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十公之死(1 / 1)

秋風蕭瑟,葉落紛飛。在通往川溪的道路上,戚宿平快馬加鞭地往鎮上趕去。他今天在外縣接到陳登的來信,說十公遇害了!他腦袋一懵,什麼都顧不上,匆忙趕回鎮來。十公待他,猶如再生父母,如果沒有十公的幫扶接濟,他哪能平安長成,還學得本事。十公為人好善,可以說是與世無爭,怎麼可能會有人加害於他呢?回到鎮上,已是下午。他直奔清閒居去,見有捕快守在門外,不讓閒雜人等進去。陳登在裡麵聽到他的聲音,忙讓他進來。陳登簡單交代幾句後,拉著他到正堂中去,裡麵擺了具梨木棺材。他慢慢靠近棺材,看到十公躺在裡麵,麵色青白,雙眼緊閉,胸口心間有血印,看來是致命傷。十公屍身就這樣真切地出現在他麵前,他腦袋一片空白,手顫抖地摸著棺邊,雙眼發紅。良久,他才哽咽地問:“怎,怎麼會這樣?”“唉,今早燕光來給十公送吃食,來的時候發現大門緊鎖,喊了許久都沒人應,他怕有事,便破門而入。他發現院子無人,便一間間找,最後在祭祀屋中發現了十公的屍身。”陳登說。仵作來驗過,十公大概死在兩天前的晚上,十公向來深居簡出,行蹤不定,如果不是燕光發現,估計沒人能知道十公會讓人殺害。“十公為人和善,到底是誰殺了十公!”他緊握拳頭,問:“現在還沒查到半點線索嗎?”陳登一臉為難地說:“那個,還有件事……”“什麼事?”“子吳和司兒不見了。”他愣住,“不見了?怎麼可能不見,什麼時候不見的,去哪了?”“兩天前不見的,現在人還沒找到。”陳登說,“還有一點,我們在十公身上,發現了把匕首。”陳登找來捕快,拿出匕首給他看,“這匕首,便是凶器。你看,你可認得?”當看到匕首,他又懵住。“這,這怎麼可能?你們不是找錯了吧?”這匕首,是他和子吳一起買的,子吳說要拿來切水果,怎麼會成了凶器呢?“我們親自在十公身上發現的,哪能有假。而且,子吳是在十公死的那晚失蹤的,至今找不到她蹤影。”見他似乎承受不住這些信息,陳登不敢再往下說,“你彆想那麼多,子吳的為人,你我是知道的,怎麼可能殺人?殺的還是十公,其中定有誤會……”陳登的話,他再聽不進去,他忽然渾身無力,喘不過氣來,比十公的死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子吳的失蹤。 “暫時不說子吳的事,眼下唯一的疑點便是,祭祀屋中淩亂不堪,屋裡的東西沒有登記在冊,這裡到底少了什麼,凶手又是因何而殺害的十公,我們不得而知。”陳登說。如今官府找到的唯一證據便是子吳的匕首,加上子吳人又突然失蹤,實在可疑。毫無意外的,子吳成了此案最大嫌疑人,現在官府已派人去找。“唉,怎麼會出這檔子事呢?”陳登無奈歎息,他們自然會選擇相信子吳,可官府不會信。十公的死已經讓人難過,沒想到還牽扯出子吳這事。陳登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子吳怎麼會失蹤?他見戚宿平失魂落魄的樣子,拍拍他肩膀寬慰他。這兩件事,若論最難過的當屬戚宿平。戚宿平突然想到什麼,立即起身往外走去。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他要找到子吳!他先是跑回餘葉村自家去,看到家裡空蕩蕩的沒個人。他站在家門口,無限惆悵,驀然頹廢起來。子吳在川溪除了他們之外再沒有認識的人,如果不在這,能去哪呢?他隱隱覺得,子吳怕是真的離開了。等至天黑,他才回飛格館去。傍晚昏暗,飛格館裡靜得可怕。因著十公和子吳的事,大家坐在院子裡沉默,人人臉上寫滿悲傷和疲憊,氛圍死氣沉沉。十公的死,子吳的匕首,外人都認為是子吳殺害十公才逃走的。但不管外人如何猜測,他們始終沒人能相信會是子吳殺害十公的,這實在荒誕。可子吳的失蹤讓他們不知該作何解釋,他們找遍子吳有可能去過的地方,都沒找到,子吳像是憑空消失在川溪,毫無蹤跡可尋。坐在角落裡的燕櫻一言不發,臉色極其難看。片刻後,她突然開口說:“子吳失蹤那天,我在蒼林看到過她和司兒,她手裡還拿著張很大的狼皮。”眾人一驚,忙問她事情經過。她一一道來,聽罷,眾人臉上皆是不置信,他們不是不相信燕櫻所說,而且燕櫻也沒有說謊的理由,他們隻是沒辦法相信,子吳竟然能通過道門就能憑空消失。聽她這麼一說,陳登想起來了,祭祀屋中確實少了塊狼皮,那狼皮是十公多年前得來,一直珍藏在祭祀屋中,難道子吳真的去過祭祀屋?他在想子吳來曆不明,加上初到時舉止行動和常人不一樣,如今又能憑空消失,想來絕非普通人,但這世上難道還有什麼異族嗎?狼皮?戚宿平聽到後心裡更加困惑,那狼皮……子吳既是離開,為何要帶走狼皮,為何走得如此匆忙,連道彆都沒有,難道是有什麼急事?他越想這些,人愈發煩躁起來。“我說,子吳該不會是妖……”燕光說,“也不能啊,她除了不會正常生活外,和我們並沒有兩樣,她究竟是什麼人呐?”“誰知道呢?”燕櫻喃喃道。他們是和子吳共同生活過的,如果子吳真的有怪異,他們不可能看不出來。偏子吳憑空消失這事,尋常人又怎能做到,這讓她心下生疑。眾人又是一片沉默,關於子吳,實在有太多太多的謎團,而這些謎團,他們目前又沒有辦法解開。戚宿平自顧自走到子吳房中,無助地依靠在床邊,他不過就離開幾天,誰知再回來如同隔世。這一天下來經曆的事,讓他快支撐不住。他現在一閉眼,全是子吳的音容笑貌,像是中了她的毒,無法自拔。他在父母相繼逝去後,性情變得冷淡起來,可以說很少悲喜,因為身邊沒有值得他付出情感的人。除卻燕光等人外,他再沒個親近人,直到遇到子吳,他那顆冰冷的心漸漸融化起來,能知溫暖,會為她喜為她悲。他本以為子吳闖進他的世界後便不會離開,他們會永遠在一起,沒想到啊……子吳,你到底在哪?“宿平,去歇息吧,彆再想那麼多。外麵煮好了飯菜,你去吃點吧。”嘉娘子來找他,知道他現在心裡肯定很難受。他點點頭,起身出去。嘉娘子簡單收拾了下房間,無意間發現在床底下、灰塵處竟然散落著幾顆血珠……另外間房中,費奇子坐在窗下一動不動,子吳的離開,實在是讓他怒不可遏,他還沒來得及報仇啊!子吳這一回去,幾乎是不會再來外界,那他大仇怎能得報?他越想越生氣,把身旁的拐杖一折為二,心中對天狼族人的仇恨愈發重。他背井離鄉來到外界,受儘了多少屈辱痛苦,如果天狼族人過得不好,他心裡還會好受點,可如今子吳突然回去,定是找到焰石了,天狼族人可以因此過得富足,這讓他心裡極其難受。他向來是唯我獨尊,得罪過他的人,哪怕是至親,他也要報複回去,絕對不會讓得罪他的人過得好。憤怒之中,他突然想到,既然天狼族人都回去了,何不……他詭異一笑,莫缺以前曾對他說過,天狼族自先祖隱居九裡避世,有茫天幕遮擋一切後,族人從此不複外出。族人知外界,外界人卻不知世上還有九裡,還有天狼族人。而且,全族人最忌諱,最害怕的事,便是泄露出九裡的存在。天狼族是異族,世人一旦知曉,必會不容於世,會像多年前追殺他們祖先一樣對他們趕儘殺絕。他如今已是風燭殘年,沒有多少活頭,而他心頭之恨若是不能報的話,他死不瞑目。不過縱使死,他也要拉個墊背的,不止子吳父女,他要讓整個天狼族為他陪葬!他知道九裡是在外界西邊,具體地點不得而知,以他一人之力難以找到,不過世人好獵奇,隻要他放出風聲,自會有人去找的。九裡雖有茫天幕徹底遮擋住,可茫天幕並非沒有缺漏,而這個缺漏就是通離口。通離口是連接九裡和外界的唯一渠道,也是茫天幕的開閉口。他知道,通離口會在每年夏季最後三天顯現出來。在這三天裡,通離口不再隱蔽,會真切出現外界,外界人可以穿過其中來到九裡。“你們想要永遠守護九裡,我就讓九裡毀在你們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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