驗證出來的。現在天氣正熱,人很容易出汗,衣服上一定會留有主人的汗液。隻要從中提取出DNA進行比對,就明白了。“如果,第一個死者穿的,的確是第二個死者的衣服,第二個死者穿的是汪友亮的衣服,是不是說,汪友亮將會是第三個死者?”薑德海心中一驚。整個現場突然安靜下來。青陽敏言點了一下頭:“是的。”他轉頭望向薑德海,“你剛才不是問為什麼凶手要替死人換衣服嗎?”少年的眼神讓薑德海不由自主地喉嚨一緊。薑德海也不是新人了,也見不過不少罪犯。有的猥瑣惡心,有的凶神惡煞,有的狡猾奸詐……但這些人都不是最難對付的。最難對付的人是冷冰冰的,眼神又空又黑,好像被抽走了靈魂,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都不能打破他們的那層冰冷。要是一不小心,反而會被他們吸進那又空又黑的世界裡。薑德海有意無意地清了一下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異常:“你儘管說。”青陽敏言冷淡地回道:“因為這是凶手的殺人預告。”現場勘查接近尾聲,梁永強便要找人送青陽敏言和朱離去學校,但被朱離和青陽敏言異口同聲地回絕了。臨走前,青陽敏言忽然叫住梁永強:“對了,這裡這麼荒僻,究竟是怎麼發現屍體的?”梁永強正要回答,就聽一個帶著笑意的溫和嗓音從他們身後出現:“是我發現的。”梁永強、薑德海等人立刻回頭。隻有青陽敏言臉色微微變了一下,才慢慢地轉回頭。隻見一個高材頎長、穿一身休閒裝的男人正在距離他不到三步之處,笑盈盈地看著他。青陽敏言靜靜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不易察覺地抿了一下嘴唇。這個人就在他身後隻有咫尺間的距離,他竟然一點兒也沒發覺。顯然梁永強等人對他是很熟悉的。不僅熟悉他的人,對他這種無聲無息就突然出現的作風也很熟悉。站在警戒線外的朱離也不大不小地“哎”了一聲。他轉過頭去,不由得微露驚詫:“你也認識他?”朱離也對男人的在場感到很驚訝,略怔了一怔,才回答了青陽敏言:“他是金燁,是我朋友白曉的大學同學。”金燁對她笑了一下:“沒想到你也會在這裡。”“你怎麼會到這裡的?”青陽敏言的聲音突然插入,他毫不掩飾眼中的懷疑,“這裡這麼偏僻,你顯然也不是附近的住戶,如果不是有特彆的理由不會到這裡的。”金燁望向他:“我是個私家偵探,到附近查我的案子,發現屍體也是偶然。”青陽敏言皺著眉頭,還在懷疑。梁永強出來替金燁擔保:“他信得過。”說著,還一把拍在金燁的肩膀上,很親密地勾住,“他以前也是警察,是我很得力的下屬。”青陽敏言便又望回金燁身上:“你說你在查自己的案子,什麼案子?”金燁有點兒為難地笑了笑:“我對客戶有保密的義務,所以對不起了。”忽然“啊”的一聲,回頭又望望朱離,“你們是不是要回學校?我可以送你們,我的車可不是警車。”青陽敏言遲遲沒有回話。朱離很痛快地一口應下。汪學忠非常配合警方的調查,第一時間就確認死者穿的確實是他大孫子汪友亮的衣服,但死者究竟是誰他也不知道。因為汪友亮雖然在外麵鬼混,但是從來不把人帶回家裡,就怕影響到年幼的弟弟。沒想到這個一無是處的小混混,也有像模像樣的地方。梁永強和薑德海嘴上安慰老人汪友亮目前應該還是安全的,但是心裡卻輕鬆不起來:誰也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證,第三件命案就一定也會如同前兩件案子一樣,間隔兩天再發生。而且照目前來看,凶手瞄準的似乎就是汪友亮這三個人,除非還有第四個人,否則汪友亮很可能就是凶手的收官之作。如果凶手順利得手,很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出現。最壞的可能是,汪友亮失蹤了這麼多天,說不定已經落入凶手的手中了。凶手隨時可以動手。他們現在的情勢很被動。梁永強正思緒起伏,安靜無比的解剖室忽然響起尖銳的手機鈴聲。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鈴聲原來是從汪學忠那裡傳來的。汪學忠自己也嚇了一跳,雙手不怎麼靈活地在身上亂摸一氣,終於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隻老舊的手機。低頭一看,卻是一個全然陌生的電話號碼。他自言自語地奇怪:“誰啊?”梁永強心中一動,連忙大步過去,從汪學忠手裡拿過手機。一見號碼是本地的,趕緊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卻突然從那一頭爆發出一聲淒慘的哭叫。“爺爺!救命啊!”汪友亮!梁永強頓覺脊背上竄過一陣電流,顧不得汪學忠是什麼反應,抓住手機調頭就往外跑。網絡技術中心就在同一層,隔不了幾個辦公室,隻要有來電號碼,馬上就可以進行定位。他一麵跟汪友亮通話,一麵飛快地跑進網絡技術中心。同事們的反應也很快,立刻就忙起來。“汪友亮,你在哪裡!”“我快要死了吧!”這個時候的汪友亮才像一個正常的中學生,哭得聲音都跑調了,“太恐怖了!”“汪友亮,你冷靜一點兒!先告訴我們你在哪裡!”可是汪友亮顯然沒有聽見他的聲音,隻顧自己在那邊哭哭啼啼地說個不停,就是不說自己的地點。梁永強快急死了。“爺爺,爺爺,我還不想死!”梁永強不得不大聲地吼一句:“你先說你在哪裡!”還好這一次,汪友亮終於聽進去了,頓了一會兒哭著回道:“我,我也不知道……”正想再問清楚一點兒,手機已然哢嗒一聲,通話結束了。金燁將朱離和青陽敏言一直送到校門口。青陽敏言連聲招呼都沒打,下車就直接走了。“哎。”她聞聲轉頭,正好看見金燁將車窗降下來,好像有話要跟她說,便上前一步,朝窗戶低下了頭。“你這個學生,不簡單啊。”金燁微微笑著,眼神卻有點兒莫測高深,“你要是相信我的話,最好少跟他打交道。當然,完全沒交集就最好。”朱離怔了一下。“不是不相信你,”她實事求是地說,“可我跟他既是師生又是鄰居,真的很難不打交道,沒交集就更不可能了。”“呃……這樣啊,”金燁淺淺地抿了一下嘴唇,然後又很為難似地歎一口氣,“其實我也沒什麼真憑實據,這大概就像女人的第六感一樣。”朱離點了點頭。有的時候,有根有據的分析不一定比一個人的直覺更準確。“我會小心的。”她說,“謝謝你了。”金燁笑眯眯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狡猾的光芒:“要不要我幫你查查他的背景?”“啊?”“這種人背後一定有故事。”金燁很肯定地說,“說不定還是一個很複雜、很詭異的故事。”看到他的臉上露出一種饒有興味的模樣,朱離心頭一頓。那模樣,有點兒像是野獸發現了獵物,卻不急著猛撲上去,先有些開心地舔了舔嘴唇。“呃,不太好吧……”她猶豫。金燁卻少有的多事起來:“看在朋友的朋友的份上,給你免費怎麼樣?”朱離見他不依不饒,隻好歎了一口氣,“好吧。那你就幫我查查吧。”怎麼說也住在她對門啊!萬一弄出個好歹來……她這也是為自己安全著想。“那就成交了,”金燁笑嗬嗬地說,“過兩天我找你。”中午吃飯的時候,朱離發現柏惠回來了。她瘦了一些,臉色還是不大好,不過精神看起來好多了,正和穀峻儀一起拿了飯,有說有笑地走過來。穀峻儀先看到了朱離,便很自然地笑著打一聲招呼,向她這桌走來。柏惠在後麵愣了一下,才慢慢跟上。朱離問柏惠:“怎麼不多休息幾天?”柏惠靦腆地笑笑:“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在家裡也怪悶的。”穀峻儀問:“那你弟弟怎麼辦?”柏惠:“他也好得差不多了。吃吃藥,多睡一會兒,其實就算我在旁邊也是看著他睡覺。”嗬地一笑,“再說,他也不願意我陪著他。”穀峻儀會意地點頭:“十幾歲的孩子,想法是多了。一個一個都嚷著要自由。”三個人都相視而笑。三個人正吃著,忽然旁邊的空白處又放下一份飯菜,有人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各位老師好。”一道很柔和的聲音平板地說。三個老師都怔住了,一齊看向那個不請自來的學生。“你是青陽敏言?”穀峻儀想了起來。“嗯。”柏惠是第一次看到他,不免多打量一眼。男學生的麵色好像比她還蒼白,人也有些陰氣沉沉的,一點兒也不像個才十七歲的高中生。青陽敏言全然不畏懼老師們的注目,相反的,他也朝柏惠看了回去。兩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柏惠先覺得有些局促,匆匆地收回視線。青陽敏言又看了一會兒柏惠,才低頭開始吃飯。三個人在一起還挺熱鬨,多了一個人反而安靜了。朱離感到有些尷尬,她隻好沒話找話,對青陽敏言說:“小學放學早,你弟弟……就是那個和你住在一起的小男孩怎麼辦?你有沒有安排好?”青陽敏言淡淡地看她一眼,臉上一點兒波動都沒有,似乎早就習慣了這些問題:“老師,這些問題跟你有關係嗎?”“你……”朱離完全沒想到他會連虛以委蛇都懶得給。穀峻儀也是一愣,忙試圖替朱離化解尷尬:“朱老師也是關心你……”還沒說完,便被青陽敏言打斷:“老生常談,一點兒新意都沒有。”卻聽柏惠忽然冷言冷語地道:“你怎麼用這種態度跟老師說話?”臉上已然露出反感。穀峻儀和朱離不覺一愣。柏惠是個很內向的人,又很膽小。剛開始做老師的時候,還有過被調皮的學生氣哭的事,好不容易才適應下來。同事這麼久,頭一次聽她這麼說話。青陽敏言也微微愕然地抬起頭,再一次盯上柏惠。但是這一回柏惠定定地看著青陽敏言,一點兒也沒有躲開,大有不道歉就絕不罷休的決心,臉色簡直能用冷硬來形容了。朱離勉強地扯一抹笑出來,打個圓場:“算了算了。你不知道,我跟他還是鄰居呢!他本來就是這個怪脾氣,對他弟弟也這樣,並不是有意的。”穀峻儀也趁機出來說了兩三句好聽的話,柏惠才就此罷了。青陽敏言很快便吃完了飯離開了。當他端著餐具起身時,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貌似嬌小柔弱的音樂老師。她似乎恢複了常態,又跟穀峻儀和朱離輕聲慢語地說起話來。但是青陽敏言還是可以肯定,剛才,就是在同一個女人的眼中放射出了一絲暴戾的光芒。當她態度冷硬地要求他——不,是命令他,向朱離道歉的時候,那一絲暴戾的光芒就像一把駭人的刀劍向他狠刺過來。彆人都看不到,隻有他才可以捕捉得到。青陽敏言一麵慢慢地走開,一麵默默地遐想:如果當時朱離和穀峻儀沒有出來緩解,而是任由他和那個女人對峙下去,會發生什麼事呢?那樣的眼神……難道是想把他生吞活剝了嗎?哼。做夢。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青陽敏言一打開門,就看到小男孩坐在正對著門口的客廳地板上,頗有點兒質問的架勢,抱著兩隻小胳膊。小男孩沒開燈。青陽敏言便也沒開,關了門,換了拖鞋,慢慢地從客廳走到通向陽台的小客廳,呼啦一聲,拉開了半透明的玻璃門。一陣涼風頓時吹散了滿室的悶熱。對麵樓的點點燈光,也微微照亮過來,映得少年的臉幽幽地發著白光。身旁忽然響起一陣輕微的抽息聲。不用低頭,也知道是小男孩又揚起臉,在努力地嗅著風中傳來的各種味道。小男孩滿懷怨恨:“我餓了,非常餓。”青陽敏言道:“快了,你馬上就能飽餐一頓了。”果然,小男孩立刻高興起來:“你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青陽敏言點了一下頭:“凶手鎖定的是那三人小團體。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去以一敵三,一定是有過節。汪友亮曾經動手打過他的班主任老師,連前來阻止的另一位老師穀峻儀也受到了牽連。這之後,汪友亮和他的同夥還試圖趁他和另一名叫柏惠的女老師落單的時候,教訓他們,但是沒成功。雖然柏惠沒有真正挨過打,但是她一直對穀峻儀有意思。”青陽敏言的眼前,一下子又閃現出今天午飯時的那一幕。他隻是對穀峻儀冷言相向,柏惠的眼睛裡就立刻閃過了一道駭人的光芒。更何況汪友亮還對穀峻儀動過手,不僅不思悔改,甚至想對他再度下手。“所以,也不能排除她是因為穀峻儀而動了殺人的心思。這三個人是最有嫌疑的了。”“班主任老師那幾天的行蹤我都調查過了,他沒有動手的機會。隻有穀峻儀和柏惠了。穀峻儀是獨居的,要避開鄰居偷偷出入不是難事。柏惠也很方便,她剛好請了幾天病假,弟弟也臥病在床,吃了藥就睡覺,更不會被看到了。”青陽敏言繼續道:“警察們會先懷疑穀峻儀。在他們普通人的腦子裡,要接受這樣的殺人手法,本來就很困難,怎麼想,也不會想到那個嬌小的女人頭上去。”小男孩邪惡地笑了:“可是你懷疑柏惠嗎?”青陽敏言:“如果她真是我們要找的人,彆說是個成年的女人,就算是像你這樣的小孩子,也一樣可以用那種方式殺人。”小男孩激動地抱住青陽敏言,撒嬌一樣地鬨著:“帶我去找柏惠,帶我去找柏惠!隻要讓我好好地聞一聞,馬上就能知道她是不是我們的目標了!”青陽敏言卻沒有那麼多的熱情,從上往下地覷他一眼,平板地道:“就算你聞出氣味來又怎麼樣?如果叫不出‘名字’,也一樣沒用。難道你要生吃活人嗎?”小男孩很厭惡地吐了吐舌頭:“人最不好吃了!我討厭人。”“那就要有耐心一點兒。”他告誡他,“想逞口腹之欲,就得先學會管住自己的嘴。而且隻有一次機會,要是叫錯了,可就更麻煩了。”小男孩受到了教訓,扁了扁嘴,乖乖地安靜下來。“還有。”忽然又聽到青陽敏言的聲音,他隻好又抬起頭來,恰恰看到那張很少顯露感情的年輕容顏上不悅地蹙起眉頭,“你最近一直在接近隔壁的那個女人。你還在深夜的時候,去過她家。”小男孩心虛地低下頭。“我說過了吧。不許動局外人。”“我又沒想對她下手。”小男孩一半無辜一半狡猾地申辯,“難道連正常地接近也不行嗎?那你自己還不是和她同出同進。”青陽敏言冷哼一聲:“就算是正常的接近,也不能太多。”第二天一早,朱離是被刺眼的陽光照醒的。她又一次在電腦前趴著睡了一整夜,什麼東西都沒蓋。一張嘴就打了一個噴嚏,肩膀和脖子酸得差點兒不能動。當她看到電腦又是待機狀態,不禁心生預感,趕緊將電腦重新運轉起來。屏幕上顯示的果然又是一張新完成的畫。朱離開始覺得這件事不那麼簡單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全無意識的情況下,畫出了匪夷所思的畫,也許該找個人商量商量。她第一個想到的,也是唯一想到的人,就是自己的責編兼竹馬白曉。兩人約在常去的一家簡餐店。白曉皺著眉毛將打印出來的三張畫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將三張畫按照時間先後一起排在桌麵上,伸了一根手指點了點頭,便抿緊嘴唇。“這三幅畫好像要表達的是一個主題。”他說,“說不定還像漫畫一樣,是有連續性的。”朱離可是一點兒頭緒也沒有。一般說到聯係的話,首先會想到就是畫裡的景物,或者人物了。除了第一幅畫有景物,第二、三張畫都看不出來。根本無從比較。那就隻有人物了。“會不會這三張畫裡的人,是同一個人呢?”朱離完全是靠猜測的。白曉抱著胳膊,一臉嚴肅:“有這個可能。可是單從畫麵是很難判斷的。第一張是一個少年的正麵,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臉。可是第二張就變成了背影,又幾乎融在了黑暗裡。第三張就更難說了,隻不過是迷霧裡一個變形的影子而已。甚至都不能肯定,那是不是一個人影。”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第三幅畫。無論是色彩還是內容,第三張畫無疑都是最灰暗、最模糊的。迷霧的中間隱隱約約有一個扭曲的人形影子。那影子又仿佛是迷霧的中心點一樣,所有的迷霧都在朝它旋轉著凝聚,似乎能把整個世界都吸進去。人形影子扭曲得很嚴重,就算說它是人,無論是頭還是四肢都不可能是正常人的比例。因為沒有可靠的參照物,所以沒辦法確定那個人影大概有多高,但四肢比較長,給人一種粗壯的感覺。身體後頭還兩大片可疑的陰影,從顏色上看,比迷霧的顏色要更深一些。或者什麼也不是,就是一團比較濃重的迷霧。“不對。”朱離不覺脫口而出,“如果三幅畫裡的都是同一個人,那麼第三幅畫裡的人影表現出來的體形,也未免相差太多了。”白曉一怔,隨即也同意地點了點頭:“也對。無論第一幅還是第二幅,都是一個身材纖瘦的少年,隻有這第三幅……”這詭異的畫著實讓人理不清頭緒。兩個人對著那幾幅畫冥思苦想。直到服務員端上了最後一道菜,才回過神來。饑餓的感覺也隨之回歸,兩個人先拿起勺子吃起來。“哎?”白曉忽然想起來,“先不提這些畫都畫了些什麼,不如先想想,你怎麼會畫出這些畫來。”朱離也被一下子點醒,可是:“我也不知道啊。每次作畫,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白曉皺起了眉頭:“認識你這麼多年,也沒聽過你有病啊?”朱離:“呸!你才有病。”白曉:“可是人不會無緣無故有變化的。會不會是你最近遇到了事情,才引發了這種改變?”朱離的筷子不覺一停。要說變化,最近最大的變化就是……難道是跟汪友亮有關的那件案子?這樣一想,心裡頭更是一動。好像畫出第一幅畫的那天,正好是發現第一具屍體的那天。坐在對麵的白曉見她忽然變了臉色,也不覺停住了筷子,小心地問:“是不是想起什麼了?”朱離給他一問,又悚然回神。定了定心,連忙將前後都告訴了白曉。“我記得那些警察說過,”她說,“每具屍體被發現時,死亡時間都不超過十二小時。也就是說,第一具屍體的死亡時間正好是在前一天深夜或者當天淩晨時。我第一幅畫正好也是在那段時間。”白曉也吃了一驚:“你懷疑,第一幅畫的作畫時間正好是第一個死者死亡的時間?”腦子一動,又跳出一個想法,“難道,是因為這些謀殺發生了,所以你才開始……”朱離本能地心口一涼:“不會吧?”白曉:“怎麼不會?那個……‘小醜殺手’。警方怎麼也找不到失蹤者的屍體,後來有一個靈媒說,要到來年的春天才能找到,又說好像看到受害者們圍成了一個圓圈。後來警方不就是在來年春天才發現了屍體嗎?而且屍體被發現時,正是被排成了圓圈。”這個案子朱離也知道。“就算有,也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吧?”她還是覺得離自己太遙遠了,“如果我有這種能力,早就該出現了吧。咱們市又不是今年才有謀殺案。”白曉撓撓頭,又問:“那除了會不知不覺地畫出這些畫,還有其他的奇怪跡象嗎?”朱離搖搖頭:“完全沒有。”白曉便哦了一聲,低頭吃了一口飯:“那就這麼先過著吧,看看以後還會不會畫出更明確的東西來,也說不定就到此為止了。”朱離冷哼一聲,說了一句大反話:“您可真關心我。”白曉嘿嘿一笑:“那不然怎麼辦?難道要我天天盯著你啊?”朱離不由得哎了一聲,倒被點醒了:“這倒是個好主意!”“啊?”白曉嚇一跳。朱離狡黠一笑,她和這位竹馬早已是熟之又熟,也不必在意太多男女之防:“當然不是真讓你二十四小時都盯著我了。你隻要晚上仔細觀察點就好了。”說著,她起身,“今晚把自己打包好,我家鑰匙你有。我要是回家看不到你在地板上蹲著等我,這個星期的畫稿就沒有了!”白曉啊了一聲,哀怨地控訴:“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朱離理也不理他,狠狠地刨完了飯,嘴一抹,又朝他信誓旦旦地瞪了一眼,就趕去上班了。錄音裡,少年的聲音正哭喊著求救,便陡然聽到“哢嗒”一聲,一切再度歸於沉靜。這是昨天,打到汪學忠手機上的那通電話的錄音。雖然梁永強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開始錄音,但是前麵還是漏掉了一些。青陽敏言的臉色在聽完錄音以後,變得更加陰沉了。“這是昨天上午的電話錄音。”他的語氣很不好,梁永強等人甚至從中聽出了一些怒意。他對他們沒有立刻通知他,而是自行搜查了一天一夜才通知感到不滿。梁永強拿出一個主導人和老刑警的風度,以一種鄭重的口氣表明立場:“每一次合作,我們都把所有的資料和你共享了。但是我們警方做事也有我們的程序和原則。不管怎麼樣,最終目的還是為了破案,抓住真凶。”青陽敏言靜了一下,算是接受了,“昨天你們查到了什麼?”梁永強告訴青陽敏言,他們查到昨天的那通電話是從一個公用電話打出來的。鎖定了公用電話所在的位置後,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去追查了那兩名死者的資料,確定身份:另一路梁永強親自帶人趕到。電話亭那裡自然人去樓空,也沒有發現有價值的痕跡。之後,警方又搜索了附近所有的店鋪、旅館、住宅……可是都說沒有看到和汪友亮相似的少年。不僅如此,根本連半個可疑的人也沒見到。就是現在說起來,薑德海都覺得十分疑惑:“那個地方有四個居民區,有小學、也有中學,沿途還有不少商店……並不是人煙稀少的地方。汪友亮也不可能憑空降臨再憑空消失,總是會被看到吧?而且,他應該正希望被人看到才對,這樣才能儘快求救啊!”青陽敏言眼珠微微一動:“最後一句話說得有意思了。”梁永強和薑德海一起看向了他,但是青陽敏言又不急著說,而是再次打開了那通電話的錄音。汪友亮淒慘的哭喊,梁永強焦急地追問,在每個人的耳邊再度響起。薑德海幾乎是錄音一結束就出聲追問:“你到底發現了什麼?”“你們找不到汪友亮是應該的。”青陽敏言不緊不慢地道,“因為昨天的那通電話,不是汪友亮打給他爺爺的。”梁永強不覺神色一凝:“怎麼說?”青陽敏言瞄了薑德海一眼:“就像你說的,汪友亮應該正希望被人看到,好儘快求救才對。如果他真有機會跑出來打這通求救電話,又怎麼會不先向沿途的商鋪、學校等等,一切可以求救的地方求救呢?”薑德海冷笑一聲:“原來這就是你的想法。你還真以為我們會那麼笨,想不到這一點嗎?如果不是那通電話……電話裡確確實實是汪友亮的聲音,這要怎麼解釋?”青陽敏言舉起手裡的錄音筆:“跟你們一樣啊,凶手隻不過也是用了錄音而已。”梁永強和薑德海猛然一怔。編者注:歡迎收看《看見惡魔:朱紅之夜(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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