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疑 回九裡(1 / 1)

夜風吹來,燭光搖晃,屋裡漸漸暗淡下來,寂靜無聲。子吳手中的匕首懸在半空中很久,“哐當”一聲,匕首落在地上,她終究動不了手。她生性細致,看著狼皮上的洞,想著綽三郎生前定是被利箭所射而亡。再加上十公又這麼一味求死,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其中說不定另有隱情。 她見十公有些喘,忽然想起十公是有喘病,走幾步路會喘氣,是跑不動跑快的,行動向來不便。而且戚宿平曾說,十公早年間右手受過傷,根本使不上力氣,那他是如何殺死綽三郎的?她目光一狠,說:“你騙我,我父親不是你能殺的。”本來做好必死準備的十公聽她這麼一說,身體僵住,本想說些什麼,發現什麼都說不了。以她的聰慧,怕是已經識破自己的謊言。果然,她問:“你年邁不說,且有宿疾,右手無力,而我父親行動敏捷,你是如何用箭射死我父親的?再者,我問你,我父親死時有何異狀?”十公無話可回,苦苦哀求道:“你父親雖不是我殺,卻是因我而死。算起來,我才是真正的凶手,你就當我是凶手,給我一個了斷吧。”她冷冷道:“你能把焰石給我,算是對我有恩,我不殺你。”其實她終究還是心軟了,“如果你真的對我父親存有愧疚,就該把凶手說出來,讓我好去報仇!我不知道你為何要隱瞞凶手,但你要知道,凶手殺的,是我父親!我從小便盼望他能回來,盼到如今,你讓我如何能放過那凶手?”“丫頭啊。”十公此時臉上儘是疲憊之色,他連連搖頭說:“他已經死了。”“死了?那他還有親人吧?我可以讓他親人來償還。”她緊緊逼問,勢必要問出凶手。在天狼族,雖時常發燒族人爭搶的事,但極少發生人命,因為族人知道生存不易。不過一旦發生人命,按照族規,是要償命的,哪怕是誤殺。所以血親之仇,每個天狼族人必須得報。“唉,丫頭,冤冤相報何時了,聽我一句,過去的便讓他過去吧。知道真相,未必對你好。不是我有心包庇凶手,隻是凶手殺你父親時,全因你父親是狼,還咬死了人。”“我父親是狼有什麼錯?是狼就該死嗎?我也是狼,你們不傷我,我又怎會傷人?我父親也是一樣的。”她怒道,“無論怎樣,殺了就是殺了,我必須報仇,以慰我父在天之靈!”十公本想說什麼,聽到外麵傳來聲響,他說:“丫頭,不是我不說,是我實在不能說。聽我句勸,如果焰石真能救你族人,趕緊拿上回家去吧,再逗留在川溪遲早對你不利。”他想以子吳這樣的異人,留在川溪遲早會被人識破,他不想子吳也落得個客死他鄉的下場。“你不說,我也會找出來!”說罷,子吳拿上焰石和狼皮後毅然離開。十公望向那扇儘是黑暗的門,子吳消失在黑暗中。“她究竟來自哪裡,會是何方人?”他想著,當初綽三郎不願說出來自何方,如今子吳也是閉口不提家鄉。而且他見到綽三郎時明明是人,為何能變作狼呢?方才子吳說她也是狼,難道這世上真有半人半狼的異物嗎?燈盞燃儘,屋裡沒了光亮,他起身添燈油。把祭祀屋東西整理好後,他獨自在內屋靜靜站立,望向那塊曾經放著狼皮的空牆。往事充斥在他腦海中,多年前那樁事,因他而起,但願也能因他而終吧。夜深了一重又一重。他打算離開時,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他還以為是子吳回來了,他剛想轉身看,後麵傳來一個沉重的聲音:“彆動。”緊接著,後麵的人把燈吹滅,屋裡頃刻變得漆黑。“想活命的話,把焰石交出來。”他一聽,背後一涼。鎮上巷子空蕩無人,子吳忙回到飛格館中。經此一事,她思緒混亂,仇恨和悲傷包圍著她。此刻的外界對她來說無異於煉獄,綽三郎死於此多年,而殺他的人不知在何處,這讓她如何能咽下這口氣!她深吸口氣,稍微平複後,見周遭寂靜無聲,她悄悄回房把司兒背走,她現在半刻都不想待在這裡。本來在熟睡的費奇子,聽到甚為幽密的聲音,像是腳步聲,他不得打起精神來。雖然他在外界生活多年,不必再那麼警惕,可這是他生來的本性,改不掉。他預感到會有什麼事發生,便起身出去,看到子吳的房門沒有關實,他過去瞧了眼,當看到屋裡空蕩無人,他一楞,不由得生氣,子吳竟然逃走了!他來飛格館,就是想找機會報複子吳,隻是他來這幾天,發現眾人待她很好,他怕冒然動手會給自己惹來麻煩。沒想到現在子吳竟要離開,必是回九裡了。他得去阻攔,他大仇還沒報,怎能輕易放她回去,要是她真的找到焰石救九裡,他心中的怨恨怕是這輩子都沒辦法發泄。他立即出門去,憑借氣息找尋子吳蹤跡。他走得急,沒看到從旁邊冒出一個走得比他更急的男子,那男子行動慌張,低著頭,一股腦撞到他懷裡。他形體龐大,那男子直接被撞倒在地,直喊疼:“誰,誰啊,疼死我了!”他急著找子吳,誰料半道上多出個人來阻攔去路,他頓時氣怒,不言語,一腳揣到男子身上,拄著拐杖繼續往前走。那男子似乎也有更為迫切的事,甚至顧不上和他理論,趕緊起身離開。天際邊中漸漸浮現著魚肚白的顏色,沉睡的大地即將蘇醒。餘葉村中,燕櫻背著個竹筐和燕母出門。燕櫻一臉沒睡醒的樣子,燕母說家裡沒菜了,非得拉著她去山裡頭采野菜,她不情不願跟著去。與此同時的蒼林中,行走著兩個匆忙的身影。司兒趴在子吳身後,迷糊地問:“阿姐,我們要去哪啊?”“回家。”“那戚哥哥他們知不知道,還有嬸娘。”子吳身子一頓,想想說:“他們會知道的。”“可我不舍得他們呀。”她沒有再說,一直往蒼林深處走去。此時的她已被殺父之仇所蒙蔽,滿心的怨恨,什麼情感都拋之腦後,恨不得立即找出凶手。但她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焰石她已找到,怕再生事端,她必須立即回九裡。她背著司兒一路走,找到出來時最初的地點。她們走了許久,最後在塊平坦的草地上停住腳步。她拿出竹哨子吹,過了會,一道圓形通離口出現在她們麵前,裡麵有熟悉的風景。剛要踏進通離口時,她停頓下,回頭瞧了眼身後,似乎猶豫了。“阿姐,我們不是要回去嗎?”司兒問。她歎了口氣,思量著什麼事,她轉身牽著司兒踏進通離口,憑空徹底消失在川溪,毫無蹤跡可尋。通離口過了會也消失不見,天已是蒙蒙亮,蒼林中青黑一片,剩下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半刻,一個婦人聲音傳來:“阿櫻,你這死丫頭死哪去了!”就在那塊草地附近,有幾道高高的山石,在山石的後麵,癱坐著一人——燕櫻。她本來和燕母來蒼林裡采野菜,她想偷懶,特地往深處走,看到有塊乾淨的石頭便想打盹,沒想到聽到有人的說話聲,還很熟悉,聽聲音就在附近。果然,她借著山石的縫隙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雖模樣看得不清,可單憑身形和說話聲,她可以斷定那倆人正是子吳和司兒。她還沒來得及弄清到底發生何事時,她看到子吳一吹哨子,竟憑空出現一道圓形門,她看到門裡麵有新的天地。更讓她震驚的是,子吳和司兒居然踏進那門中,消失不見了!隨之而來那門也消失不見,驚得她整個人僵住不動,無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一切會是真的……“哎,你這死丫頭還真在這偷懶,快去采野菜!”燕母吼著她。她仍未回過神來,坐在地上跟丟了魂般。燕母察覺到她的怪異,有絲害怕,問她:“怎麼了?快說話啊!是見鬼了還是怎樣?”她搖搖頭,人沒了支撐。燕母忙扶她起來,尋思她該不會是撞邪了。費奇子一拐一拐地離了鎮子,突然再聞不到那氣息,他便知道子吳定是回了九裡,他氣得頓時將拐杖一扔,捶胸頓足的,好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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