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居民;冬天的訪客 - 2(1 / 1)

沿著山再下去,靠左手,在林中的古道上,還留著斯特拉登家的殘跡;他家的果樹園曾經把勃立斯特山的斜坡全部都占了,可是也老早給蒼鬆殺退,隻除了少數樹根,那些根上又生出了更繁茂的野樹。更接近鄉鎮,在路的另外一麵,就在森林的邊上,你到了勃裡德的地方,那地方以一個妖怪出名,這妖怪尚未收入古代神話中:他在新英格蘭人的生活中有極重要、極驚人的關係,正如許多神話中的角色那樣,理應有那麼一天,有人給他寫一部傳記的;最初,他喬裝成一個朋友,或者一個雇工來到,然後他搶劫了,甚至謀殺了那全家老小,——他是新英格蘭的怪人。可是曆史還不能把這裡所發生的一些悲劇寫下來,讓時間多少把它們弄糊塗一點,給它們一層蔚藍的顏色吧。有一個說不清楚的傳說,說到這裡曾經有過一個酒店;正是這同一口井,供給了旅客的飲料,給他們的牲口解渴。在這裡,人們曾經相聚一堂,交換新聞,然後各走各的路。勃裡德的草屋雖然早就沒有人住了,卻在十二年前還站著。大小跟我的一座房子差不多。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那是在一個選舉大總統的晚上,幾個頑皮小孩放火把它燒了。那時我住我們的熱忱減少。起先我們想把一個蛙塘的水都澆在火上;結果卻還是讓它燒去,這房子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又毫無價值。於是我們圍住了我們的救火車,擁來擁去,從揚聲喇叭中發表我們的觀點,或者用低低的聲音,談談有史以來世界上的大火災,包括巴斯康的店鋪的那一次,而在我們自己一些人中間卻想到,要是湊巧我們有“桶”,又有個漲滿水的蛙塘的話,我們可以把那嚇人的最後一場大火變成再一次大洪水的。最後我們一點壞事也不做,都回去了,——回去睡覺,我回去看我的《剛蒂倍爾特》。說到這本書,序文中有一段話是關於機智是靈性的火藥的,——“可是大部分的人類不懂得機智,正如印第安人不懂得火藥,”我頗不以為然。第二天晚上,我湊巧又走過了火燒地,差不多在同樣的時候,那裡我聽到了低沉的呻吟聲,我在黑暗中摸索著走近去,發現我認識這個人,他是那家的唯一的子孫;他承繼了這一家人的缺點和優點;也惟有他還關心這火災,現在他撲倒在地窖邊上,從地窖的牆邊望到裡麵還在冒煙的灰燼,一麵喃喃自語,這是他的一個習慣。一整天來,他在遠遠的河邊草地上乾活,一有自己可以支配的時間,就立即來到他的祖先的家,他的童年時代就是在這裡過的。他輪流從各個方向,各個地點,望著地窖,身子總躺著,好像他還記得有什麼寶藏,藏在石塊中間,但什麼也沒有,隻有磚石和灰燼。屋子已經燒去了,他要看看留下來的部分。僅僅因為我在他的身邊,他就仿佛有了同情者,而得到安慰,他指點給我看一口井,儘可能從黑暗中看到它被蓋沒的地方;他還沿著牆久久地摸索過去,找出了他父親親手製造和架起來的吊水架,叫我摸摸那重的一端吊重物用的鐵鉤或鎖環,——現在他還能夠抓到的隻有這一個東西了,——他要我相信這是一個不平凡的架子。我摸了它,後來每次散步到這裡總要看看它;因為它上麵還鉤著一個家族的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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