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自責(1 / 1)

萍水集孫家。由於戚宿平和阿繪有傷,酒老兒顧不過來,便讓高三一和阿小羽過來幫忙照料。許是阿繪病得多,身子也習慣了,這次她不過是失血多,人還是能恢複的,就是底子弱。她這次醒來,眉心處的朱砂痣又悄然消掉一個。戚宿平是皮肉傷重,人早已蘇醒。夜晚,院子裡燒上火盆,他們幾人湊在那說話。安靜的夜,夾雜有歡樂聲。阿繪依靠在戚宿平肩膀上,眼睛呆呆的,腦袋放空。偶爾聽到高三一和小羽鬥嘴有趣,她便笑笑。戚宿平和她一樣,默不作聲。他們二人該是有許多話要說要問的,偏到此刻,都化為沉默。末了,阿繪聽到屋頂上傳來貓叫聲,聲音持續不斷,讓人聽了心裡癢癢的。她問:“戚大哥,怎麼貓兒在叫啊?它叫喚很久了。”“應該是發情了吧。”高三一吃著東西說。阿繪和達哥同時真摯地發問:“什麼是發情?”“呃,簡單來說,就是母貓想找公貓了,公貓想找母貓了。”高三一說。他是個生活經驗的人。阿繪又問:“為什麼要找啊?”她這一問,除了達哥,都覺得她是真的傻。高三一耐心地給她解釋:“怎麼說呢,這是每個生靈都具有的本性,到了一定的年紀,就會發情去找配偶。”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向戚宿平,問他:“那戚大哥你對我這麼好,是對我發情了嗎?”她這一問,讓其他三個年輕人同時僵住身子,院子裡一陣沉默,空氣瞬間凝固起來,飄蕩著些許的尷尬。當然最屬不自在的是戚宿平,他臉色變得鐵青,他不知道該如何向她回答這個問題。畢竟,她問得在理。“怎麼,不是嗎?”她側著頭看向他,眼神純真無邪。他既無奈又好笑,無奈的是阿繪真的還是和之前一樣,什麼都不懂。他想起三年前,他剛喜歡上她那會,她同樣是不懂男女情事,以至於他會常常覺得是自己一廂情願。如今又是這般,曆史再次重複上演。他想想都覺得好笑。現在的阿繪,待他如親人,會依賴他,而不是男女間的情意。當然,以目前的狀況,阿繪在沒恢複記憶前,是不會對他有任何情意的。他如今待阿繪,真的是抱著顆慈父的心,隻要阿繪不再受到傷害,能諸事平安,就算以後記不起他,他也認了。沉默過後,小羽給了高三一一腳,嘀咕說:“就你嘴多。”“我……我哪知道她真的這麼傻,連這點都不懂。”高三一壓根沒想到阿繪這麼直接就問出來,看來阿繪的確傻得不輕呐。“對了,阿繪,你說你認識那隻狼?你怎麼會認識的?”小羽問。阿繪一頓,不自覺地看向戚宿平,她不知道該怎麼向大家解釋。戚宿平無奈歎息,他知道阿繪是有苦衷。可他還是不想阿繪隱瞞他們,就如當初在川溪,她不說,便會造成更多的誤會。他說:“你如果相信我們,就如實說來,我們不會怎麼樣的。更何況,那狼能傷人,我怕它會傷到更多的人,你也不希望我們因此受到傷害吧?”阿繪想想,確實是。她知道的並不多,就知道黑狼是跟在肖莫娘身邊的,常飲人血。“你是說,它每每要喝你的血?”小羽張大嘴巴問,“到底它是人,還是你是人啊?你怎麼能讓它喝你的血呢?”她覺得阿繪真是傻得可以,竟然拿自己的血去喂養狼。高三一白了眼她,“我看你比阿繪還傻。你看阿繪的那樣子,像是自願的嗎?我看是她娘的主意。”現在他們都認為肖莫娘不是尋常人,尋常人怎麼會把那麼大的惡狼帶在身邊,還拿自己的血去喂養狼,這不是有病嗎?“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道理。”小羽說。肖莫娘住在那麼偏僻的地方不說,還少與外人來往,這實在不合常理。而且看肖莫娘的樣子,心計重得很,似乎有所圖謀。“你們說。”高三一忽然低聲說,“阿繪的娘該不會是什麼邪教巫女吧?”此話一出,沒人再理會他。第二天清早,天還是灰蒙蒙亮的。集市上傳來陣陣鬨哄哄的聲音,在這聲音裡還夾雜有悲慘的哭聲,讓人聽得難受。“發生什麼事了?”阿繪揉著眼問守在她身邊的戚宿平。戚宿平往外瞧了眼,說:“你先睡著,我出去看看。”他剛出門,正好碰見高三一急匆匆從外麵進來,忙說:“大事不好了!”酒老兒問:“發生何事?”“死,死人了!”高三一喘了口氣說,“唐家賣藥酒的小兒子,前天去山裡采藥一直沒回來,家人出去找,這不,現在才找到抬回來。”“唉,上山采藥失足摔死的也是常有的事。”酒老兒說。“不是,是被狼咬死的,死相很奇怪,被狼咬開了脖和一雙手腕,血流空而死。”高三一說,“和我哥差不多,都是被狼咬的,偏就是找不到狼的蹤跡。百雲壤雖說是有狼,但都在深林裡,從未像現在發生過咬死人的事。真是奇怪。”他也是慶幸自家哥哥命大,不然今天哭的就是他了。話音剛落,阿繪依靠在門框邊上,呆呆地問:“怎麼了?”眾人望向她,神色極其複雜。期山。肖莫娘打算清掃門前落葉,誰知遠遠的就瞧見戚宿平和高三一氣勢洶洶地來了,她輕笑著說:“怎麼又是你們倆?阿繪呢?”高三一懶得和她廢話,厲聲說:“你,快把狼交出來!”肖莫娘自顧自坐在屋簷下,雙手交叉在胸前,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狼?你倒是睜大眼睛看看,我這哪有狼。”“有人被狼咬死了,我百雲壤很少發生有狼咬死人的事。我聽阿繪說你身邊養有巨狼,肯定是你家的狼在作惡,快把狼交出來!”高三一說。戚宿平掃量四周,並沒有看到有黑狼的蹤跡。“阿繪個傻子說的話,你們也信?真是比傻子還傻。阿繪既然說有,那你們去問阿繪去,何必來問我。”高三一索性直接和戚宿平同去找,偏找遍都不見有黑狼。就是青子林,他們也找過,均不見黑狼身影。高三一問:“怎麼辦?肯定是她把狼給藏起來的,要不要我們報官去,不然她不會說的。”戚宿平搖搖頭,“她也說了,這隻是阿繪的片麵之詞,除了我們幾個,誰也沒見過狼,她隻要死咬不說,我們是奈何不得的。再者山林那麼大,要找出狼來絕非易事。”“你說得在理,現在我就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狼,竟然要喝人血,口味怎麼獨特的嗎?我就知道狼是能吃人的,還沒見過有狼專喝人血的。還有,這狼到底有多凶猛,竟然能傷那麼多人。”找不到狼,他們便暫時先回去。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肖莫娘不免為黑狼擔心起來,黑狼近來噬血無度,傷人越多,她怕黑狼遲早會被人發現。哪怕黑狼勇猛,可再勇猛的狼,終究隻是狼,是敵不過人的。高家。照顧完高廿九的燕櫻聽聞有人被狼咬死,嚇得險些摔了碗。高廿九問:“怎麼了?嚇到你了?”“沒,沒事。”嘴上說著沒事,燕櫻心裡已掀起千層波浪,是止不住地後怕。如果高廿九沒逃過這劫,她真不知該如何去麵對。雖說阿繪也讓狼咬傷,但她還是忍不住去想,這事會跟阿繪有關嗎?還是說,這所有的事還是因阿繪而起?孫家。阿繪坐在院子中間,自從聽聞狼咬死人的事後,她便終日走神,人呆呆木木的。她八成猜測到這事會是黑狼所為,因為黑狼愛喝人血。儘管此前黑狼隻喝過她和肖莫娘的血,也沒傷過人,但單從上次它要傷害小羽時,她才知道,它的欲望是不止境的。“阿繪,你真的不知道黑狼去哪裡了嗎?”高三一回來問道。她搖搖頭,說:“它從來都是神出鬼沒的,我不知道它從哪裡冒出來,又回哪裡去,好像我娘都管不了它。”戚宿平問:“它一向待在你們身邊嗎?”“嗯。”她埋下頭,小聲說道:“對不起。”傷人固然的不是她,但總歸她和黑狼是一夥的。戚宿平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這事你也是受害者,不必自責。”她猛地搖頭,“戚大哥,讓我回去吧。”她其實和黑狼是沒有區彆的,都會突然無故傷人,毫不留情。戚宿平理解她的擔憂,“你看,你每次留在那,次次都要受傷。我們知道你有時會突然傷人,肯定會有防備的,彆擔心,聽我的,留在這。”無論她說什麼,戚宿平都是不能再讓她回去。她身上的傷痕全因割血而留下的傷疤,身體還那麼虛弱,他真的不敢想象她之前過的到底是什麼日子,莫肖娘和黑狼究竟是怎樣對待她的。想到這,他不免動氣。“可……”說實話,她當然是想留在這裡的,這裡很熱鬨,不像林子裡那般冷清。“沒有可是,就給我老老實實養好傷來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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