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幕-1(1 / 1)

價格在一瞬間就發生了暴跌。雖然分配完所有掛上木牌的等候買人數量後,仍有人追加買入些許數量,但將近一千枚銀幣的賣出引起了更旺盛的賣氣,最後使得上漲趨勢完全逆轉,行情隨之每況愈下。在最後抽到鬼牌的當然是以最高值等候買入的人們。就是眼光犀利,一發現羅倫斯與赫蘿的行動,便立刻前來賣出的人也虧損了相當多的金額。沒有在彙率不差的狀況下轉讓信用采購合約的阿瑪堤,其下場可想而知。在那之前,看見赫蘿拿著大袋子突然奔向攤販,而伸手想要阻止的阿瑪堤,就那麼一直保持伸出手的姿勢僵住不動。對阿瑪堤而言,比起手上的證書變成廢紙,赫蘿翻臉像翻書一樣快的事實一定帶來了更大的打擊。雖然這點讓羅倫斯不禁感到同情,但赫蘿似乎一開始就沒打算屈服於阿瑪堤,她甚至企圖以殘忍的方式與阿瑪堤分手。赫蘿會這麼做的理由,似乎是因為阿瑪堤說了什麼讓她忍無可忍的話。雖然羅倫斯因為害怕,而不敢多問阿瑪堤說了什麼話;但是他又覺得應該問問赫蘿,以免自己重蹈覆轍。「那,契約結束了嗎?」羅倫斯與阿瑪堤完成契約後,便前往馬克的攤販先向他道聲謝,才回到旅館。赫蘿見羅倫斯回來,一邊梳理尾巴,一邊頭也沒抬地問道。赫蘿的語氣聽來仍有些尖銳,但並非彼此意氣用事這麼久的緣故。羅倫斯當然知道原因是什麼。他放下物品後,一邊往椅子坐下,一邊回答說:「結束了。結束得一乾二淨、清潔溜溜。」羅倫斯並不是在開玩笑。因為他與意誌消沉、一副魂不附體模樣的阿瑪堤,確實非常順利地完成了契約。就結果而論,阿瑪堤並沒有虧損。遭到羅倫斯陷害的信用販賣所帶來的虧損,與他一路靠著轉賣而賺取的利益相比,利益高過了虧損些許。但是,羅倫斯也能夠理解阿瑪堤的心情就像遭受如破產般的大虧損。因為直到最後一刻,羅倫斯正是處在這般心情掉落穀底的氣氛之中。阿瑪堤在最後無法達成以向赫蘿求婚為賭注的契約。而信用販賣方麵,也在羅倫斯交給他形同垃圾的黃鐵礦後完成一切交易。因為擔心阿瑪堤會情緒失控,所以現場請了洋行主人以仲裁者身分會同。洋行主人當時有說:「這是你搶人家女人的懲罰。」雖然並不確定赫蘿是不是羅倫斯的女人,但整件事算是讓變得有些自負的阿瑪堤得到了不錯的教訓。當羅倫斯向赫蘿簡單說明這些經過後,坐在床上的赫蘿停下梳理尾巴的動作,用著鑒定商品的眼神看向羅倫斯說:「那,汝該不會以為這樣事情就算完美結束了唄?」與其說赫蘿的眼神像在鑒定商口叩,或許應該用像在判定刑罰輕重的眼神來形容更加正確。羅倫斯心裡明白自己犯下的錯誤。他站起身子,雙手舉高至肩膀,做出投降的姿勢說:「我錯了。」然而,赫蘿卻是不為所動。「汝真的知道自己哪裡錯了嗎?」雖然一個大男人被罵成這樣實在很沒出息,但是羅倫斯隻能選擇甘心挨罵。因為他知道自己犯下的大錯本該挨罵。「我知道……」狼耳朵抽動了一下。「吧。」赫蘿聽了,用鼻子歎聲氣後,表情不悅地在胸前交叉雙手。光是這麼說,果然無法得到赫蘿的原諒。於是他定下決心,拿出最高的誠意賠罪說:「在阿瑪堤提出契約時,我決定要這樣或那樣處理,完全是自我陶醉的想法。對吧?」羅倫斯當時因為胃部仿佛快融化般的焦躁感使得全身發燙,所以拚命奔走隻為了阻礙阿瑪堤達成契約。如今這些舉動不僅是徒勞無功,甚至是在自我陶醉。「其實……我沒信任妳就是最大的問題。」赫蘿彆開視線,隻讓一邊的耳朵朝向羅倫斯。她應該是在說「就姑且聽聽汝怎麼說」的意思。對於赫蘿極度惡劣的態度,羅倫斯當然心有不甘,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想翻臉。羅倫斯抬頭看了天花板一眼後,才繼續說:「妳會在長袍彆上白色羽毛,是為了告訴我是妳向狄安娜買黃鐵礦的吧?」赫蘿一臉不悅地點點頭。「可是,當阿瑪堤故弄玄虛地去攤販賣黃鐵磧時,我卻以為那是妳設下的陷阱。」「咦?」赫蘿輕喊了一聲後看向羅倫斯。羅倫斯慌張地搗住嘴巴。他心想「說了不該說的話」,但已經太遲了。赫蘿一邊解開盤腿讓一隻腳踏在地麵,一邊逼過來質問:「解釋清楚些。」赫蘿帶點紅色的琥珀色眼珠散發出滯鈍的光芒。「我以為那是為了要讓我操之過急而設下的陷阱。我看了阿瑪堤的舉動,就心想妳已經完全站在阿瑪堤那方,所以我根本沒有餘力去注意到白色羽毛。隻是,事實並不是我想的那樣……我說的沒錯吧?」赫蘿的眼神說著;「當然。」到了現在,羅倫斯當然明白赫蘿的真意。「那是在告訴我阿瑪堤手上持有足夠的庫存量,要我趕緊大量賣出黃鐵礦。妳是這樣的意思對吧?」羅倫斯沒信任赫蘿,但赫蘿卻信任著羅倫斯。如果要以關係圖來解釋,或許就是這麼回事吧。所以,赫蘿是讓阿瑪堤做了那時的羅倫斯根本無法理解她真意的舉動,加上羅倫斯單方麵誤以為阿瑪堤並非靠自己的判斷企圖動搖羅倫斯,而是赫蘿也成了敵人想要設陷阱害他。那時唯一正確的答案,就隻有赫蘿明白羅倫斯的企圖。相信隻要羅倫斯發覺到白色羽毛,並以眼神向赫蘿確認她的真意,赫蘿一定會在那個時間點就與羅倫斯一起賣出黃鐵礦。「真受不了汝……」赫蘿嘀咕著。然後她頂出下巴示意要羅倫斯繼續說下去。「在那之前,妳會在阿瑪堤準備的結婚證書上簽名又蓋章,那是……」雖然羅倫斯覺得難為情,但是他隻能硬著頭皮說出來:「那是妳為了讓我有理由生氣::對吧?」赫蘿的耳朵微微顫動著,她用力深呼吸一次。或許赫蘿是因為想起這件事,使得心頭湧上一陣陣怒氣。在那時,赫蘿一定是引頸期盼著羅倫斯手抓結婚證書奔上二樓。然而,她等了又等也不見羅倫斯上來,或許就那麼等到了天亮。羅倫斯這麼一想,不禁覺得就是被赫蘿活活咬死,他也不能抱怨。「在留賓海根時,咱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做一些沒用的小動作,直接把真心話說出來:互相怒罵會比較快解決問題。」赫蘿咯吱咯吱地搔著耳根,一副無法表現出再鄉憤怒情緒的模樣。赫蘿就是被撞見阿瑪堤走出旅館也沒有慌張,甚至特地準備了結婚證書,這一切都是為了激怒羅倫斯,好讓他容易說出真心話。而羅倫斯卻誤以為是赫蘿發出了最後通牒。不過現在回想起來,羅倫斯才明白那時的狀況確實是最佳條件,讓他能夠任憑情感宣泄地說出不希望赫蘿接受阿瑪堤的求婚。而且,似乎隻要這麼說,赫蘿就願意原諒他。「所以,我一開始就完全會錯意了。」赫蘿聽了壓低下巴,用著超越不悅、近乎怨恨的眼神看向羅倫斯。那眼神說出羅倫斯錯得有多麼離譜。「妳……那個,因為約伊茲的事情而情緒失控時,在最後向我道歉是……」赫蘿說出「抱歉」時的沙啞聲音再度在羅倫斯耳邊響起。「是因為妳恢複了理智……對吧?」赫蘿瞪著羅倫斯,她甚至咧嘴露出尖牙瞪著。赫蘿向羅倫斯說了一大堆充滿惡意、曲解意思的話語後,立刻察覺到自己說得太過分。察覺到了後,赫蘿沒有意氣用事。她立刻向羅倫斯道了歉,發自真心地道了歉。沒料到羅倫斯竟然把赫蘿的道歉當成是她緊閉心房的最後話語。一想起那時的狀況,羅倫斯就忍不住想要抱頭大叫。羅倫斯因為赫蘿的道歉話語而停下伸出的手。他心想,如果那時能夠跟赫蘿說句話,或許事情就有機會挽回。然而,赫蘿那時一定是愣住了。因為赫蘿明明是為她情緒失控而說出的惡劣話語道了歉,但是羅倫斯不僅沒吭一聲,甚至還往後退走出了房間。在那之後,聰明的赫蘿一定立刻察覺到了羅倫斯是如何會錯意。隻是就算察覺到了,要赫蘿去說明羅倫斯是什麼地方會錯意,也未免太過愚蠢。想必赫蘿是要羅倫斯早早在某些關鍵處發現自己會錯意。這也是眼前的她會如此憤怒的原因。「汝這個大笨驢!」赫蘿從床上站起身子,終於忍不住地大聲怒罵:「所謂笨人想不出好主意來,指的就是汝!咱的苦心全都被汝躇蹋了不打緊,汝還說咱把汝當成了敵人是嗎?而且,汝竟然那麼執著於和那小毛頭的契約,汝知道這樣讓事情變得有多複雜嗎?咱確實是最近才遇上汝沒錯,但是咱認為和汝之間有著不算淺的羈絆。是咱一廂情願這麼認為嗎?還是汝其實——」「我想和妳一起繼續旅行。」書桌與床鋪之間隻有幾步距離。人與狼、商人與非商人之間的距離也不過就這幾步。隻要伸出手,就立刻觸碰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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