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析案情(1 / 1)

京華子午 櫻桃糕 1045 字 2個月前

周祈繞到趙宅後門外,眼前竟是一條明渠,渠道蜿蜒,水都凍了冰,兩岸栽了楊柳,若是春夏,這裡景致應該很不錯——隻可惜凶名在外。周祈回頭看看趙家後門,在心裡捋自己知道的事情。盛安郡公府旁的“凶宅”,住著小花木商人一家,四十餘歲的男主人,花容月貌的年輕娘子,一個精明老嫗,一個嬰孩,兩個男仆,兩個婢子,另有一個看門的老叟。當日,趙母與娘子帶奴仆婢子去青龍寺上香,趙大與往常一樣走去東市其賣花木的鋪子,便再沒回來。然後趙母便做了凶夢……還有今日所見……對麵有兩個半大孩子扛著釣杆,拿小鎬吭吭吭地鑿冰窟窿。周祈多事,衝他們喊,“今天這麼冷,連個日頭都沒有,魚也懶得動,白凍你們兩行清鼻涕。趕明兒個天好了,再來釣。”其中一個看看另一個,兩人說了句什麼,便接著悶頭鑿,並不理會周祈。周祈笑罵一句小孩崽兒,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崔熠和謝庸走過來。“呦,都學會欺負小孩了?”崔熠笑道。“這是前輩教給他們道理呢!就這水裡的魚子魚孫,不知道讓我吃了多少。”崔熠看看她,滿眼的你又胡扯。周祈對這種不學無術的從來不手軟嘴軟,“這應該是永明渠的一段,往北連通到龍首西渠,往南順到曲江,興慶宮的龍池之水就來自龍首西渠。”乾支衛的駐所衙署就在興慶宮龍池西南角,周祈禍害了多少龍池裡的魚,自己真還說不清。謝庸聽了周祈的話,順著渠道往北看去,又回過頭看看趙家關著的後門和不遠處的盛安郡公府。崔熠被擠兌兩句,全不當回事:“聽說興慶宮的鱸魚都是四腮鱸,還是先太子從鬆江弄回來的魚苗,當真嗎?”周祈遺憾地搖頭:“我是沒釣到過。興許是水土不服,養不活吧。”崔熠卻又嘴欠:“也興許是你們興慶宮陰氣太重……”周祈卻笑道:“哦?那你認為本案也是這凶宅吃人?讓趙大平白無故不知道死在了哪裡?”崔熠滿臉自得,“這都看不出來?什麼宅凶?這分明是人凶!”“一個買賣花木的小販,身上能有多少錢值得人為謀財害他?聽其奴仆說,趙大為人謹慎,沒什麼仇敵,故而也不會是仇殺——那就剩下情殺了。”周祈點頭。看周祈同意,崔熠越發來勁,“趙大四十多了,聽說其貌不揚,身材瘦小;那趙家娘子呢,雖不是豆蔻年華傾國傾城,可也算個美人吧?”周祈隻看著他演。崔熠轉向謝庸:“是吧,老謝?”謝庸負著手,半垂著眼,也不說話。周祈嗤地笑了。崔熠的本事在於沒人給梯子,也能自己下去,“聽說那娘子通文識字,能彈琴賦詩。我問了趙家奴仆,趙大鬥大的字勉強認得三筐兩筐的。容貌才情年紀都相差如此之多,那小娘子能心甘?這婦人心啊……”崔熠停住嘴,“阿周你不在此列。”周祈似笑非笑,“我們小崔少尹如今是越來越會說話了。”崔熠一指謝庸,“拜謝少卿所賜。”說完自己先笑了,嘿,終於報了先前在趙家前院的仇。周祈看看那位微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謝少卿,輕輕叨咕一句,“近墨者黑。”謝庸或許聽到,也或許沒聽到,“趙大是巴州人,從前家境貧寒,在碼頭上扛過麻包,給人趕過車看過鋪子,後來與人學侍弄花草,往來長安洛陽之間,以販賣花木為業。其妻則自言曾是洛陽信陽侯家的婢女,被放了良。兩人三年前結縭,隨即在長安買屋定居。”崔熠:“這就更對了,一個見慣了公侯家做派的婢子,能受得了趙家這樣的窮酸?”周祈易服而來,沒法像他們這樣直接訊問,隻能旁敲側擊,但旁敲側擊有旁敲側擊的用處:“我聽婢子說,趙家娘子與趙大郎在前兩日曾有口角,其中有字眼‘有人’;又,趙母對其孫並不親近,按說這個年紀才得一孫,該待若至寶才對。”崔熠以拳擊掌,“故而,肯定是那小娘子在外麵有人了,被趙大得知,才生口角。也因此,趙家老嫗懷疑這不是自己的親孫,而是奸生子,這如何還親近得起來?”崔熠掐著腰,看看周祈,又看看謝庸,嘿嘿兩聲,“我把話撂在這兒,這肯定是個謀殺親夫案!”“趙母頗為精明,趙妻鮮少出門,這奸夫從哪裡來?”謝庸緩緩地道。“趙母一口咬定其子已經遭遇不測,難道僅僅是因為那個凶夢?你真信有凶夢喊冤這種事?”謝庸又道,“此案疑點頗多,還是莫要先入為主的好。”崔熠想了想,咳嗽一聲,“固然還有些疑點,但我依舊覺得那小娘子最可疑。”謝庸轉頭問周祈,“周將軍可知道這裡凶宅的掌故?”周祈這種滿長安城流竄找事兒的,確實知道些,“這宅子凶不凶不好說,那邊的盛安郡公府才真凶。那裡曾是當年戾太子之太子妃娘家秦國公府。當年太子壞了事,秦國公府被查抄,滿門男丁都沒剩下。”戾太子案發生時,崔熠還穿開襠褲呢,後來隻簡略地聽過幾句,這是頭一回聽說盛安郡公府曾是太子妃娘家秦國公府:“難怪今天穆詠格外小心翼翼,估計是聽了王家‘凶宅’的事,怕牽扯到他頭上去。還真是個樹葉子掉了怕砸腦袋的。”周祈說自己的理解:“這樣的大案,極容易波及旁處,這宅子的凶名或許就源於此。”周祈與謝庸對視一眼,周祈知道他明白。謀反大案,都是死罪,有幾個束手就擒的?免不了要逃,要打,上麵下的又往往是“格殺勿論”的令,當時的升平坊肯定刀光劍影血流成河,波及周圍鄰居家,太正常了。婢子說人就死在這後門外,再想想這條河,還有什麼不懂的?“哎,哎,做什麼眉目傳訊?欺負人是不是?”崔熠不滿。謝庸垂下眼。周祈笑了:“知道為何欺負你嗎?”崔熠:“……”謝庸扭過身去,看那兩個垂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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