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電光割裂了烏雲密布的天空。
天上地下,無處不是雨水,豆大的雨珠子砸在水上,濺起的沫子都能落進船中。
鯨幫幫眾放下手裡的馬吊牌和銅錢,從防水隔間裡取出蓑衣披在身上。
四月春暖,可要是被雨淋濕,江風一吹,依舊會打個哆嗦。
“好大的雨。”
“有點冷,還有蓑衣沒?給我拿一件。”
“船上沒有了,你去彆船問問?”
打哆嗦的幫眾站起身來,看向四周,表情變得迷茫。
十丈外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雨水密集的像是幕布,到處都是碰撞粉碎的水沫,偶爾有電光筆直地砸向水麵。
站在船上,他根本不知道彆船位置,忽然間,一道人影掀開幕布,走了進來。
幫眾喜上眉梢,正欲借上一件蓑衣,喉嚨卻被卡住。
不對勁!
不是其他幫眾。
那人影沒撐船,腳下隻是一根浮木!
哪有人能在暴雨下的江麵上隻踩一根浮木?
幫眾心中駭然,踢了某位壯漢的大腿一腳。
“彆打牌了,人來了!”
“什麼人?”
“咱們要等的人!”
眾人聞言精神一凜,頂著蓑衣走出烏篷。
其中一位拿起船槳劃著小舟向人影靠去,等離得近些,一位瘦漢子站在船頭喊道。
“來者可是河泊所的大人?”
人影一頓。
“你怎知我是誰?”
幾位幫眾對視一眼,心中了然。
瘦漢子拱手下拜:“這位大人,某家幫主已等候許久,不知可否賞臉見上一麵,定有好酒好菜招待!”
“你家幫主是誰?”
“是劉某!”
聲雷炸響,雨幕輕搖,洪亮而又清晰的回蕩在江麵上。
劉節踏著小舟縱躍,船身起伏,幾個閃爍間已然抵至前方,窮極目力,對來者的年輕驚訝不已。
此般年紀,竟是比他的兒子劉文陽更加年輕!
劉節眸光凝結,心緒莫名。
想他蹉跎半生,九竅皆開,以奔馬極境掌管漁民數萬,更是花費銀子甚巨,九品巡檢一職求而不得,仍為一小小縣令拿捏於股掌之間。
然有人不及弱冠便能榮獲官位,危及於他……
緣何如此啊!
真想殺儘天下狗官!
劉節神色如常,伸手作揖:“劉某在此恭候河泊所的大人許久,不料竟是位少年英雄!”
“本官至豐埠縣乃奉公事,不知劉幫主為何要攔下我?”
劉節伸手指了指雨幕:“今日雨大,大人舟車勞頓,不妨稍作移步,劉某已擺好宴席,隻等大人赴約。”
說話間,一艘二層樓畫舫自雨幕間駛出,琉璃瓦在雨水的衝刷下璀璨奪目。
“好說,好說。”
梁渠笑了笑,根本不在意自己在江上被人突然攔下,踏著浮木往畫舫上去。
劉節緊跟其後,暗歎劉義判斷之精準,不怕對方晚到,就怕對方早到。
斷木沉浮,梁渠一躍而上。
掌管一縣之地上萬漁民,每日剝盤,財富何其之巨,光是畫舫上便可見一斑。
船身皆是紅木製成,雕刻精美,共兩座小亭,亭頂覆瓦,四周懸掛彩紗,乃至有盆景和涼席,花香撲鼻。
中間的位置更是擺上一張大桌,分坐兩人。
左邊,鯨幫的二把手劉義,身形瘦削,一身白服。
右邊,鯨幫三把手鄭天賦,骨架粗大,雙掌比常人大上一圈,滿是筋節。
更有十數位骨乾幫眾站立兩旁,聲威赫赫。
好大的陣仗!
如此一艘畫舫,得多少兩銀子,差派多少工匠?不知道蛤蟆收不收?
梁渠掃視一圈,目光幽幽。
好年輕的官員!
劉義與鄭天賦心中泛起的心思與劉節一般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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