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幾年,就會有一些人找上門來,鼓動母親寫自傳,開出誘人的條件,允諾可以寫她想寫的任何話題。大多時候是經紀人艾文·拉納,但是他們每次都被母親拒絕了。作為一名在床上,通過看書來忘記陣陣襲來的饑餓。她一直清楚地記得德國軍隊占領荷蘭小城阿納姆的情景,那種恐懼成為了籠罩她整個童年時代的陰影,因為二戰期間的大部分時間裡她都是在那裡度過。直到這座城市幾乎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他們才搬到了位於郊區的外祖父家。她的外祖父曾經是阿納姆市的市長,不過在那個年代,市長隻是意味著要承擔更多的責任和義務,而不是獲得更多的財富。當大轟炸開始後,他們發現這兒是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周圍的農民非常熱情,願意拿家裡的農作物、家禽家畜和這些來自城市的難民一起分享。她還記得那時候一些商人利用戰爭的機會肆意抬高物價,家裡的錢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畢竟珍珠項鏈沒辦法填飽肚子。那個時候我母親還不認識羅伯特·沃爾德斯,這個荷蘭人後來陪伴她度過了生命中最後的12年。二戰後期,沃爾德斯也在阿納姆郊區的某個村莊中生活。後來我母親和他總是談起那時候的奇聞軼事:那時候有個農民總是用自己農場裡的食物去交換很多值錢的藝術品,為了避免被德國人搶走,他修建了一個地下室,把那些油畫和雕塑都放了進去。戰爭結束後,他興奮地跑進地下室去整理他的財富,這才發現那些油畫和雕塑全都被水浸泡得麵目全非了。對我母親來說,歐洲解放也是她第一次接觸到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二戰期間我一直在荷蘭,在德國軍隊的統治下生活,根本沒有吃的。”她回憶說,“最後那年的冬天是最糟糕的,城市裡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還要優先供給德軍。雖然我們還不至於餓死,但是由於總是吃不飽,我患上了嚴重的營養不良。幸好戰爭結束後不久,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就和紅十字會一起進駐了我們的城市,向居民提供食物、藥品和服裝。當時所有的學校都成為了援助中心,我和其他的孩子一樣成為了最大的受益者,我一生都將銘記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對我的幫助。”荷蘭是所有歐洲國家中被德軍占領時間最長的國家之一,它是最先被德軍侵略的國家之一,也是最後被盟軍解放的國家之一。盟軍在阿納姆附近打贏了解放全荷蘭的最後一戰,這次戰役後來被拍成了電影《遙遠的橋》。若乾年之後,我母親在我父親擔任製片人的電影《盲女驚魂記》中擔任主角,扮演一名被一個精神病強盜折磨的盲女,而該片的導演是指導了前幾部007電影的泰倫斯·楊。這名英國導演在二戰期間是一支英國坦克部隊的指揮官,在拍攝影片時他驚奇地發現原來我母親在二戰期間都住在阿納姆,而正是他指揮的部隊在20年前肩負了炮轟德軍工事的任務,當時阿納姆城和周圍很多村莊都被炮彈打成了一片廢墟,其中包括我母親當時的鄰居家。我母親和楊之間這種特殊的關聯使得他們的友誼延續了一生,並且衍生出了很多趣事,楊總是說:“如果當時我下令再向左瞄準一點,我現在就失去最好的工作搭檔了。”事實上在我母親的內心裡,她非常支持那次炮擊,即使自己也是被炸的目標之一,因為這的確給她帶來了自由。在之前的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她都要提心吊膽地看著納粹軍隊在街上走過,炮擊過後,德國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