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琛從衙門回府的時候,剛下轎子,就看到了等候在府外的葉高義。葉子琛輕笑。這世間哪有讓自己的父親親自出門迎接的道理,他這是大不孝啊。可他還真的要大不孝一回,彆人能耐他何?“子琛啊,你伯父和你表妹已經知道錯了,你能不能讓人放了他們啊。”葉高義迎上前來,低聲下氣地請求道:“剛才衙門已經下了通知,說是要坐兩年的牢,你說這怎麼行啊,等他們坐牢出來,人這一輩子也就毀了啊。”葉子琛勾唇笑道:“父親說笑了,是他們觸及到了當朝法律,理應受到懲治,我怎可包庇他們?”葉子琛大步流星地上了台階,葉高義緊跟在葉子琛的身後,他已經有些年邁了,跟上葉子琛的步伐有些吃力,他氣喘籲籲地道:“子琛啊,難道你忘記了嗎?小時候你表妹經常跟你一起玩,若是她坐牢了,你說以後還怎麼許配人家啊?”她既然那樣下賤,想方設法爬彆人的床,就是和青樓中的女子也一般無二了。葉子琛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他頓住了腳步,回頭對葉高義道:“父親,我記得小時候還未分家,府裡有許多小孩子,就數我和表妹年紀最小,他們常常欺負我,有一天我告訴了祖父,祖父很生氣,但那些小孩子都矢口否認,問及表妹,她卻說她不知道,可是彆人欺負我的時候她明明在場……”“你也知道,你表妹她生性懦弱膽小……”“那她怎麼有膽子想要爬上我的床!”葉子琛打斷了葉高義的話。他望著葉高義皺紋橫生的模樣,覺得有些諷刺。這些日子葉高義應該為了這件事情忙活了不少吧,隻是他親自將葉永先和葉薇告到官府,誰又敢與他作對?這個葉府之所以能夠支撐到現在,還不是全靠著他在苦苦支撐著?葉子琛道:“父親大人,您為大伯和表妹求情,您是不是忘記了,祖父尚未將當家人的權力給你時,大伯他們一家是怎樣給你使絆子的?莫不是您現在當了葉家的家主,便忘記了曾經的那些事情,好了傷疤忘了疼?”“你怎麼能這麼想你大伯,曾經的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看看現在,你大伯逢年過節送的那些東西何等貴重,我生病時他又親自來悉心照料我,他對我們一家也算得上是儘心儘力。”葉高義憶及葉永先對他的好,一時開始自責起來,都怪他沒有教育好葉子琛……葉子琛湧起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父親,你怎麼就不明白,後來是因為我仕途通達,他想要借此分一杯羹,所以才刻意對我們家這麼好的。”葉高義下意識想要反駁,卻被葉子琛打斷了:“父親,您讀了一生的聖賢之道,卻仍舊活得不明不白。您不是個好兒子,祖父臨去時,您卻在青樓裡花天酒地,祖父死不瞑目。您也不是個好丈夫,我母親低嫁於你,你卻不知珍惜,在她懷孕期間與外室苟合,害得她抑鬱產子,血崩而去。您更不是個好父親,從小對我不聞不問,隻知責罵,不知關心,我長大了卻想要摻和我的事情了。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給葉府裡的人擦屁股了,您也好自為之。”葉高義渾身一震,他顫抖地指著葉子琛,卻遲遲說不出話來。葉子琛深深地看了葉高義一眼,徑自往府裡去了。直到葉高義再也看不到葉子琛的身影,他氣得頭一昏,栽倒了下去。葉子琛疾步回到書房,他坐在椅子上愣怔了許久,趙坤才從外麵進來,回稟道:“大人,葉老爺的那些小妾們都可以處理了,近期應該會提審公堂。”葉子琛冷笑,借著葉家的名頭斂財,那倒要看看她們有沒有福氣享用。趙坤繼續道:“還有些府裡的親戚,借了葉家的銀錢,許久都不見還,想必是想賴掉這筆銀子了,下人已經讓派人去催債了。”葉子琛點點頭,繼續問道:“還有什麼?”“大人,您還有一位遠房表親,名叫葉虎的,京城人稱“癩狗”,是有名的地痞流氓,借著葉家的名頭乾儘了壞事,下人也派人處理了。下人查到他的時候,他今日剛剛在紅袖閣賣了一名女子,隻是……”“怎麼了?”葉子琛看見趙坤一副猶猶豫豫的樣子,絲毫不像是他的行事作風,問道:“可是心疼那女子?木已成舟,莫若多補貼些銀錢給那受害的女子。”趙坤搖頭,猶豫道:“並非大人所說。隻是下人聽說,這女子跟紅袖閣的老鴇咬定說是大人的相好,說什麼也要見大人一麵……”葉子琛煩躁地皺起了眉頭,道:“如今怎麼什麼人都想跟我葉府拉上關係。”趙坤忙道:“下人也覺得荒唐,奈何那女子說得信誓旦旦,還說她叫瀅方,大人聽到這個名字鐵定……”葉子琛騰得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厲聲道:“你剛才說她叫什麼?”“……瀅方。”趙坤猶疑道。葉子琛連忙衝出書房,從馬廄裡牽了一匹馬,朝紅袖閣的方向去了。瀅方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日了,她躺在了靜心院的床上,聽看門的下人說,清晨開門的時候瀅方便已經躺在那裡了。瀅方不知道的是,在她是失蹤了的這一個月裡,宋府已經為她舉辦了喪事,連蕭旻也來到宋府,親自為瀅方吊唁。所以她剛醒來時,就看到了趙氏和宋湘兩人眼含淚意的模樣。她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何說起。這一個多月以來,她經曆了太多太多,此刻能重新以宋瀅方的身份回到這裡,她的眼眶也禁不住濕潤了。趙氏原本便是感性之人,她看瀅方紅了鼻子,也忍不住哽咽了,她坐在床邊,拍著瀅方的手,道:“回來了就好……”雖有千言萬語,兩隻手握在一起,什麼也不必說了。宋湘拉著瀅方的衣服,佯怒道:“哥哥,你以後若再這麼嚇我的話,我真的會不理你的!”瀅方捏了捏宋湘粉嘟嘟的麵頰,道:“以後不會這麼嚇你了,你也不要傷心了,好嗎?”瀅方一回家,趙氏立刻派去下人去軍營裡找宋梟。宋梟急匆匆地趕了回來,到了瀅方門前,忽又止住了,他在門前停留了片刻,才派人進去通報。自從那日吵架之後,瀅方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宋梟了。他看起來比之前更瘦了,頭頂上赫然有了幾縷鮮亮的白色發絲。瀅方不會自以為是地認為,是她這段時間的失蹤讓宋梟這般憔悴。此刻,她已經穿好了衣服下了地,見到宋梟,立即恭恭敬敬地行禮。“這段時間裡你都去哪裡了?”宋梟一出聲,像是在質問瀅方。瀅方並不直接回答宋梟的問題,隻是道:“孩兒這段時間流落在外,害父親擔心了。”宋梟嗯了一聲,道:“一會兒去進宮跟太子殿下說一下吧。”瀅方乖乖應了。宋梟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在瀅方的麵前來來回回走了兩圈,才長歎一聲,從靜心院離去了。瀅方有些稀奇,今日的宋梟頭一次對她的脾氣這麼好。難道是因為她死裡逃生,所以對她憐愛了?瀅方收拾了一番,準備去皇宮向蕭旻回稟一下她回來的事情。剛走出廂房門,一個身影從簷廊下大步走了過來。葉子琛。他怎麼會在這裡?瀅方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她揉了揉眼睛,但見葉子琛穿著一襲黑色直裰,麵色陰冷,意味不明地望著她,眼底有層淡淡的青黑,看起來有些憔悴。“少爺,這個人一直往府裡麵走,下人也沒能攔住……”後麵追來一個守門的仆人,氣喘籲籲地對瀅方道。瀅方擺了擺手,道:“你先下去吧,他是我朋友。”下人狐疑地看了葉子琛一眼,這才離去了。“葉大人怎麼知道下官回來了啊?”瀅方有些疑惑。葉子琛大步向瀅方走了過來,他一把拉過瀅方的手,將瀅方拉進了廂房裡。葉子琛把門關了起來,廂房裡頓時陰暗了幾分。她有些無所適從。葉子琛一步一步地走過來,他的步伐極緩極重,每一步都像是落在了瀅方的心上。“昨天晚上你去哪裡了?”葉子琛徐徐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嗯?”瀅方抬起頭,不明所以。葉子琛的眸子裡湧動著莫名的情緒,他靜靜地看著瀅方,失蹤了這麼些日子,她瘦了許多,臉色也有些蒼白,有種病西子的彆樣的美感。他忽得湊近了瀅方,在她的唇瓣輕輕地落下了一個吻。她的唇瓣微涼,觸碰上去軟軟的,帶著一種陌生的酥麻,瞬間讓葉子琛遍布全身。瀅方的腦子一瞬間炸開了,她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葉子琛。他剛才做了什麼!唇瓣上殘留的溫暖讓瀅方一陣心悸,她一把推開站在麵前的葉子琛,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些什麼嗎?”葉子琛站在原地,他的指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微微笑了,看向瀅方的時候,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宋瀅方,我想娶你。”葉子琛的話再次把瀅方震驚住了,她有些惱羞成怒了,秀麗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葉大人在說些什麼胡話,怕不是瘋了吧。”要娶她,這還是她從出生到現在聽到最好笑的笑話。葉子琛搖頭道:“我不是在說胡話,昨日我想了一夜,我這個人,從來就對女子沒什麼興趣,你是第一個……”自從知道她是女子之後,雖然兩人的交集並不多,但他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他本以為他對瀅方隻是好奇,所以才會格外地注意到她。直到聽說她失蹤的那一刻,他的心裡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去了心臟似的。昨日他聽到了瀅方的消息,完全失去了理智。因為瀅方在紅袖閣被人帶走了,他連夜帶著一隊人馬封了紅袖閣,隻希望能夠找到瀅方。他查到了她失蹤的這段時間的所有經曆,可依舊理不出什麼頭緒。因為擔心瀅方,他一宿未眠。今晨,聽到派去盯著宋家的下人彙報,瀅方回來了,他衣服都沒換就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瀅方盯著葉子琛,她總共也不過見了他幾麵,他怎麼能如此輕易地說要娶她。“葉子琛,我不想嫁給你。”瀅方說得很堅定。葉子琛唇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他問:“為什麼?”瀅方背過身去道:“沒有什麼為什麼。”葉子琛道:“難道你喜歡女子……”他之前查過瀅方,也知道她曾有一妾,隻是和離後出家了。“你在胡說些什麼!”瀅方有些羞惱,他怎麼可以這麼想自己?葉子琛點點頭,沉默了片刻,她道:“瀅方,我心疼你,我不知道你是否為自己打算過,但我已經想過了,你女子的身份總歸是個隱患,若是你不願意離開官場,過幾年可以請調地方官員,如果你累了,想要辭官的話,我也可以養活你。”瀅方因為葉子琛的話微微有些感動。她曾經渴望的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相夫教子的生活,但是背負著自己的血海深仇,怎麼能任性妄為?她看向葉子琛,他眼睛裡的情意就那樣赤裸裸地展露在她的麵前,她的心忽得柔軟了下來,輕輕回抱了他。“葉子琛,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但是,我心裡有自己的打算。”葉子琛心裡湧上來欣喜一點一點淡了下去。瀅方從葉子琛的懷裡離開,她的目光澄明,純潔中透露著一絲倔強的味道。葉子琛苦笑,“也罷,你要是那麼容易被我左右也就不是宋瀅方了。隻是以後若遇到了什麼事情,切記要來找我。”瀅方頷首,眼睛裡已經有了些許的淚意。兩人乾站了半晌,葉子琛道:“都怪我昨日沒有提前找到你,你最後怎麼樣了?我查問了紅袖閣的老鴇,她說你和那個道士都消失了,他沒把你怎麼樣吧?”“那個道士不見了?”瀅方問。葉子琛見瀅方也不知道道士的行蹤,心裡有些奇怪,他道:“昨日知道你們兩同時消失了,特意派去許多人查,但卻什麼也查不到,想來這個道士來曆非凡。”瀅方點點頭。其實她本就沒想過自己一個香爐砸過去,道士就會死,當時事發突然,她根本沒有殺掉道士的時間,如今想起來是對的,道士的身份不同尋常,他不能死,必須用他來引出幕後策劃之人。隻是如今一切事情得等到五月中旬的皇上壽辰了。瀅方並沒有隱瞞葉子琛的意思,她跟葉子琛解釋道:“當時我把道士打暈了,從房間裡逃跑了出來,幸得一個人所救,隻是當時身上藥性發作,沒看清楚到底是何許人救了我,但今天一早便發現自己已經在宋府了。”這倒是和葉子琛查到的一般無二。葉子琛見瀅方如此坦誠,問道:“那你可有發現救你的那個人有什麼特征嗎?”瀅方搖搖頭,“當時已經全沒了意識。”葉子琛沉默了下來,照瀅方這麼說,這個人不僅知道她的身份,還知道她是女子,應該對她十分了解。葉子琛問道:“除了我之外,還有人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嗎?”“應該隻有父親和母親吧。”瀅方猶疑道。她畢竟不是宋瀅方,對宋瀅方之前的事情並不大清楚。其實仔細想想,應該還有一個人,隻是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怎麼會去青樓那種地方?葉子琛雖然沒有找到絲毫頭緒,心情卻因為瀅方的話明朗了起來。這種擁有著專屬於兩人之間的小秘密,顯得好像他對於瀅方是與眾不同的似的。葉子琛安慰道:“你彆擔心,一會兒我派人統計一下昨天誰去了紅袖閣。”“可是紅袖閣每天進進出出那麼多人,真的能全部查到嗎?”“怎麼?”葉子琛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你不相信我的能力?”瀅方見葉子琛這副模樣,便知道他有方法,忙道:“我怎麼可能不相信你的能力呢?”她頓了頓,繼續道:“其實我並不擔心這個救我的人,我覺得他應該沒有想要傷害我的意思,以我淪落到昨日的那副田地,他若真的與我為敵,簡直像是碾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瀅方想起昨天那個堅實的胸膛,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葉子琛卻道:“那也不一定,他若是想以後以這件事要挾,讓你受製於他怎麼辦?萬萬不可大意了。”瀅方頷首。兩人又說了一些京城最近發生的事情,葉子琛才離開了宋府。葉子琛前腳離開,瀅方後腳便去了宮裡。宮裡的人見到瀅方,大吃了一驚,皆是像看到了鬼似的。連幫瀅方向太子傳話的王有仁也變了神色,步伐急匆匆的。瀅方剛邁進蕭旻的書房,便被蕭旻迎了個滿懷。“真的是你嗎?瀅方。”瀅方被蕭旻緊緊地抱著,她能感受到蕭旻身上的微微顫抖,她拍了拍他的後脊,道:“真的是我,我回來了。”蕭旻閉著眼睛,鼻息之間灌入淡淡的梔子花的香味,這是記憶裡瀅方的味道,他慢慢冷靜了下來。在瀅方起先失蹤的那幾天,他人前雖一副冷靜淡然的模樣,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有多麼擔心。尤其是多日得不到消息,宋家已經開始舉辦喪事的那天,他像發瘋了似的不願意相信,但他貴為太子,如何能不主持大局?過了很長時間,蕭旻才鬆開了瀅方。他,失態了。瀅方明白蕭旻的心情,安慰他道:“微臣現在已經回來了,太子殿下也不用擔心了。”蕭旻的思緒漸漸清晰了起來,他回到了書桌上坐著,道:“連日以來,你都去哪裡了?”溫情的時刻結束。瀅方躬身回稟道:“回太子殿下,微臣那日前去狩獵,突然有很多黑衣人出現,追殺微臣,微臣身中數箭,不慎摔下了山崖,被好心人所救,後來微臣在一個老奶奶家裡將養了近一個月才能下床。”蕭旻盯著瀅方,見她言辭真誠,他問道:“你可知道那日在山崖下救你的人是何許人嗎?”瀅方失蹤之後,他難得動用了自己的暗衛,查詢瀅方的下落。若他真如瀅方所言,是個普通的過路人,又怎會躲過暗衛的追查,完全沒有一點蹤跡。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個人非同尋常,不是他的暗衛所能夠查到的。瀅方搖搖頭,見蕭旻皺著眉頭,她道:“那日我身中數箭,昏迷不醒,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被那個人送到了一個老奶奶家裡照顧著,這個人可是有什麼問題?”蕭旻拂了拂袖子,笑道:“也沒什麼。隻是救了你可是大功一件,若是知道了他是誰,一定要千恩萬謝一番才是。”瀅方卻難得的沉默了下來。她不知道救她的人是敵是友,但據劉嬤嬤所說,她被送到劉嬤嬤家裡時,她身上的傷口已經塗過藥了,肯定知道她是女子了。還有劉嬤嬤,瀅方在她那裡受到了那麼多的照顧,對她像個親人一樣,如今也是不能以現在的身份回去了。一會兒回府,瀅方便要讓宋啟假裝她的親人,去跟劉嬤嬤報平安。還有之後在紅袖閣裡,她當時中了藥,除了在房間裡意識稍微清楚一點,後來出去後撞到了一個人,她甚至看不清容貌,模模糊糊間輕薄了他,再然後便沒有了意識。但瀅方肯定的是,這個男子定是認識她的,不然她不會在今天早上出現在宋府門口,看樣子應該對自己沒有惡意,可是,他也知道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想到這些,瀅方忍不住頭疼,這些事情就像蟄伏在暗夜裡的猛獸,不知什麼時候便會竄出來,將瀅方吃得一根骨頭也不剩。“照顧你的那個老奶奶姓甚名誰,家住那裡?我去派人查查。”蕭旻突然道。“倒也不必感謝她,她一心向禪,對塵世的俗物並不在乎。”瀅方道。“我不是為了這個。”蕭旻突然壓低了聲音,道:“我是害怕她會將你的身份說出去。”這還是蕭旻第一次在瀅方麵前提及她假扮男子的事情。瀅方連連搖頭道:“我沒告訴她我的真實身份,她不會……”“那你能保證彆人查不到她嗎?”蕭旻打斷瀅方的話,難得的強硬了一次。對啊。若有那有心之人,存心跟她過不去,這些事情都很容易被查到吧。就像葉子琛,他不就輕而易舉地查到了劉嬤嬤那裡了嗎?既然劉子琛可以,彆人應該也行。她想了想,道:“那依太子殿下的意思,這件事該如何處理?”蕭旻道:“我知道你向來善良,不願意麻煩彆人,我不會讓老奶奶受傷害的,隻是近兩年可能會一直派人盯著她,謹防她被人利用。”“近兩年?”蕭旻解釋道:“宋將軍之前跟我提起過,等你過了弱冠,便將你派到江南之地去,想必是想讓你在那裡安家樂業。等你離開了京城,這裡的人也會慢慢淡忘你,不會再針對你。”瀅方倒沒聽宋梟跟她講過這些,原來宋梟是替她規劃了未來的。瀅方剛剛升起對宋梟的一些期待,又迅速地被她否決了,宋梟即使替她規劃好了那些,也不能證明些什麼,說不定隻是怕宋家受到連累而已。她又重新提起正事來,話語間有些猶豫,“如果派人去盯著老奶奶,這樣會不會影響她的生活啊?”蕭旻笑了,“我這書房裡有暗衛數人,你看得見他們嗎?”“啊?”瀅方驚訝地抬起頭,四周看了看大殿,殿內空空蕩蕩的,完全看不出有人存在的痕跡。“他們一直都在嗎?”蕭旻見瀅方錯愕的表情,笑意愈深,“他們一直都在。”“那豈不是微臣和太子殿下之間的所有……”瀅方麵紅耳燥道:“都被他們看到了。”蕭旻但笑不語,見瀅方一臉通紅的樣子,仿佛看到了當年的瀅方。她見他時總是紅著一張臉,還總是不害臊地說什麼心悅他,他對所有人都溫溫和和的,唯獨對她冷冷淡淡,她倒也不受挫,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隻是那時候的他並不在意,直到瀅方忘事了之後,她總是想要拒他於千裡之外,那時候的他才漸漸地對她上了心。兩人談話過後,瀅方剛邁出太子書房沒幾步,迎麵走來一個陌生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