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豆 - 2(1 / 1)

在附近的一棵白樺樹頂有棕色的歌雀——有人管它叫做紅眉鳥——歌唱了一整個早晨,很願意跟你作伴。如果你的農田不在這裡,它就會飛到另一個農夫的田裡去。你播種的時候,它叫起來,“丟,丟,丟了它,——遮,遮,遮起來,——拉,拉,拉上去。”可這裡種的不是玉米,不會有像它那樣的敵人來吃莊稼。你也許會覺得奇怪,它那無稽之歌,像用一根琴弦或二十根琴弦作的業餘帕格尼尼式的演奏,跟你的播種有什麼關係。可是你寧可聽歌而不去準備灰燼或灰泥了。這些是我最信賴的,最便宜的一種上等肥料。當我用鋤頭在犁溝邊翻出新土時,我把古代曾在這個天空下居住過的一個史籍沒有記載的民族所留下的灰燼翻起來了,他們作戰狩獵用的小武器也就暴露在近代的陽光下。它們和另外一些天然石塊混在一起,有些石塊還留著給印第安人用火燒過的痕跡,有些給太陽曬過,還有一些陶器和玻璃,則大約是近代的耕種者的殘跡了。當我的鋤頭叮當地打在石頭上,音樂之聲傳到了樹林和天空九*九*藏*書*網時我的鋤頭從爛樹樁下挖出了一條蠑螈來,一副迂緩的奇怪的、醜陋的模樣,還是埃及和尼羅河的殘跡,卻又和我們同時代了。當我停下來,靠在我的鋤頭上,這些聲音和景象是我站在犁溝中任何一個地方都能聽到看到的,這是鄉間生活中具有無窮興會的一部分。在節慶日,城裡放了禮炮,傳到森林中來很像氣槍,有時飄來的一些軍樂聲也傳得這樣遠。我遠在城外的豆田之中,聽大炮的聲音好像塵菌在爆裂;如果軍隊出動了,而我又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就整天恍恍惚惚感到地平線似乎癢癢麻麻的,仿佛快要出疹子似的,也許是猩紅熱,也許是馬九_九_藏_書_網蹄癌,直到後來又有一些好風吹過大地,吹上魏蘭德大公路,把訓練者的消息帶給了我。遠遠有營營之聲,好像誰家的蜜蜂出窩了,因此鄰人們依照維吉爾的辦法,拿出了聲音最響的鍋壺之屬來輕輕敲擊,呼喚它們回蜂房去。等到那聲音沒有了,營營之聲也住了,最柔和的微風也不講故事了,我知道人們已經把最後一隻雄峰也安然趕回米德爾塞克斯的蜂房了,現在他們在考慮塗滿蜂房的蜂蜜了。我感到驕做,知道馬薩諸塞州和我們的祖國的自由是這樣安全;當我回身再耕種的時候,我就充滿了不可言喻的自信,平靜地懷抱著對未來的希望,繼續我的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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