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蓮葉猛的抬眼，朝後退了一步，緩緩撥開母親的手，冷冷看向她，“媽，難道你心裡就隻有弟弟。”

“我也是你生的呀。”

“你知道，如果我要不回這些錢，我會被他們趕出來的。”

“到時候我要怎麼辦？”

田蓮葉說著情緒崩潰起來，蹲在地上哭的悲痛欲絕。

父親重重歎息一聲，起身背著手出了院門。

王桂蘭居高臨下看著已經頭發花白的女兒，想上前去安慰，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老了。

人微言輕。

現在這個家裡兒媳婦梁素芬做主，她常常掛在嘴邊的話就是，“人微言輕莫勸人。”

其實是在警告她，平時少說話。

每次除非有事，要不她向來不怎麼正眼看她。

王桂蘭知道，如果這次她真的勸了兒子，那她們老兩口才真的是被趕出去的那一個。

女兒她們如今已經是指望不上。

女婿從年輕時就老實木訥，而且執拗的很。

跟他們平時也不怎麼來往，更看不上他們。

外孫也是。

現在也隻有兒子，她還能大致指望的上。

梁素芬也說了，她現在好好幫她看孫子，以後她老了她就給他們養老。

要不，她以後就不管他們。

兒子元寶是個耙耳朵，見了老婆發火，直接嚇的腿肚子直哆嗦。

王桂蘭眼裡也有了淚光。

她垂下眸子看著腳下，嘟囔一句，“你跟我說這，我也沒有辦法。”

“我把你們養大成人，任務就已經儘到了。”田母王桂蘭。

田蓮葉氣極反笑。

“嗬嗬，養大我？”她說完仰著頭笑的涕淚橫流。

幾分鐘後收回腦袋繼續看著母親，一步步走近她，“媽，我親愛的媽。”

“你說你養我？”

“你不覺得虧心嗎？”

“從我記事兒起，你就整天打我罵我，使喚我。”

“還說我是個賠錢的貨。”

“後來我又添了好幾個妹妹，可還不到幾天，你就全送人了。”

“小妹更是被我爸扔到山上，如今生死未知。”

“你養我，第一因為我是老大，第二，是因為你們要留著我，幫你們乾活。”

“我十五歲那年，你們生了弟弟。”

“說是給你們生，不如說是給我生的。”

“你們除了把他生出來，其餘哪件事不是我乾的？”

“小到把屎把尿，洗尿戒子，大到洗衣做飯到他娶妻生子，哪一個不是用我的錢？”

“從小到大，我一天學沒上過，我弟呢？”

田蓮葉想到弟弟那會兒，明明上不動，也不好好學，可母親還是把她辛苦賺的錢給他，讓他去上學。

後來錢造光了，回來了，還死活不去了。

回來天天遊手好閒，啥也不乾。

所以她在婆家才不讓她的子女上學，在她心裡，上學確實沒用。

也是因為她在娘家吃的苦太多，也習慣了。

所以後來翠翠進了門，她看到翠翠啥事兒都想著她，是因為怕她。

也是因為兒子林青山，特彆聽他的話，所以她才把娘家受到的不公全都轉嫁到翠翠身上。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心裡平衡一點。

她心裡時常會想，同樣是女人，憑什麼她在娘家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

憑什麼要讓她得到丈夫的愛？

她都沒有，她馬翠翠憑什麼？

還有就是翠翠實字有文化，她時常告訴兒子，要讓一個有文化的女人徹底安心跟你過日子。

就得徹底讓她忘記她的本事。

讓她忘記她的優越感，忘記她的家庭，朋友。

把她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農婦。

“哎，我怎麼又想到她了。”田蓮葉不知怎的，今天馬翠翠的影子一直圍著她打轉轉。

是母親，她接下來的話才把她從翠翠那邊的思緒拉回來。

“你……你弟弟他是男孩子，在農村……”母親又開始了他的說教，又要給她洗腦。

又要說男孩子才是家裡的香火傳承，男孩子才能給父母養老。

她每次一聽到這些，也就不再多話。

母親覺得這招屢試不爽。

可這次田蓮葉不再妥協，她捂著耳朵大吼，“你彆在跟我提什麼男孩子。”

“他是男孩子又怎麼樣？”

“是男孩子就可以一直盤剝我？”

“我也是人，也有感情，也有家庭，你們永遠這樣，要我怎麼辦？”

“你們是不是非要逼死我才開心？”

她說著一把推開母親，跑到台階上弟弟的窗戶下指著裡頭，“我告訴你田天賜。”

“如果明白你們還不把錢還我，我就去告你們。”說完大步離開。

田元寶聽到最後這句話，原本還躺在被子上摳手機的他噌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跑出屋子，可隻遠遠看著姐姐走遠的背影。

“媽，他不會真的告我吧？”一旁傻愣愣的王桂蘭默默搖搖頭，轉身回了屋子。

田天賜是元寶的小名，姐姐很少這樣叫他。

他知道，這次她是動了真格的了。

果然，幾日後，元寶他們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元寶和父母急的是團團轉，可梁素芬卻很淡定。

元寶拿著傳票記得抓著她的胳膊使勁搖晃，“媳婦，怎麼辦呀？”

“那錢當初已經被我們蓋了房子，後來攢的錢也被兒子拿去買了車，我們現在哪有錢呀？”

梁素芬瞥了老公一眼，抱著懷裡的孩子輕輕的晃動腳尖。

看著孫子豆豆那胖乎乎的小臉兒，此刻的他，眼睛閉著，睫毛還在輕輕扇動。

看樣子還沒睡踏實。

過了好久，她見孫子睫毛不再顫動，她才緩緩側臉看向丈夫，“你傻呀。”

“她說她借給我們錢，有什麼證據？”梁素芬。

她薄唇一抿，接著繼續，“隻要你爸你媽不要把我們賣了，誰也把我們沒辦法。”

“畢竟當初她可沒讓我們打借條。”她說著用手指逗弄了一下熟睡的孫子，笑眯眯的，“還是我們豆豆好呀。”

“每天吃飽睡睡飽吃，啥也不用操心。”她說完抱著孩子吧唧就在她小臉上親了一口。

完了還勾著腦袋朝四下看看，唯恐兒媳婦啥時候冒出來。

……

另一頭，老頭兒已經被迫出院，老太太錢沒要到，被老頭天天罵。

她隻能扯謊說錢太多，銀行說要預約。

又說聯係不到兒女，沒人幫忙去弄。

巧的是，林青山這段日子的確是早出晚歸，要麼好幾天門兒都不進。

這段日子他可忙了。

忙的看房子，看車子，旁邊還跟著個秀氣好看的小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