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第一天,我在春香的房間裡。「事實上裕人,我想讓你看一樣東西。」.我就是因為這句話而來的。她到底想讓我看什麼東西?難道是要我看她穿女仆服因為這裡有道道地地的女仆服(為葉月小姐所有)——不,應該不是,不過春香之前的確說過想穿穿看就在我策動腦力,進行思春期的各種天馬行空想法時「久等了。」春香單手拿著茶壺回來了。當然,她並沒有穿女仆服。[嘖!」「咦?這聲嘖是什麼意思?」「不,我是在嘖我自己」「?」我當然不會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耶啊,錫蘭的調合茶可以嗎?」「好啊。」我也進步了,至少我知道這是紅茶的名字了。春香把香鬱的紅茶倒入杯子裡(愛德華王朝的古董,時價六十萬日幣)。「對了,今天怎麼沒看到葉月小姐?」我突然發現今天沒有看到平常一手打點這些事務的葉月小姐。「葉月小姐在休假中。她提早過暑假,回鄉下探親了。」「喔,回鄉下?」春香這麼說我才想起來,今天到門口接我的,是其它的女仆。「好像是回北海道。我有請她順便帶點熊咖哩回來當禮物。」「熊咖哩」這又是另外一樣令春香癡迷的東西。「也沒看到美夏」「她和我爺爺一起去山上打獵了,我想不到半夜是不會回來的。」「打獵」好古典的興趣。美夏這種年齡拿獵槍,不會觸法嗎?「我爸爸到美國太空總署出差,我媽媽則是到巴黎視察,他們都不在家。所以請你放輕鬆,好休息吧。」後麵那一句是春香特彆加上去的。原來如此,今天這個家就隻有我和春香兩個人。恩我並不是說我不喜歡美夏和葉月小姐她們在家裡,隻是偶爾這個樣子也不錯[」恩?隻有我們兩個人對於這個詞彙,我情不自禁地開始胡思亂想。當然,在這麼大的乃木阪豪宅中,還有其它許多維持豪宅功能的常駐女仆,所以就狹義的意思來說,這個家並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不過少了沒有人跡動靜的女仆長,就沒有人會玩那種雖然無人呼喚,卻不知何時會突然站在你背後的嚇人把戲了.從這個觀點來看的話,實質上就形同隻有我們兩個人了。的確隻有我們兩個人!這種感覺真不錯。「咦?裕人,你的臉怎麼紅紅的?是不是不舒服?」「沒沒有。」但是想到這點,我卻突然緊張了。因為直到現在我才發現,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視線都一直跟著春香的每個動作在跑。為了轉移注意力,我開始強迫自己背誦世界史的年號(一九一九年在凡爾賽宮簽定凡爾賽條約),就在這個時候[裕人。」春香把臉湊近我。「什什麼事?」我連回答的聲音都在發抖了。唔唔,冷靜,我要冷靜!「我說過我今天想讓你看一樣東西.」「啊,是啊。」一提到想要讓我看的東西,我的腦子裡又再次浮現穿女仆服的春香(還真是變態)。但是一看到春香望著我的表情如此認真,我立刻繃緊了神經。「事實上就是這個.」春香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身旁的雜誌.[這是」這就是前一陣子我在這個房間書架一角上所看到的那個「東西」.[這就是《ISmile》創刊號。]春香的回憶就在那裡麵。「你願意和我一起看嗎?」「看這個?」「是的,不願意嗎?」「不,我無所謂」因為沒有特彆必須拒絕的理由,所以我這麼回答。但是春香可不這麼想.[對我來說,它是很特彆的一本書.」春香靜靜地說著:「當我心情低落,或者碰到不愉快的事情時,我就會藉著看它來鼓勵自己。我相信無論發生多麼痛苦、多麼難過的事情,當時那位安慰我的人一定在某個地方.而這股力量也帶著我,度過了所有的不愉快。」春香把《ISmile》緊緊抱在胸前。「所以這本書對我而言是特彆的,因為這裡麵有我和那個人的回憶,所以它是我最最最珍惜的寶貝。」「是這樣啊」聽到春香這麼依賴那個人,我的心情真的是五味雜陳.我好像莫名其妙地開始嫉妒那位連名字、長相都不知道的家夥了。安靜片刻之後「因此我希望裕人也能看看這本書,我我希望現在最支持我的人,也可以看看這本支持著我一路走來的書。」「咦」春香是這麼說的,我沒聽錯。「我那時候真的好高興,聽到裕人這麼袒護我當我擔心裕人會遭受彆人異樣眼光的同時,我的內心深處其實還有一個獲得袒護而高興的我對不起,我覺得我是個壞孩子,但是我真的真的很高興」「春香」我也很高興,因為春香將我視為「最支持自己的人」,這一點讓我最高興。由於太高興了,我真的有股衝動想繞著房間跑一圈,不過如果真的這麼做的話,我就是個怪人了(怪到要呼叫救護車的地步).所以我壓下湧上心頭的喜悅,然後說「那我們就一起看吧!」「好呀!]我和春香並肩坐在床邊,兩個人一起翻閱《ISmile》。「我非常喜歡這邊的台詞。」[這裡是這個故事的高潮戲,非常有趣」[這張插圖很可愛哦!」春香在各處陳述自己的感想。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神采奕奕的春香,這也讓我再次明白春香是真的非常喜歡這本書,因此就算我內心有些許的遺憾,也無可奈何吧!我帶著現任男友看著女友擔心前男友那樣的複雜心情,瞥了一眼春香的表情.春香快樂地翻閱著《ISmile》這個姿勢,突然讓我有一種怪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和那天我趁著春香不在房間,偷偷看到這本書時的感覺是一樣的,我的心好像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或許,這就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吧——我是不是曾在哪兒看過同樣的畫麵?傍晚,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公園,一個哭泣的女孩,並肩坐著看書的我們。一瞬間,我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了一個景象.那是我陪信長第二次到秋葉原那天,在回家路上所發生的事。急著回家的我,突然看到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公園裡,有一個坐在角落椅子上的女孩.那個女孩在哭泣。那個女孩不顧彆人的視線,放聲號啕大哭。四周的大人都聽到了女孩的哭聲,可是都裝作沒看見,加快腳步走過去,沒有一個人理會哭泣的女孩。我看了好生氣。如果在這些大人之中,有任何一個人肯過去關懷一下那位女孩,不就沒事了嗎?她哭得很傷心耶。還是沒有人過去安慰她.女孩仍然哇哇地繼續大哭。於是我走過去和那個女孩打招呼。「你隻有一個人嗎?」[」女孩一邊啜泣一邊點頭。「你不回家嗎?已經很晚了.」[我不想回家。」女孩搖搖頭。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這女孩是認真的。所以我不能丟下她不管。「我可以坐在你旁邊嗎?」聽到我這句話,女孩雖然顯得有些驚慌,但還是立刻點點頭.我坐在女孩的旁邊。[」[」短暫的沉默之後。女孩的哭聲再次響起.先沉不住氣的是我。「喏,我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在這裡一直哭不是很無聊嗎?我們來找點有趣的事情做做吧!」]」女孩無言地看著我,但是她的眼睛會說話,好像是在問「要做什麼」。「對了我們踢足球好嗎?」[沒有球。」說得也是。「那麼,我們來玩捉迷藏。」[隻有兩個人不好玩。」的確如此。「恩」我試著提出其它建議,但是全都因為人太少,或是道具不足而作罷。「傷腦筋這下該怎麼辦呢?」女孩低下頭一直看地麵,一副又要哭出來的模樣。難道真的沒有方法可以讓她開心嗎?「啊,有了,我想起了我右手上的「東西」.我從紙袋裡拿出今天一整天在秋葉原書店逛,好不容易才買到的「東西」給女孩看。「我們一起看好嗎?這是漫畫。」「漫畫?」女孩臉上露出有點興趣的表情。「是的,我朋友說這是稀有商品。」「稀有商口]我隨便翻開一頁,接著往下看了幾頁,女孩的眼睛發亮了.「好像很有趣耶。」女孩子笑著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的笑容。裡麵的漫畫的確很有趣。雖然我對信長買的這本漫畫完全沒有興趣,但是我想以後可能得改變想法了,至少得改變一點點。當看完整本漫畫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有覺得好一點了嗎?」我一問,女孩用比哭聲梢大的聲音,[有。」她點頭回答.「我該回去了,那你」「思,我也回家。」我們兩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托你的福我已經打起精神來了。」女孩子向我鞠躬致謝,她手上拿著我們剛才所看的漫畫雜誌。「啊,對了,這個得還給你」女孩依依不舍地望著漫畫雜誌,並將它遞給我,她的眼神有點難過,像極了在割舍一樣至愛的寶物。[給你吧!」我忍不住這麼說。「啊?」「這個給你,你想要這本書吧?」女孩的眼睛睜得像滿月一樣,又圓又亮。「咦?可可是這是很寶貴的東西耶。」「好像是吧,但你不是也很喜歡嗎?」「是的,我喜歡真的很喜歡」女孩用力回答。「那就好,我想比起那個家夥,這本書會更高興有你這個主人。」[是是這樣嗎]女孩看著手上的書,然後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也就是說,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對女孩來說,這本書就是笑的原動力之一,所以女孩比信長更適合擁有這本書。嗯就這麼決定了,沒錯,就是這樣子。我讓女孩的手緊握著這本書。「那那個真的非常謝謝你。」「不客氣。記住哦,以後彆哭了,因為你笑起來比較可愛。」這是我看了女孩剛才的笑臉之後,浮現在心裡的真實感受.「啊嗯是是的!」「那再見咯!」說完這句話,我就跑了。「那那個」我好像聽到女孩在背後叫我,可是門禁時間(為瑠子做飯的時間)就快到了,所以我並沒有回頭。那本漫畫雜誌,從那天起,就屬於這女孩的了。順帶一提,後來我跟信長說了這件事。「你給彆人了?你把《ISmile》創刊號送給彆人了:天啊!你怎麼可以做這種事!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心血才弄到那本書的!」我被狠狠地數落了幾句.但是我說,這本書如果真的這麼重要,你就應該自己去拿,不該交給我,而且逛書店到處找書的我也很辛苦啊!這本書你總共買了叁本,不過是少了一本,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啦!「當然有問題!天啊,裕人你難道不知道嗎?珍貴的書一定要準備叁本,一本必須珍藏,一本用來閱覽,一本拿來炫懼,這可是常識啊!被你這麼一搞,我就沒有辦法在我朋友麵前炫耀了!都是裕人你害的!」我怎麼會知道這種複雜的事情。要和秋葉原係的人做朋友,發生這種事情就必須忍耐——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傍晚,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公園,一個哭泣的女孩,並肩坐著看書的我們。難道說,那時候的那個女孩就是春香?「春香,給你這本《ISmile》的那個人是不是一個有點狂妄的小鬼?」我試著問清楚,但是春香搖搖頭說「不是」。「他一點都不狂妄,他是個很棒的男生。他的用字遣詞有點粗俗,但是人卻很溫柔對了,他和你很像。」春香露出靦腆的笑容看著我。就在這一瞬間,她可愛的笑容和那個女孩拘謹的笑容重疊在一起!![哈哈!」真的好神奇。換句話說,我和春香的關係,並不是從叁個月前,而是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了。讓春香走上這條路(秋葉原係)的其中一個原因,不,應該說元凶就是我——「哈哈!啊哈哈哈」我忍不住放聲大笑。春香就像第一次看到墨西哥嶸螈的小學生一樣,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我。總而言之,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我和春香的奇妙關係,今後一定會繼續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