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是出乎意料地自信的,莊重的,靈敏的,進取的,而且不知疲勞的。它的一些方式都很自然,許多幻想的事業和感傷的試驗都不能跟它相提並論,因此它有獨到的成功。一列貨車在我旁邊經過之後,我感到清新,氣概非凡了,我聞到了一些商品的味道,從長碼頭到卻姆潑蘭湖的一路上,商品都散發出味道來,使我聯想到了外國、珊瑚礁、印度洋、熱帶氣候和地球之大。我看到一些棕櫚葉,到明年夏天,有多少新英格蘭的亞麻色的頭發上都要戴上它的,我又看到馬尼拉的麻、椰子殼、舊繩索、黃麻袋、廢鐵和鏽釘,這時候我更覺得自己是一個世界公民了。一車子的破帆,造成了紙,印成了書,讀起來一定是更易懂、更有趣。誰能夠像這些破帆這樣把它們經曆驚風駭浪的曆史,生動地描繪下來呢?它們本身就是不需要校閱的校樣。經過這裡的是緬因森林中的木料,上次火車帶到頭等貨色,這話在這個早晨以前就說過二十遍了。這已經在《克丁司維爾時報》上登過廣告。這些貨物上來,另一些貨物下去。我聽見了那疾馳飛奔的聲音,從我的書上抬起頭來,看到了一些高大的洋鬆,那是從極北部的山上砍伐下來的,它插上翅膀飛過了青山和康涅狄格州,它箭一樣地十分鐘就穿過了城市,人家還沒有看到它,已經“成為一隻旗艦上麵的一技桅杆。”聽啊!這裡來了牛車,帶來了千山萬壑的牛羊,空中的羊棚、馬棚和牛棚啊,還有那些帶了牧杖的牧者,羊群之中的牧童,什麼都來了,隻除了山中的草原,它們被從山上吹下來,像九月的風吹下蕭蕭落葉。空中充滿了牛羊的咩叫之聲,公牛們擠來擠去,仿佛經過的是一個放牧的山穀。當帶頭羊鈴子震響的時候,大山真的跳躍如公羊,而小山跳躍如小羊。在中央有一列車的牧者,現在他們和被牧者一樣,受到同等待遇,他們的職業已經沒有了,卻還死抱住牧杖,那像是他們的證章。可是他們的狗,到哪裡去了呢?這對它們來說是潰散;它們完全被擯棄了;它們失去了嗅跡。我仿佛聽到它們在彼得博羅山中吠叫,或者在青山的西邊山坡上啉啉地走著。它們不出來參加死刑的觀禮。它們也失了業。它們的忠心和智慧現在都不行了。它們丟臉地偷偷溜進他們的狗棚,也許變得狂野起來,和狼或狐狸賽了個三英裡的跑。你的牧人生活就這樣旋風似的過去了,消失了。可是鐘響了,我必須離開軌道,讓車子過去;一——-鐵路於我何有哉?我絕不會去觀看它到達哪裡為止。它把些崖洞填滿,給燕子造了堤岸,使黃砂遍地飛揚,叫黑莓到處生長。可是我跨過鐵路,好比我走過林中小徑。我不願意我的眼睛鼻子給它的煙和水氣和噝噝聲汙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