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背山,涼州城外的又一座大山。
涼州城居中,涼山在其東北方五十裡處,駐軍大營安紮山腳;虎背山在西北方六七十裡處,荒無人煙,三地互為犄角。
從涼州城頭遠眺,兩山連綿、起伏不定,很是壯觀。
“駕!”
“噠噠噠~”
“籲籲~”
一隊疾馳而來的高頭大馬打破了深山的寧靜,數十騎身披甲胄的男子出現在山腳下。
領頭的顧思年目光深邃,順著山勢一路向上望去,山脈巍峨、高聳入雲,稱得上一座雄山。
這地方顧思年在多年前孤身潛入北涼時來過一次,當時是雲依瀾帶著來的。
從半山腰開始就能看到許許多多歪歪扭扭的青石板路,明顯是人為修建,小路兩側立著一塊塊石碑。
幾十年來,燕軍主力駐紮於涼山,那裡成了老百姓的禁地,人人畏之如虎,半步不敢踏足,而虎背山卻是百姓心中的神聖之地,充滿敬畏。
因為這裡立著:
北涼英雄塚。
眾人翻身下馬,順著石階一路往上走,穿梭於石碑之間,神情凝重,不見半絲玩笑。
北涼英雄塚,這是兩百年前埋葬大涼邊軍的地方,數以萬計的大涼兒郎投身疆場、血戰外敵,馬革裹屍,最終打下了這一片江山,護衛了邊境安寧。
每一塊石碑之下都埋葬著一名邊軍將士的英靈,當初他們的英勇,天下罕見。
大涼立國之後,這裡便成了北涼百姓心中的聖地,時而前來祭奠清掃,燕人侵占北荒之後便不準百姓再來此地,久而久之這裡變得荒蕪、破敗。
邊軍收複三州之後,百姓們自發地進入虎背山,修繕那些破損的石碑,官府也在不遺餘力地相助百姓,這座英雄塚總算是恢複了些往日的模樣。
一眾往日裡桀驁不馴的將軍們今日變得畢恭畢敬,緩步而行,時而俯下身撣去石碑上的灰塵;時而彎下腰清理一下縫隙間的雜草,他們的目光也會順帶著掃過石碑上那一行行小字:
大涼龍騎百夫長杜沉,血戰涼州關外,陣斬敵騎八名,力竭而亡;
幽州步卒校尉宋振,燕戎主力進攻天狼關,死守二十餘日,麾下步卒九百一十八人儘數戰死;
虎豹騎都尉……
……
一行行毫不起眼的小字記載著的卻是無數條鮮活的生命,無數次驚天地泣鬼神的血戰。
北涼的地方誌中有記載,英雄塚內總計立有石碑二十八萬餘,也就是說在大涼太祖開國之初,有近三十萬將士死在了戰場上。
歲月流逝、風霜洗禮,保存下來的石碑遠沒有那麼多,但是三十萬英靈會始終被人銘記,永遠庇佑大涼邊關,庇佑北涼百姓。
轉悠許久,顧思年終於停下了腳步朝山坡兩側張望,依稀可以看見許多民夫正在勞作,平整著兩側土坡,修建石路。
蘇晏清在一旁輕聲道:
“現已征召民夫五千餘人,每日進山動工,估摸著兩個月左右就能將兩側的山坡修整出來。”
“嗯,那就好,此事就由你這個經略使盯著了。”
顧思年喃喃道:
“收複北荒、平定三州,咱們前前後後戰死七萬人,琅州雍州籍的將士已經全部送回家鄉安葬,但還有半數的北涼子弟。
等英雄塚擴建完畢以後,就把他們葬在這裡吧。
兩百年前的將士們英勇無雙,今時今日的北涼男兒同樣不是孬種。
他們也有資格接受老百姓世世代代的祭奠。”
蘇晏清輕輕點頭:
“明白,此事交給下官去辦。”
顧思年回過身來朝著一群武將揮了揮手:
“行了,你們都自己轉轉吧,錢將軍跟我來。”
眾人聞言散去,唯有安雍營主將錢湛越出人群,跟在了顧思年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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