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院內發現(1 / 1)

京華子午 櫻桃糕 1618 字 2個月前

謝庸、崔熠審問老叟張五,周祈帶人搜查張宅。張五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櫃子裡那些衣服是偷的,可那條水紅的帕子真是我在門口撿的。我有這麼個毛病兒,怕貴人們懷疑,開始的時候才想隱瞞的。”謝庸隻靜靜地看著他,崔熠不耐煩地皺眉頭。見他們不信,張五磕頭,急赤白臉地辯解:“真不是我。上元節那天,我在院子裡撥燈火,聽見外麵一聲喊叫,等我開門出去,見到一輛車,兩三條人影,似乎兩個男的,一個女的,那兩個男的把女的推上車,就走了。”“我不敢叫喚,怕惹來殺身之禍。等他們走了,我撿了那條帕子……”張五再磕頭,“貴人們,真不是我乾的,真不是啊……”看了他片刻,謝庸問:“那男的和女的什麼樣兒?你可認得?”張五趕忙道: “女的看不清,那男的有一個矮胖些,有一個高瘦些,都隻看到個影兒。”“穿的什麼衣服?長袍還是短褐?”張五想了想,“好像都是長袍。”“車是什麼車?”“不是騾車就是馬車,反正不是驢車,黑漆漆的車棚子。”……這院子不大,一共兩間正屋,兩間歪歪斜斜的廂房,都極淺窄,雖到處堆滿亂七八糟的雜物,卻也不禁查,然而周祈並沒發現什麼密室、夾層或者地窖開口兒。周祈灰頭土臉的,鼻尖兒上還蹭了一塊黑,叉著腰站在屋簷下,嘬嘬牙花子。謝庸走出來,看見周祈這樣兒不由得抿抿嘴。周祈挑眉。謝庸看看她的鼻子,到底沒忍住:“擦擦。”周祈不愛帶帕子,因為還得洗,麻煩。聽了謝庸的話,便抬起袖子——謝庸嘴抿得越發緊了,從袖子裡掏出帕子丟在她懷裡。周祈的爪子一抓,那方白布帕就黑了。周祈嘿嘿乾笑兩聲,拿帕子在臉上抹了兩把,“多謝謝少卿,改日洗了再還給你——要不乾脆還你一塊新的算了。”謝少卿不說什麼。周祈便把帕子塞在了自己袖裡,又覺得鼻間似有些殘餘的香味兒,不像香餅子、香球兒之類熏香,有些澡豆味兒,卻也不完全是。“找不到?”謝庸問。周祈點頭,“就這麼點兒地方,想藏三個大活人……有點難。”聽她說“活”字,謝庸看她一眼。周祈看那院子,“你看那兒。”謝庸微眯眼,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院子角上一堆柴草被挪開,那裡地麵似比旁處略低一點。謝庸走過去,周祈在後麵跟著。看了看那塊地麵,謝庸對衙差們道:“挖吧。”幾個聽用的衙差在張宅找到一把鍬鏟,又出去借了一把,吭哧吭哧挖起來。崔熠在屋裡又跟張五纏磨了一會子,並沒再挖出什麼有用的口供,也走出來,“這是?”衙差的鐵鏟“哢嚓”碰到了什麼東西,立刻停住。謝庸、崔熠和周祈往前湊兩步。衙差用手撥開土——是骨頭!崔熠怒道:“把那個老鬼奴給我拉出來!”見到那挖出的一截腿骨,張五萎在地上,隻哭,卻再說不出不是他做的話來。衙差們挖出一具完整的骸骨來。周祈看到新鮮屍首的時候還多一些,辨彆白骨便不大擅長。隻能從頭發、身長和盆骨上看出這是女子骸骨,骨頭上未見明顯傷痕。屍骨身上未見衣物,生前有什麼樣的遭遇可想而知。謝庸蹲下仔細看,“這女子四顆最末的臼齒已經長全,但牙齒磨損還不厲害,恥骨此處有凹痕,聽老仵作說,這是已育女子方有的,那麼,此女估計在二十歲到三十歲之間。”但死亡時間卻不太好推算。崔熠踢一腳張五,“說!”張五自知死到臨頭,哪裡還說得出什麼,隻顫顫哆嗦地哭,“我沒想弄死誰……”謝庸則招呼衙差,“這具屍骨埋得未免太淺了些,再深挖看看。”又挖下去一尺左右,衙差的鍬鏟再次碰觸到了東西。謝庸、崔熠和周祈的臉都繃得緊緊的。新挖出來的這具骸骨身上穿的衣服已經差不多腐了,但還能看出是小袖細衫和布裙來,發髻竟然還未散,是個雙鬟的樣子,結合其身量牙齒,此女年紀當在十五歲左右。衙差們把這具也白骨擺好,在院子裡又往廣往深裡挖起來。門外守衛的衙差匆匆走進來,“稟謝少卿、崔少尹、周將軍,陳三來說找到陳氏二女的留信。”謝、崔、周三人對視一眼。這裡擺著白骨,不方便讓陳三進來,三人便走去門外。陳三手裡拿著一封信並兩貫錢,眼中冒出光彩,“阿芳和阿幸沒事兒,她們讓人給我送信來了。”周祈接過信,先看了一下,這信很是簡單,隻說姊妹在看燈時遇到一個合意郎君,想隨他去,怕家中不允,便先斬後奏地跟著走了,請恕女兒不孝雲雲。說的都是極普通的話,未用韻用典,但行文流暢,讀來頗有幾分情真意切的意思,字寫得尤其好。周祈把信遞給謝庸。“這信便塞在油坊鋪子的門檻裡,用這錢壓著。我前兩日都未開油坊門,故而今日才看見。”陳三眼睛還紅著,臉上卻帶了點鬆快的笑影兒,“白擔心了這幾天,這兩個孩子……”周祈去過陳三家,那是個不太規整的前鋪後屋的格局,前麵一間小小的鋪子臨街,可以從鋪子進去到陳三家院門口,也可以繞一下到後麵小曲走到到其院門前。想來那送信的不願被人遇見,便順手把信塞在了臨街的鋪子門檻下,怕穿堂風吹動,還壓了兩貫錢。謝庸和崔熠一起合看那信,周祈則接過陳三手裡的兩貫錢來,用兩貫錢壓信……周祈突然想起前陣子凶宅案中趙家娘子衛氏壓信用的石子兒。周祈掂一掂這兩貫錢,又還給陳三。陳三還不好意思接,但也知道這些貴人們不把這點錢放在眼裡。陳三賠笑:“她們姐倆不懂事,我也老糊塗了,隻以為出了事,給貴人們添了這麼大麻煩。既然知道她們沒事兒,我就放心了。這倆孩子啊……這回真是多謝貴人們了。”饒是周祈再心硬,也不好說出這裡麵怕是有蹊蹺的話來,隻點點頭。謝庸崔熠也沒說什麼,陳三看一眼張五家大門,不知道裡麵怎麼回事,但也知道不是自己該問的,便再謝了謝庸周祈等,便告退離開。周祈道:“因你之前報過案,這信我們要留在官府歸檔。”陳三不懂這個,隻道“全聽貴人們的。”陳三蹣跚著步子往回走,心裡琢磨著,之前還不願跟錢家退親,如今得腆著臉去人家門上賠禮,幸好從前收的彩禮還在。剛知道女兒們沒事時,陳三隻滿心歡喜,如今則想起這些善後的事,心裡也免不得抱怨兩句,大娘一向懂事,怎麼做出這樣的事來。陳三又安慰自己,好在她們沒事。一時又想,或許過兩年,這事放一放,她們會回來看看自己。看著陳三略佝僂的背影,周祈又有些難過起來。她微微歎口氣,看謝庸:“怎麼樣?”“這字——”謝庸皺著眉,說了半句又停住。崔熠道:“比我寫得好,比阿周寫得也好。這代筆的估計是個落第士子,時運不濟,才沒考上的。”“也可能就是陳氏姊妹‘看中’的那個男人寫的呢?”周祈說出自己的猜測。崔熠點頭,“極可能。”“我們之前推測拐走常玉娘的可能是個相貌清雋、風姿秀雅的士子,如今這寫信的又是個頗讀過幾年書的人寫的,這事啊……”周祈搖搖頭。崔熠看謝庸和周祈,“所以這事又拐回了我們之前的推測上,誘拐,且可能是同一夥人甚至同一人所為。”崔熠突然若有所悟,回頭看一眼張五家大門:“那猥瑣老鬼奴關於什麼馬車、三個人影的說辭興許是真的?”周祈沒參與審張五,故而不知道,崔熠便把張五的供詞告訴她。“誘拐……”周祈摸出從常玉娘枕頭中翻出的牡丹錁子,“你們不覺得他們這本錢下得有點太重了嗎?”謝庸從那信紙上抬起頭來看她。周祈給他們算賬,“一個普通的婢子,在奴市不會超過五千錢。那風月場中,固然有身價錢幾十萬甚至百萬的,但那要麼是絕色,要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樣樣來得,且要是有些名氣的。新賣去的普通女子,應該不會比一個婢子貴多少。”“這裡麵常玉娘或許還能多賣兩個錢,陳氏姊妹……” 周祈不願說得太不厚道,便停住了嘴。從陳三的長相,還有宋老嫗的話、錢三郎的態度,可以推測陳氏姊妹當長相平常。“最關鍵,他們沒有必要啊。若是怕官府追查,隻留信便是,用兩千錢壓信——這也未免太大手大腳了吧?他們費這麼大勁兒拐個人,才賺多少?”“自然,我這說的隻是他們誘拐圖財的情況。”周祈捏捏手裡的牡丹錁子,“我覺得,這裡麵定還有旁的事。”崔熠又揉起下巴,謝庸微點頭,又把目光放在那封信上,並聞了聞。暗室門最下的孔洞打開,一隻胳膊伸進來,放下一盤黍米餅,並一罐薄粥,然後便“哐”地又把孔洞的小蓋子合上了。阿芳摸索著走過去,拿了吃食,輕聲招呼常玉娘:“常小娘子,你也吃一些吧。”常玉娘不說話。阿幸輕哼一聲。“已經這般地步,他們要怎麼擺布我們擺布不了?何必在這吃食裡動手腳?吃一些吧,不然你撐不住。”阿芳勸道。過了片刻,常玉娘終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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