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簌簌~”
寂靜的夜色之下,幾十號漢子匍匐在地,一點點地往北城牆的邊緣爬去,動作極輕,幾乎沒有一絲聲響。
出發之前每人都披了一件白色帆布製成的鬥篷,將全身上下遮掩的嚴嚴實實,與茫茫白雪幾乎融為一體。
哪怕靠近城牆的位置有淡淡的火光閃耀,燕軍也壓根看不出有人在雪地裡移動。
燕軍的主力確實集結在南門,北門上似乎沒多少守卒,到目前位置一切儘在掌控。
唯一出人意料的是又下雪了,剛停了一天的雪花再度飄揚。
雪花彌漫天地,遮掩視線,對涼軍而言應該是一件好事。
距離城牆沒多遠的黑暗中有無數士卒列陣以待,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儼然成了涼軍最好的掩護。
將士們紋絲不動,任由雪花落在臉頰、兵器之上,顧思年喃喃念叨了一句: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啊~”
“大雪滿弓刀,好詩。”
褚北瞻喃喃說了一句:
“就讓這漫天大雪見證我軍旗登頂!”
少傾,三十號步卒無驚無險的儘數抵近城牆,背部緊貼磚石,白色的鬥篷已經被他們卸下。
其中有幾人的手中握著一把強弩,箭頭處是墨家特製的精鋼鐵爪,粗壯的繩索盤旋在地,剩下的清一色彎刀負背。
幾人同時將箭頭對準城樓,但並沒有扣動弩機。
他們在等,等一個掩護。
“咚,咚咚!”
“咚咚咚!”
震耳欲聾的鼓聲突兀響起,每隔一陣來一次的涼軍鼓聲不期而至。
也就在這一瞬間,幾名士卒狠狠的按下弩機。
“蹬蹬蹬~”
弩箭飆射而出,鉤爪牢牢的嵌進頭頂上方的磚石內,低沉的碰撞聲恰好被鼓聲掩蓋。
完美~
“上!”
陳淩輕輕一抬手,三十號悍卒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登城,鼓聲就是號令,意味著今晚的大戰正式拉開帷幕。
……
“這鬼天氣還要在城頭上站崗,真是倒了血黴!凍死老子了!”
“行了,你少說幾句,大家都得守,人人有份,沒啥好嘮叨的。”
“老子就是心煩,還有外麵涼軍的戰鼓,咚咚咚的敲了一天了,他們這些家夥不用睡覺的嗎?
打個盹就被吵醒,煩死了!”
幾名守夜的燕軍嘟嘟囔囔個不停,滿臉煩躁之意,城外的鼓聲甚至沒讓他們挪動一下屁股,早就聽習慣了。
“行了行了,不跟你們扯了,老子要去撒尿了。”
“去吧去吧,站遠點,騷得慌!”
滿臉胡渣的漢子往遠處都走了幾步,站定、脫褲、放水一氣嗬成,尿完還不受控製的哆嗦了幾下。
“咦,這是啥玩意。”
他突然發現眼前的兩垛磚石箭勾著個黑乎乎的物件,定睛一看竟然是個鐵爪。
此刻的他還沒反應過來,隻是下意識的趴著城牆往下瞅了一眼,發現鐵爪下連著粗壯的繩索,一直懸到城腳下。
而且不止一根,有四五根,但全空蕩蕩的,沒有人影。
這家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眼神瞬間慌亂,忙不迭的扭頭要跑。
可轉身的一刹那他就看到一雙冷厲的眼神注視著自己,一隻大手狠狠按住了自己的嘴巴,抬手就是一刀割破了他的咽喉。
“噗嗤~”
送他上路的正是陳淩,屍體剛要撲通倒地他就用左手一扶,輕輕的放到了地上。
三十號漢子,全都藏身於黑夜之中,猶如鬼魅~
撒個尿半天沒回來,另外兩個同袍就找過來了。
“咦,這家夥人呢?”
“溜號了?”
兩人左找右找也看不見人影,剛罵罵咧咧的轉過身又是兩刀揮了過來。
一泡尿,三條命~
燕軍在北門的防衛確實遠不如南門,大雪之夜站崗的守卒寥寥無幾。
陳淩他們很快就將這片城牆的十幾名哨兵解決乾淨,然後就發現了不遠處幾乎堆成山的火油罐。
燕軍估計是也怕火油被點燃,上方搭了一層結結實實的架子。
他們要做的就是將火油罐上遮掩的蓬布全撕開,然後稍微往周圍放一放,分得均勻點,然後點火。
聽起來簡單,但可是在敵軍的地盤,步步殺機啊。
要命的事情出現了,油罐堆的正對麵就是一間亮著燈光的閣樓,應該是守城士卒休息的營房。
這下陳淩犯了難,你說先殺進營房吧,萬一裡麵住了一兩百人咋辦?要是直接搬火油罐子吧又慌,裡麵出來人咋辦?
一名士卒低聲問道:
“頭,咱們?”
陳淩咬了咬牙:
“賭一把,直接搬,動靜都輕點,這時候燕軍應該都睡了!”
“好!”
說動手就動手,幾十號人鬼鬼祟祟的就摸到了火油罐邊上,輕手輕腳的動了起來。
但就在這時候,異變驟生。
“砰!”
“差不多了,換崗了換崗了!”
對麵閣樓的大門被砰得一下踹開,十幾名燕兵拄著個長槍,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
聽他們的意思是正好出來換崗。
無巧不成書、雪夜顯殺意。
兩撥人全都愣住了,大眼瞪小眼,陳淩的懷裡還抱著兩壇子火油呢,燕軍那邊也在打著哈欠,估計剛睡醒。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陳淩,直接把油罐子一扔,拔刀就衝:
“殺了他們,動作快!”
短短幾步的距離罷了,第一刀已經揮出,血箭飆射。
鮮血叫醒了燕軍,也叫醒了整座靖邊城。
“敵襲!”
一名燕軍扯著嗓子嚎了起來,幾乎破音,這應該是他這輩子喊過的最大聲音:
“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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