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結局(中)(1 / 1)

與屍同行 聶小楊 6411 字 2個月前

陳鐸在顛簸中醒來,車窗外天光微亮,鄉野小路兩旁樹木林立,“這是到哪了?”“斯瓦帕克。”何豔萍將車子停在一座二層白色小樓前,門口坐著的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迎了上來。幾天日以繼夜地趕路,在雲南邊境還有人接應,這個女孩帶著陳鐸和何豔萍進入柬埔寨境內,隨後還給了他們一輛破舊哄哄的吉普車,何豔萍一路開車疾馳而行,似乎對即將要前往的目的地很熟悉。“我們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在路上,陳鐸與何豔萍經過幾天相處,遲鈍如他,也覺出了反常。“當然是救小歆,小歆為了你願意冒生命危險,你呢?願意用你的命去換她的命嗎?”何豔萍冷淡回答,不像一個救女心切的母親,倒更像奔赴戰場的士兵。不論何豔萍話真話假,陳鐸都隻能靜觀其變,關於李小歆訂婚宴上發生的事情,何豔萍掩口不提,隻說救出小歆就一切清楚了。在進入柬埔寨境內後,何豔萍說自己要去方便,讓陳鐸在車裡等她。何豔萍走到十幾米開外,一棵粗壯的大樹後,陳鐸下車活動腿腳。“你還真是不怕死——”阿遊不知從哪冒出來,將陳鐸拉到吉普車後。“你……你怎麼在這?”陳鐸朝何豔萍所在的方向望去,希望不會和她撞見。阿遊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彆瞅了,她一時半會過不來,正在興頭上呢。”陳鐸一時沒明白,見阿遊做了一個在靜脈紮針的動作,他明白過來,何豔萍哪裡是去方便,是毒癮犯了,吸毒去了。“你心也真大,跟著一個吸白粉的跑這來,小心把你剁了喂狗,有去無回啊。”阿遊好像盯著隔壁智障的傻兒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袖珍的小盒子,塞到了陳鐸的內褲裡。“你乾嗎?”陳鐸夾緊雙腿。“跟蹤器,貼身藏好。”阿遊四處張望一番,湊近陳鐸耳邊,“你機靈點,不管遇到什麼事,先找安全地方躲好。”見陳鐸犯愣,阿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的,我這個世上,隻有你了。”阿遊很快離開,不一會兒,何豔萍也從樹後走出來,她見陳鐸站在車前,怔怔的發愣,催促他上車,“磨蹭什麼,我們還得趕路呢。”那個跟蹤器膈著皮膚,讓陳鐸有些坐立不安,阿遊在李小歆的訂婚宴上出現,又跟著自己來到柬埔寨,他到底為了什麼?是保護自己?還是跟蹤何豔萍?在白色小樓的門前,何豔萍和那個女孩說著當地話,何豔萍指了指陳鐸,女孩抬頭看了一眼,衝何豔萍點點頭。“走吧,進去。”何豔萍叫陳鐸下車,他們跟著女孩走進小樓,上了二樓,在一個擺滿綠植的露台上,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們,坐在茶台邊喝茶,女孩走上前低聲說了幾句,男人點點頭,女孩返身下樓。“人我帶來了,你說的……該兌現了吧。”何豔萍的話讓陳鐸一驚,這裡就他們三個人,她嘴裡說的,應該是指自己吧。“當然,當然。”男人聲音聽起來很溫和,“我不會食言的,你先下去吧,小魚會帶你去的。”何豔萍看著陳鐸:“彆怪我,雖然我曾在你父母墓前發過誓,保你平安一生,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我也是不得已,他們泉下有知,也應該會體諒我一個做母親的心,你不死,小歆就得死!”“我不明白!”陳鐸想找何豔萍問個清楚,她說這裡有秦凱最看重的人,找到那個人就可以交換李小歆,怎麼來到這裡,就變成了要自己去死。“我會給你說明白的。”男人將一個茶碗放到自己旁邊的座椅前,何豔萍趁機快步下樓離開了。慢慢走過去,陳鐸看清了男人的正臉,瘦得嚇人,兩隻眼睛凸在眼眶外,像深海裡不見天光的魚,膝上放著一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剛泡好的普洱,嘗嘗味道。”男人示意陳鐸坐下,他拎起腳邊的熱水壺,倒入一個精致的紫砂壺中,茶香撲鼻,男人陶醉地深吸一口氣,“我覺得這茶好得很,你覺得呢?”說著,男人衝陳鐸笑了起來。“你是誰?小歆呢?是你把她抓走的?”陳鐸肚子裡的疑問太多了。“嗬嗬,彆急,遠道而來,先喝茶,再說事。”男人不急不慌的將茶碗推到陳鐸麵前,又將新衝泡好的茶放到他眼前。陳鐸端起茶碗一飲而儘,男人認真的問到:“味道如何?”“啊?”陳鐸沒想到男人還在執著於茶好喝不好喝的問題上。看著陳鐸的樣子,男人露出略微失望的表情,他又給陳鐸倒了一杯,“年輕人就是太急躁,好茶要品,不然就是糟蹋。”雖然陳鐸來到這裡是為了找李小歆,不是喝茶賞景,但男人幾句不痛不癢的話,陳鐸還是乖乖的捧起茶碗喝了起來。男人很滿意陳鐸的順從,他將身子舒服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著腿上那本《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聽人勸,吃飽飯,從小的時候,我媽就是這麼告訴我的,我也一直是這麼教身邊的人,可是,他們總不聽我的,覺得我老了,落後了,說的都是廢話,你是不是這麼想的啊,小凱?”隨著男人話音落下,兩個肌肉發達的壯漢從樓下抬著一個竹藤椅上來,椅子上歪斜著一個渾身從頭到腳纏滿繃帶的人。陳鐸被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嚇了一跳,他大著膽子仔細打量,發現那人還在喘氣,胸口有微弱的起伏,眼睛腫成一條線,嘴裡發出不成調的音節。“怎麼不打個招呼?”男人困惑的看著陳鐸,忽而恍然大悟的拍拍腦袋,“他這副樣子是不太好認啊,是我疏忽了,那我來主持一下,咱們三個做個自我介紹啊,我先來,我姓門,門立升,小凱,該你了——”竹藤椅上的男人困難的抬起手,指向門立升,門立升抱歉的看著陳鐸,“他有點不方便,我替他說吧,秦凱,我的好朋友,好學生。”秦凱被包成了木乃伊,門立升的樣子對於陳鐸來說並不陌生,他曾在李小歆那裡見過照片,可眼前這個人,卻是一絲一毫也不複當年門立升的影子。“你的樣子看起來很驚訝嘛,怎麼?懷疑我騙你?他真的是秦凱,不信,你看——”門立升扯下纏在秦凱下巴上的紗布,連皮帶肉,秦凱喉嚨裡發出慘痛的悶響,門立升並沒有住手,他繼續撕下纏在秦凱臉頰上的紗布。“我信,我信!你彆……彆……”陳鐸叫起來,他看出來了,那些紗布不知道被動了什麼手腳,都粘著皮肉,每扯下一塊紗布,就相當於撕扯一塊皮肉,不論那個人是不是秦凱都不重要,隻要他彆再承受折磨就好了。門立升拿起桌上的毛巾擦擦手,嘴角又露出抱歉的笑容,“還沒回答你的問題,不好意思啊,我這裡好久沒來這麼多客人了,我有些興奮,你剛才問什麼?哦,對了,你的小女朋友——她在我這,不過你放心,她沒事,甚至可以說,好得很,我千辛萬苦,費儘力氣把她從訂婚宴上帶過來,可不是為了折磨她,我是個很懂憐香惜玉的人。”“你帶走的小歆?!”陳鐸想到那日在酒店房間裡看到的滿屋血跡,“我要見她,她在哪?我要見她!”“彆急,彆急——”門立升輕輕拍拍陳鐸的手背,他的手指很涼,寒意從陳鐸毛孔鑽到心裡,“這個我恐怕做不了主,畢竟我先答應了她媽媽,如果你想見她,隻能看你的準嶽母同不同意了。等下,我幫你問問,好嗎?不過我很欣賞你的眼光,那個女孩真的很好,你們很般配,你比小凱懂得分辨什麼是好女人。”門立升唉聲歎氣,一旁在竹藤椅上的秦凱一動不動,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門立升對他說的話。“不管你想做什麼,彆傷害——”陳鐸覺得頭重腳輕,他儘力保持清醒,“彆傷害小歆,彆傷害她。我願意!願意!”陳鐸感覺好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拉拽住雙腳,將他往深淵下拖,門立升的聲音忽遠忽近,那張瘦削的臉在他眼前晃動,“把他抬下去。”“這次藥效好慢呀。”是那個與何豔萍說話的女孩的聲音,她的漢語說得挺流利。“年輕人,就知道快,欲速不達。”門立升這句話,是陳鐸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接著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阿遊已經一天多沒發來消息了,李誌飛坐立不安。檢驗科已經證實了酒店房間裡的血跡不是李小歆的,技術人員也發現了在案發時候,酒店的監控錄像被人篡改覆蓋過,從秦凱走進房間到陳鐸衝進房間那一段時間裡,所有的錄像記錄都沒有了。抓回來的毒販有的負隅頑抗,有的大吵大鬨,有的虛與委蛇,李誌飛一個頭快變成了兩個大。在出發去柬埔寨之前,他決定去醫院再找甜甜問問,看能不能發現其他的線索。甜甜趴在窗戶前,靜靜的看著外麵的天。“看什麼呢?”李誌飛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陰霾的天空,什麼都沒有。“好久沒見過藍天了。”甜甜惆悵的樣子,不太像個九歲的孩子。“是啊,等下周起風了,天氣就會好一些。”李誌飛心裡思忖著如何開口。甜甜歪著腦袋,“李叔叔,你是有話要問我吧?”“呃……對。”被一個小女孩看穿心思,李誌飛老臉一紅。“沒關係,你問吧,我什麼都告訴你,小歆媽媽說,李叔叔是好人,是可以相信的人。”甜甜的話,讓李誌飛心頭一緊,李小歆一直都對他深信不疑,哪怕全世界都在懷疑他,李小歆也從沒有想過要放棄自己的爸爸。“把你和你爸爸,還有小歆媽媽的事情,都講給我聽好嗎?”“從哪裡講啊?”甜甜皺起眉頭。“就從……你被收養講起。”李誌飛必須要知道全部的細節,他知道的關於秦凱的細節越多,就越有對付他的把握。“好,小時候的事情,我也不大記得了,爸爸說藥用多了,是會損傷腦子的,我從八九歲時候講起,好嗎?”甜甜問道。“好。”李誌飛看著眼前矮小,瘦弱的女孩,點點頭,甜甜已經測過骨齡,她實際年齡快十五歲了,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在甜甜住院當晚,照顧她的女警發現床單上一片洇紅,女警也是做母親的人,有個和甜甜差不多大的女兒,她心裡犯了嘀咕,讓甜甜務必說實話,“甜甜,你什麼時候來的月經?”“不記得了,好久了。”甜甜的話更讓女警生疑,再加上之前醫生說甜甜生過孩子的事情已經讓女警覺得怪異,先前隻是純粹的替甜甜痛心,事後細細一想,女警覺得甜甜不止是八九歲的年紀,她將這一情況告訴了李誌飛,李誌飛想了想,讓先測骨齡再說,結果出來後,果然如他們所料,甜甜是個大姑娘了。秦凱和甜甜說,她是個棄嬰,是他從美國福利院把她帶出來,給了她一個家,給了她優渥的生活,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給的,所以她必須要無條件的服從自己。秦凱給甜甜吃各種藥片,有時還會打針,他會仔細觀察甜甜身體的各種反應,記錄下許多數據,就像小白鼠一樣,甜甜在秦凱身邊活到現在。秦凱的妻子也是秦凱的試驗品之一,甜甜親眼見過秦凱將藥片放進牛奶中,每晚都讓他妻子喝下,一直喝到秦凱妻子跳樓的前一天。“大家都以為媽媽是抑鬱症,可是我知道,是爸爸的藥害死媽媽的。媽媽可能到死都不知道爸爸給她吃了多少藥,是那些藥把媽媽變得神神經經的,她還一直和我說是自己對不起爸爸,她每天都想死,隻要死了,就解脫了。後來,她真的死了,媽媽火葬的當晚,爸爸就把我抱到了他和媽媽的臥室,爸爸笑得特彆開心,他說從今以後,這個家就隻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了。“他還說媽媽是個蠢女人,自以為是,真以為天下男人都圍著她轉,爸爸說了媽媽很多壞話,可是在媽媽活著的時候,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外麵,他對媽媽不知道有多好。我不知道爸爸怎麼會這樣,我很害怕,什麼也不敢問,什麼也不敢做,爸爸說隻要我聽他的話,就會好好的。”甜甜輕輕撫過胳膊上的傷疤,眼睛裡淚水強忍著不肯落下。“他給你吃的是什麼藥?”李誌飛問道。甜甜搖搖頭,“我不知道,爸爸說是一種讓人快樂的藥,可是我吃了之後,一點也不快樂,有時候身上會疼,有時候會嘔吐,還有時候會發燒,抽搐。爸爸說這是因為他的研製還沒成功,這些副作用隻是暫時的,等他研製成功後,這藥隻會讓人快樂。”按照甜甜的說法,李誌飛認為秦凱在研製的是一種新型毒品,他竟然用一個孩子做實驗,真是禽獸不如!甜甜的發育始終停留在八九歲年紀的樣子,個頭不長,樣貌也很顯小,相熟的人會忍不住好奇問一問,秦凱說甜甜得了怪病,身體一直不發育。看見這麼可愛一個小女孩生了這樣的病,所有人都很惋惜,秦凱的嶽父雖然和這個抱養的外孫女一直不親熱,但也覺得小姑娘可憐,時常問起甜甜的病情。秦凱在扮演二十四孝老公之後,又成功扮演了二十四孝老爸,好父親的形象深得老嶽父的心。女兒沒了,女婿這麼仁義、良善,老嶽父漸漸將秦凱當做兒子一樣,家裡生意也交給他管理一些。秦凱一直對外稱甜甜因為生病,心情不好所以不肯上學,借故將甜甜關在家裡,避免她和外界的接觸。但有一天下午,秦凱突然急急忙忙趕回家,說要離開這裡,甜甜不敢問原因,乖乖收拾好行李,跟著秦凱來到了現在這座城市。不知道為什麼,來到這裡之後,秦凱對甜甜的管教鬆了許多,不但允許甜甜去上學,還準許甜甜和鄰居家的小朋友一起玩兒,隻要甜甜乖乖扮演一個小學生的可愛模樣,秦凱就不會多過問。甜甜本以為日子會好過一些,沒想到有一天,她放學後遇到李小歆,李小歆帶她去吃了肯德基,還問了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晚上回家後,甜甜被秦凱痛打一頓,秦凱讓甜甜記住以後不要亂說話,不然就打死她。“彆以為我沒看著你,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你乾了什麼,說了什麼,我統統知道。”秦凱撕開甜甜的衣服領口,裡麵縫著一個一分錢硬幣大小的芯片,“明天,我讓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知道了……我知道了爸爸,饒了我吧……”甜甜疼得隻知道求饒。第二天,秦凱帶著甜甜和李小歆一起去遊樂場玩兒,甜甜忍著身上的傷痛,裝作歡天喜地的模樣上蹦下跳。秦凱做出痛心的樣子,對李小歆說甜甜因為自己的病總是很自卑,作為父親他很心痛,但也無能為力,隻能瞞著所有人,讓大家都認為甜甜隻有八九歲,這樣才不會總是同情甜甜,給她造成壓力。李小歆表示理解,稱自己調查到甜甜所在福利院的事情,純粹是巧合,她隻是想查門立升而已,因為門立升曾在離開精神病院後去過那家福利院,查到甜甜也是那家福利院的,她也沒想到,更沒想到甜甜居然已經十幾歲了。她對不小心挖到秦凱和甜甜的隱私,表示抱歉,秦凱自然大度表示沒關係,還說甜甜很喜歡李小歆,希望李小歆有時間,能多陪陪甜甜,李小歆也是爽快答應。從遊樂場回去之後,秦凱問甜甜:“把今天的阿姨帶到我們家,我們三個一起生活,你覺得好嗎?”看到秦凱迷離的神情,甜甜隻敢說好。秦凱滿意的摸一摸甜甜的臉,自言自語,“這個女人,一定很有趣。”李小歆對甜甜很好,她從未提起過甜甜年紀的事情,但會給甜甜買一些十幾歲女孩子愛看的書,帶她去看話劇,逛畫展,而不是送一些洋娃娃之類的幼稚玩具。甜甜很喜歡李小歆,從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她想告訴李小歆離秦凱遠遠的,但是她不敢說出口,也不敢露出一絲讓李小歆懷疑的神情,她實在害怕秦凱,怕被打,更怕被像地下室那些女人一樣,被肢解,剁碎,扔到垃圾桶裡。“那些被害的女人,你還記得她們長什麼樣子嗎?”李誌飛問。甜甜點點頭,秦凱帶她去過一次那個地方,在郊外一所破屋子裡,掀開地板,下麵有一間臭烘烘的屋子,那些女人被關在裡麵,秦凱指著她們和甜甜說:“你要乖啊,不然就會像她們一樣。”那些女人哭著喊著叫救命,甜甜認得她們的臉,每晚做噩夢,她們都會圍著她,問她為什麼不救自己。在李誌飛擺出的幾張照片中,甜甜一一指出了那些女人,“確定嗎?”“嗯,沒錯。”甜甜肯定。李誌飛長長出了一口氣,被甜甜指出的這幾個女人,都是被認為是張挺殺掉的那幾個女人,真正的凶手,終於找到了。雖然張挺瘋瘋癲癲,語無倫次,有足夠的作案時間和動機,但憑著多年辦案的嗅覺,李誌飛始終認為這個最像凶手的人一定不是凶手,而真凶則是一直躲在一旁看戲。“李叔叔,你在想什麼?”甜甜怯生生地問。“沒什麼,對了,甜甜,你有過一個小寶寶,是嗎?”李誌飛目光看向甜甜的肚子,終於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甜甜的手不自覺護著自己的小腹。“嗯。”甜甜沒有否認,她說在大約三年前,她發現自己肚子變得越來越大,開始她以為是吃胖了,後來秦凱告訴她,她懷孕了,甜甜不知道該怎麼辦,秦凱將甜甜鎖在家裡,直到她生下孩子,才準她出門。那一整年,甜甜看著自己小腹隆起,快生的時候,她常能感覺到肚子裡那個小生命在踢她。生孩子那天,秦凱接的生,甜甜死死咬著棉被,不讓自己叫出聲,不知道過了多久,肚子一下子鬆快下來,她聽到秦凱毫無波瀾的口氣,“你躺著吧,明天我再來看你。”說完就把孩子抱走了,甜甜都沒看到過孩子一眼。甜甜身體慢慢恢複,她試過打聽孩子的下落,但秦凱都不作回答,問得多了,得到的就是一巴掌,時間久了,甜甜也不再問,那個孩子就像從未出現過在她生命中,“好奇怪,我一點都不想他,也許是她。”甜甜茫然地看著李誌飛,“小區裡的小貓,小狗不見了,我還會傷心一陣,可是我的孩子沒有了,我怎麼一點也不難過呢?”李誌飛不知該如何作答,甜甜說道“我的孩子”四個字時,他隻想將眼前這個孩子抱進懷裡輕輕安撫,但看得出來,甜甜對成年男性有著本能的抵觸情緒,她的身體姿態總是處於一種防禦和警惕的狀態,李誌飛隻得說道:“你還小,以後就會……”“以後?”甜甜不懂李誌飛欲言又止的話外之音。離開病房前,李誌飛看到甜甜又趴在窗台前,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麼,他實在不忍心將話說完整,以後你就會懂得小時候這些遭遇會帶給你心理多麼大的創傷,以後你就會明白人性的惡毒有多麼不可估量,以後你就會體會到活著比死了更艱難。在回警局的路上,李誌飛再次聯係阿遊,還是無法接通的狀態,柬埔寨那邊一定出事了,他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陳鐸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醒醒,豬頭啊你,睡這麼死。”一個聲音在他耳邊聒噪不停。使勁睜開眼睛,陳鐸看到板屎鼻青臉腫的衝他嚷嚷。“屎哥——”陳鐸想要撐起身子,卻動彈不得,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折疊床上,身體被牢牢捆在床板上,離他不遠的另一張床上躺著李小歆,看起來應該沒什麼大恙,隻是昏睡不醒。靠門的一根柱子上,板屎雙手,雙腳抱著柱子,被捆在上麵。“你爺爺的,叫得老子口乾舌燥的。”板屎還是暴躁得不得了。陳鐸使勁扭動身體,但無濟於事,“屎哥,你怎麼會在這?小歆她沒事吧?小歆,小歆!”“得得得,彆吵吵了。”板屎一臉不耐煩,“她沒事,就是死藤水喝多了,且得睡著呢,你怎麼也來了?見過老大了嗎?”“我……”陳鐸有些一言難儘,隻挑重要的和板屎說了說,和阿遊碰麵的事情,暫時省略過去了。板屎聽到訂婚宴上警察出動抓了毒販,難掩激動,“我就知道,這事鐵定能成,哈哈哈哈……”看陳鐸還是不知情的樣子,板屎告訴他在李誌飛藏匿的那段日子裡,他和李誌飛還有阿遊三個人打探到秦凱販毒的路徑和一些下線,他們以秦凱的名義和那幾個下線接頭,然後將他們抓住送交給李小歆,讓她交給警察,還不斷放出風聲,稱秦凱被警察控製了,幫著警察抓了好幾個販毒的兄弟,讓秦凱很被動,還有人揚言要滅了他。二條告訴李誌飛,秦凱在籌劃乾一票大買賣,他稱自己研製出了一種新型毒品,藥性強,一上市一定會很好賣。大飛已經和秦凱談妥,準備先放出去一批試試水,李誌飛讓二條盯緊大飛,還讓關健也在大飛和秦凱準備交易的那天見機行事。但沒想到大飛忽然被炸死在接頭的包廂裡,隨後不幾天,二條也以同樣的方式死在自己的屋子裡,關健成了具有重大嫌疑的作案人。隨之不久,關健死在秦凱屋子裡,李誌飛因為關健的死很是頹喪,阿遊打探到秦凱準備借助和李小歆訂婚宴的掩護,完成新型毒品的交易,他和李誌飛說想要為阿遊報仇,就得將秦凱人贓俱獲的抓住。李誌飛將秦凱準備交易毒品的事情告訴了李小歆,十幾個毒販彙聚一堂,準備喝著香檳,聊著天就把毒品給分了贓。李小歆考慮再三,把整件事情彙報給了公安局長,局長是李誌飛的老領導,他一直都很信任李誌飛的為人,幾乎沒有猶豫,便成立了秘密的專案組,與李誌飛和李小歆一起,攜手破案。“我本來是負責在酒店外圍堵的,結果不知怎麼的,我就被人給綁到這來了。”板屎不由得怒火中燒。“聊得很熱鬨啊,看來你們都老朋友了。”門被人從外打開,門立升坐著輪椅,笑眯眯的進來,那個叫小魚的女孩一言不發站在門口,陳鐸看到何豔萍躺在外麵大廳的地板上,腹部插著一把匕首。“你……你!”陳鐸臉色一變。“哦,那個啊,”門立升無奈的攤攤手,“她太不省心了,我也是沒辦法,成天和我談條件,要這個,要那個,女人呐,就是麻煩,我隻有讓她永遠閉嘴了。小魚,這一次你沒再失手吧?”“沒有,還是那個位置,分毫不差,不過更深了三公分。”小魚不動聲色的回答。“原來,殯儀館前麵那個騎摩托車的人是你!”陳鐸指著小魚,後知後覺,他一直認為當天要殺何豔萍的是個男人,誰能想到女人也會有那麼狠辣的殺人手段呢?“哦,對對對,說起來,你們也是見過麵的,不過那一次來去匆匆,這一次,你們可以好好認識一下。”門立升笑嗬嗬的看著小魚,“小魚是處女座,你懂的,做事總是要求完美,上次失手後,她一直不開心,現在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吧?”“是。”小魚輕輕頷首。“為什麼?”陳鐸顫聲問道,他看著躺在一旁渾然不覺的李小歆,不知道她醒來該如何麵對失去媽媽的痛苦。“這個嘛……”門立升漸漸收起笑容,“她隻是付出應該付出的代價,而且我還讓她多活了這麼長時候,她不虧。”“當年害你失去雙腿的,是她!”板屎突然開口,讓門立升有些意想不到,但他隨即又露出笑容。“是啊,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多嘛。”門立升掀開蓋在腿上的毯子,兩根義肢直直的連接著他的大腿和輪椅的腳踏板。門立升最初的願望是做一名大學教授,教哲學或者文學,但是事與願違,家境太差,家裡沒那麼多錢供他讀大學。他做了很多工作之後,最後成了一個滿身銅臭的商人,在小縣城裡經營一家烏煙瘴氣的KTV,慢慢做大做好,錢變得不再是問題了。“我也沒辦法,人活著,首先得解決生計嘛,我賺了錢,給我媽媽買了最好的房子,給我弟弟買了他最喜歡的車。他們是我的親人,我願意儘我所能讓他們過得好,可是過得好,就有人心裡不平衡,嫉妒是人的天性,我能理解,但他們居然對我家裡人下手,這是我不能忍的!”門立升臉色沉痛起來,他將拳頭捏著很緊,他年幼的弟弟在旁人的慫恿下染上了毒癮,整個人都廢了,門立升的媽媽因為弟弟的事情急出了病,門立升每天醫院和戒毒所兩頭跑,但最終弟弟從戒毒所出來後死於吸毒過量,媽媽也一病嗚呼。在太平間裡,門立升看著媽媽和弟弟的屍體,他沒有流眼淚,他告訴自己,這件事要有人付出代價,他必須找到那些人讓他們付出代價,而不是躲在這裡流眼淚。縣城就那麼大,引誘弟弟吸毒的不良青年並不難找,門立升想殺了他們讓他們為弟弟陪葬,但轉念一想,人死之後,什麼都沒了,他們的痛苦也沒了,那樣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所以門立升找人調查了他們,從家庭到朋友,從最愛的人到最恨的人,統統查了個一清二楚,接著,他便開始了自己的複仇大戲。“無非就是讓他們失去自己最珍視的東西而已。”門立升說得雲淡風輕,陳鐸已經難以想象,那幾個青年曾遭受過怎樣非人的痛苦。最終的結果,縣城裡幾個不良青年一個接一個死於意外、仇殺、或者失蹤,人們議論幾天,也就忘在腦後了。彆人的事情,到底和自己無關,人就是這麼自私的生物,彆人的死活,誰在乎呢。經過這件事,門立升找到了人生的新目標,殺人並不一定要血腥彌漫,刀槍棍棒啊,隻要找到人性的短板,略施小計,就可以殺人於無形。門立升從小癡迷文學寫作,他覺得紙上的創作終究太單薄,他親手締造的一個又一個現實中活生生的精彩的故事,才是真正的藝術品。人生總是不可預計,昔日夢想做大學教授的人,成為了縣城裡呼風喚雨的人物,明裡他是知名企業家,除了娛樂業,他還涉足房地產,製造業等等,常被一些大學請去做演講,站在禮堂中央,回答那些稚嫩大學生提出的無知問題。暗裡他是操控人性,玩弄人心的地頭蛇,不止當地的小混混怕他,外地的也常來拜碼頭,都知道門立升乾儘壞事,但片葉不沾身,自己置身於渾水之外,整日讀著彆人看不懂的哲學書籍。日子過久了,總是會厭倦的,門立升就倦了,他懶得看自己的賬戶,因為裡麵的錢夠他用到下下輩子。他想就這樣離開吧,去到國外,重新開始,畢竟做一個生活在陽光下的正常人,還是很有誘惑力的選擇。但李誌飛的介入,讓他原本定下離開的日子一再延後,這個固執、油鹽不進的警察讓門立升燃起新的鬥誌。以前,他隻為那些醃臢的爛人們打造人生劇本,那些人本就是社會的垃圾,對付起來,一點成就感都沒有。但是李誌飛不同,他正直、剛硬,就像一塊鋼鐵,等待著被他錘煉成形,門立升決定做完這件事再走也不遲。劉向東一直在為門立升做事,他是被門立升一手扶持起來的人,擁有的財富和地位,都是門立升給的,所以,劉向東對門立升忠心耿耿。同門立升一樣,劉向東做事謹慎,不留尾巴,就算被人懷疑,也查不到什麼證據,這一點,門立升很滿意。但偏偏這個劉向東看上了李誌飛的老婆,他來找門立升討要主意的時候,一臉花癡的說如果這輩子得不到何豔萍,那就算白活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女人要死要活的,門立升最是看不上,但他同時也能夠體諒,人都有自己不同的選擇,所以他適時的給了劉向東一包迷幻劑。那是他的私家珍藏,若不是看在劉向東跟自己多年的份上,他一定是舍不得拿出來的,當然,如果那個女人不是李誌飛的老婆,他也不會拿出來的。迷幻劑讓劉向東順利抱得美人歸,李誌飛妻離子散,淒淒涼涼的。劉向東這一出,倒讓李誌飛把矛頭轉移到了他身上,門立升樂得看個熱鬨,李誌飛和劉向東你來我往的出招,門立升看得很是舍不得不走,他一留再留,時不時為劉向東出謀劃策,劉向東成了與李誌飛正麵交鋒的大將,而他倒成了身居幕後的軍師。後來,陳鐸爸爸笨手笨腳的接近門立升,讓他哭笑不得,他想不到李誌飛竟然會選擇這麼蠢的一個人來做線人,但既然李誌飛下了這一步棋,那自己就陪他走下去。陳鐸爸爸所得到的證據,都是門立升故意透露給他的,看著他難掩的欣喜之色,門立升覺得太好笑了,他都有些不忍心對陳鐸爸爸下手了,這麼老實的一個人,時不時叫出來逗弄幾句,也是很開心的事情。一切都沒有問題,在按照門立升的劇本往下進行,有一天無聊,他突發奇想,叫阿遊去陳鐸家搗搗亂,他把陳鐸爸爸的照片給阿遊看,“就這個人,你就隨便嚇唬嚇唬他,彆傷著他,我還留著他有用呢。”阿遊疑惑,“這個呆頭瓜一直想打探你的事,乾嗎還跟他玩兒?”“你懂什麼?這叫人生的樂趣。”門立升催他快去,他想看看陳鐸爸爸是否能經受得住這番恐嚇,還會不會繼續為李誌飛做事,每想到能夠窺到人性的黑洞時,他就忍不住的興奮。隻是他萬沒想到,劉向東居然會壞了他的事。幾個小時後,阿遊回來了。“怎麼樣?他是不是嚇得尿褲子了?”門立升期待著阿遊的回答。“他死了。”阿遊的答案讓他有些驚訝。“什麼?誰死了?”“這個呆頭瓜死了,還有他老婆,被殺死在自己家裡了。”阿遊把照片從口袋裡掏了出來。“誰乾的?”門立升發了脾氣。“我去的時候,看到鬣狗在附近,我想……”阿遊沒再說下去。門立升懂了,是劉向東乾的,鬣狗是劉向東的人,他當晚就叫人把劉向東帶到了他的狗場,在幾百條“汪汪”大叫的惡狗麵前,劉向東麵無人色。“我……我隻是看不慣他老纏著……”劉向東結結巴巴,他說自己派鬣狗去殺的人是李誌飛,但鬣狗腦子不清楚,居然誤殺了陳鐸父母,因為李誌飛總是去找何豔萍,他才會找人去乾掉李誌飛。還是因為何豔萍,劉向東的嫉妒毀掉了自己精心設計的劇本。門立升恨不得把他丟到狗窩裡。“我錯了……我不知道,我讓鬣狗去把李誌飛砍死,砍得稀巴爛!”為了活命,劉向東語無倫次,滿口胡謅。“滾!”門立升大手一揮,劉向東四腳朝地爬了出去。生了一晚上悶氣後,門立升第二天起床,又想開了,人生如戲,出了差錯,那就將錯就錯的演下去,他想李誌飛此時的心情,也不會比他好到哪裡去,心裡頓時又爽快起來。當天晚上,門立升在警局的“內線”李立偉來找他,門立升有了個好點子,“累嗎?”門立升突然這樣問,讓李立偉愣住了。“我的意思是,裝了這麼久,一定累了吧?”門立升看到李立偉眼神慌亂,他很滿意這種效果,接著說道:“本來我還是會和你繼續玩下去的,但是現在我有個更好的主意,你聽聽啊,如果你的好兄弟李誌飛知道你是他查了多年的黑警,你覺得他會怎麼樣?“當然,你不是黑警,你是臥底嘛,你以為我不知道?彆開玩笑了,你這種伎倆,我一眼就看穿了,你給我那些有用沒用的消息,以為我就會信任你?我隻是一直沒想好怎麼和你玩,現在我覺得你有個好用處了,咱倆相處這麼久,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哈?”在門立升說話的功夫,李立偉已經喝了摻著迷藥的水昏了過去,門立升惋惜的拍拍他的臉:“彆怪我,誰讓你這個時候撞到槍口上呢,想曲線救國,假裝財迷心竅來投靠我,可惜演技不行啊。”李立偉被澆築水泥,築進了門立升當時住所的一堵牆裡。正如門立升所料,李立偉的突然失蹤和他曾收受的門立升的錢的事被查出,讓李誌飛大受打擊,但也讓門立升想不到的是,李誌飛並不相信李立偉是黑警。門立升開車出了趟遠門,去隔壁市裡辦事,李誌飛一路飛車追他,想攔堵他,門立升沒心思飆車,將車停在一個十字路口處,想著等下好好欣賞李誌飛失敗者的表情,就在他得意的時候,一輛大貨車從旁衝出來,直直撞到他的車上。雙腿的劇烈疼痛讓門立升昏死過去,當他再度醒來時,他的腿沒有了。在一個黑診所裡,他躺了三個月,在這期間,是秦凱救治他,陪著他。當時的秦凱還在醫學院讀書,是個認真求學的年輕人,因為很窮,就會來黑診所打工,給一些不敢去正規醫院的古惑仔治療刀傷、槍傷。他在去黑診所上班的途中,聽到巨響,看到路旁一輛大貨車幾乎將一輛小轎車撞癟,大貨車司機頭抵在方向盤上,大概是被衝撞力撞暈了過去。秦凱發現了被卡在小轎車裡動彈不得的門立升,當時那一片是拆遷廢墟,平日裡沒有人,秦凱想抄近路才從那裡走,沒想到遇到了車禍。秦凱將已經昏厥的門立升從車裡拖出來,背到了路邊的灌木叢後的草地上,想仔細為他檢查一下傷口,剛將門立升放平,就看到大貨車裡下來一個女人,她看到小轎車裡空無一人後,大驚失色地四下望了望,跌跌撞撞地跑了。在黑診所打工,見慣了打打殺殺的人,秦凱覺得門立升大概是得罪了人,他見門立升打扮穿戴不俗,將他救活,一定不會少了自己的醫藥費,沒準還能多給自己一些錢,這樣下半年的生活費就有著落了。風光半生,居然落得個雙腿殘疾的下場,門立升當時想或許是因果報應,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冤魂前來報複了。門立升誰也沒有聯係,他把錢包裡的幾張卡都給了秦凱,讓他隨便花,隻要不告訴任何人自己在這。“不會被發現吧?”秦凱接過卡,不放心地問。“放心吧,這幾個賬戶都開在很穩妥的人名下,你取錢,不會有問題的。”門立升打算養好傷,就離開這裡,至於黑診所的老板,見到門立升遞上來的厚厚一摞現金,立刻賭咒發誓門立升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這個診所隻收門立升這一個病人。一日,秦凱說他在門立升出車禍的地方又看到了那個開大貨車的女人,還用手機偷偷拍了照片,距離有些遠,照片上的人不是很清楚,但門立升還是一眼認出,那個女人是何豔萍。撞自己的人是何豔萍,門立升有種被愚弄的感覺,本以為是天降報應的一場意外,竟然是這個女人的報複。門立升聯係了自己的心腹老蔣,老蔣風塵仆仆趕到,告訴門立升他失蹤這段時間,警察在找他,自己人也在找他。“劉向東有什麼不對勁的嗎?”門立升問。“他?”老蔣想了想,“還是那樣啊。”何豔萍開車撞自己,也許不是劉向東的主意,但事情發生,劉向東不會察覺不到何豔萍的不對勁,他竟然毫無動作,看來在他心裡,還是那個女人重要,自己的死活,他一點也不關心。老蔣說李誌飛多次去公司問門立升的下落,那天的車禍現場,李誌飛一定會知道,但老蔣說警察來公司時,絲毫沒有提及那場車禍,看來李誌飛也是為了那個女人,瞞住了那場車禍。車禍發生在荒僻的地方,沒有人證,沒有攝像頭,肇事者溜掉了,憑劉向東的本事,替何豔萍擦屁股綽綽有餘,而自己這個傷者一直躲在黑暗裡,這場車禍自然是無人過問。真是滑稽啊,門立升想,紅顏真是禍水。一個一直正義掛嘴上的警察,為了前妻,就對自己的安危置之不理,僅僅因為自己是一個他眼中的罪犯嗎?門立升甚至都可以想到,車禍現場,何豔萍如何向李誌飛哭訴,李誌飛如何將一場謀殺案的事發現場,向後來趕到的警察描述成一場意外事故。還有劉向東,他大概忘記了當初自己是如何教他做生意,如何幫他賺到一筆又一筆的錢,如何讓他有了現在的地位。他現在一定心裡很高興,自己死了,再也沒人對他吆五喝六了,他可以好好和他那個愚蠢的妻子在一起了。李誌飛不斷去打聽自己的下落,大概是確定自己死了沒有吧?門立升原本自生自滅的心又燃了起來,這些虛偽的人,偽君子,他早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你說。”門立升指著躺在地上的何豔萍問陳鐸,“她該不該死?我沒有讓她斷手斷腳,是不是已經很仁慈了?”陳鐸直直盯著門立升的假肢,不說話。門立升哈哈笑起來,“你和你爸爸真是一模一樣,可愛得我都不忍心殺你了。”(編者注:本文每周一、二、三更新,明日敬請收看最新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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