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 / 1)

一受封疆 殿前歡 1508 字 2個月前

林落音奉軍令,星月而歸,卻沒料到進了韓朗的寢室,看到的是如此情景。整個人如置焚爐,怒火難平。他望定韓朗,隻站不跪,悶頭一句:“王爺叫林某馬不停蹄趕來,就是看這苟且之事嗎?”韓朗掃了眼華容,又轉目看看林落音,嘴角上揚:“林將軍,這苟且二字,用得真不恰當,就算本王不怪罪,可會傷華容的心哦。華容,你說對不?”說著便捏住華容下顎,轉向林落音,逼他們兩人四目相交。華容笑,看林落音,一貫地無恥無畏。可那眼神終究是有不堪的。臉皮賽城磚的一根蔥華總受,居然也會不堪,理由是什麼,絕對值得商榷。韓朗冷笑,揮手將華容撇倒在床的內側,下地整裝。未等林將軍發聲,就正顏道:“不鬨了,林將軍,西南邊塞告急,隨我去正廳,本王正事相商。”當晚,林將軍連夜舉兵西征。安置好了一切,韓朗端坐正廳,屋外啟明星亮,又如此無趣地過了一日。“主子,皇上不許我審那人。”流年的聲音帶著抱怨。“那就彆審了。”韓朗擺手,示意流年替自己更衣。“主子,他心甘情願地跟著逃跑,分明和刺客是認得的……”流年麵帶著不服地為韓朗係上官帶。韓朗歎息,流年定力修為還是不如流雲。“所以不用審了。流年,既然他是心甘情願,足見不是朝中有人搞鬼,那就隻可能是一種解釋……”漏網之魚。因為宣光殿出事,皇帝暫移駕偃陽宮休憩。情緒不佳的皇帝不許任何人打攪,獨自對著空蕩蕩的殿堂,坐在龍案的台階上,如同失聰,不聞不問。“皇上該準備上朝了吧?”聲音輕語提醒。皇帝苦笑,他的“獨自”,似乎永遠得帶著這個影子,從不純粹。“皇上昨夜受驚,今早真要早朝嗎?”聲音繼續。“邊疆軍事急報,戰事當前,今日必須要上朝,告之天下,朕沒事,讓民心大定。”這都是韓朗教導皇帝的道理,他一一用手語轉達。聲音逮到了皇帝一閃的遲疑,緊接道:“皇上還記得,那晚問我的話嗎?憑心而論,我真的覺得,太傅沒以前那麼疼惜聖駕了。”皇帝聽了這話,神情一凜,啪地一聲扇了聲音一巴掌,憤恨地比動雙手:“你是介意自己挨了頓韓朗好打吧!”聲音垂目,表情木然:“我知道,若非聖上肯出麵為我擔保,韓太傅這次絕不會輕易放過了我。我也承認我恨他,不過皇上自己也該知道,我說的也是事實。如果是以前,韓朗會舍得讓陛下在遇刺後第二天就早朝嗎?”這話一如冷水潑身,凍得皇帝心猛地一抽。在沉寂中,皇帝的呼吸漸漸倉促,顯出了淒惶。天逐漸明亮起來,聲音垂目,凝望著逐漸縮短的影子,忽地抬頭: “皇上,想要一隻鳥活得好好的,卻不再飛翔,就該關進籠子。”“韓朗是鷹,不可能有這樣的籠子。”皇帝搖頭,出手反駁。“那隻有折了他的翅!”“他不能飛,那朕又該怎麼辦?”“萬歲,忘記還有韓焉了嗎?”“朕不喜歡韓焉!”皇帝拒絕,手勢打得飛快。韓朗與他隙縫,原因出在華容。隻要除了華容,韓朗就會還是韓太傅,那個一心一意的韓太傅。這才是他的盤算。“我們該上朝了。”想到這裡皇帝終於挺直脊背,手勢開始流暢。聲音諾諾,跟著他,目光開始僵冷。到此為止,他已經完成了刺客交代的任務。“如果逃不了,你就挑撥。利用韓焉克製韓朗,我們才有機會。”想到那人的這句話,聲音的眼眶有些發熱。昨晚,這把聲音這個人,終於讓他明白了人世間原來還有“希望”。那原本他早已放棄的希望。十二月初八,臘日。每到臘日,韓朗都不進朝堂,不問世事。在兔窟,獨酌清酒,風雨無阻。兔窟非窟,是韓朗在京城郊外的家。這個習慣,是緣於多年前的那個臘日。彼時的風雪就和現在一樣狂肆,他記得他好奇,跟蹤他鬼祟的大哥韓焉進了太子府,親耳聽見他們密謀,是要殺害皇後親生的小皇子。小皇子便是周懷靖,那個亮眼叫他師傅,讓他成了韓太傅的孩子。救下皇子,而後因為皇後鼓動,正式和韓焉為敵。以後的一切是非恩怨,都在那年臘日這日發生,也在而後幾年臘日結束。這天,算是所有故事的起點,的確值得紀念。門未關,就在韓朗遙敬當年的時候,錦棉門簾被一把撩起。有人進屋。寒風呼地跟從著,盤旋掃入。“你是來告訴我,你接受我開條件了,大哥?”韓朗望著手中的瓷杯,緩聲。韓焉沒說話,隻對著韓朗,緩緩展開了手上綢綾。“朕驚聞賤民華容,貨腰倚色,鼓惑本朝太傅,居心叵測,其罪當誅。特下密詔,十二月初八,賜於吉象踏殺。”韓朗一震,放下酒杯,披風裘起身。“你真打算去救他?”韓焉冷笑,上來握住他的酒壺,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也許我隻是想去看看,華容華總受,在知道要給鄰國進貢的大白象活活踩死時,還會不會笑。”華容果然在笑,即使雙眼被蒙,手腳捆綁在地。軍校場充當臨時的行刑地。寒風緊颯,烏雲灌鉛樣地死壓下來,濕冷。眼前是場難得的好戲,文武百官噤聲,全部拭目以待。純白的吉象,額上配帶的祥玉溫潤,原本寓意吉祥,可是如今卻被蒙上雙眼,驅趕著要去將人踏成肉泥。周圍一片黑暗,原本溫順的白象也開始慌亂,卷鼻高聲呼救。侍象者上前,拍它左腰,安撫了下它,揮動鞭子催它往前。白象呼氣,雖然慌亂,但聞到主人的氣息也不再反抗,一步步朝前。一步一印,這腳印絕對巨大,足夠將華容碾成肉泥。天空灰暗,這時零星地飄下幾片雪花,落在華容不濃不淡的眉上,慢慢融化成水珠,卻不墜落。華容凝神,聽聲。又一片雪花飄落而下,白象前蹄揚起,舉在了他頭頂。華容聽見了滿場百官的抽氣聲。不枉眾人期待,白象落足,雖然沒踩中華容要害,但一腳踏上了他右腿。鮮血噴薄而出,華容的大腿血肉外翻,被這一腳幾乎踩得稀爛。天地一時顛倒,華容咬牙,雖然沒曾昏了過去,卻再也笑不出來。雪終於開始狂下,潤白天地。蒙眼的大象察覺到腳下的異樣,用鼻子將華容卷起,向天高高拋去。全場人驚呼,以為這次他必見佛祖。就在這時校場內突然裡奔進一條淺藍色身影,人騰空,恰巧接住了即將落地的華容,正是未換官服的撫寧王韓朗。皇帝一言不發,從龍椅上霍然起身。雪濕透了韓朗全身,他放下華容,跪地,默不作聲。而大象並沒有太平,狂躁地伸出後腿,朝韓朗後背猛力一踏。韓朗抽氣,腦子一瞬的空白。下一瞬,他的手已然劈出寒芒,將大象眼前的黑布一分為二,劈下。白光霍然刺眼,這時的白象卻益發狂躁,又惱怒地卷起吃痛的韓朗,甩出。皇帝張口,向前衝了幾步,卻在觀摩護欄前停下。護欄是堅硬的花崗石做成,韓朗迎空撞上,前胸肋骨立刻斷折。“請皇上開恩,饒了華容。” 起身之後他又道,緩緩下跪。有兩道熱流從鼻孔緩緩淌下,他伸手去接,是血。“請皇上開恩,饒了華容。”這句已然強硬有了威逼。皇帝冷哼,一甩袖揚長而去。三天後。天子壽辰大赦天下,韓焉特赦返天朝,官拜息寧公。韓朗禁足閉門思過七日,扣一年官祿。大雪足足下了三天兩夜,第三日大早才逐漸停止。對於皇上判決,韓朗沒任何表示與反應,成日窩在書房,和流年下棋。“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漏網之魚嗎?”棋下到一半韓朗突然發聲,一顆白子端在了指尖。流年立刻側耳。“你這就出發,去查查楚家還有什麼人,是被遺漏掉的。就算是刨了他家祖墳,也彆給我漏記了一個。”“是。” 流年頷首。“回來的路上,是要經過浙江大溪的吧。”隔一會韓朗又道,眯眼,目光不定。流年點頭。“那就去查查華容身世,確認,仔仔細細的查。””流年沉默,記下,沒有多問。“第三,明早你傳出消息,就說本王突然想聽雙簧,高金聘請各地的能人義士,來撫寧王府獻藝,有名無名,隻要演的好,本王皆有重賞。”流年又愣,遲疑地問:“主子是想……換人?”韓朗搖首:“你隻管放出消息,其他就彆多問了。”“是!”破釜沉舟這招,韓朗他未必會用。畢竟,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去再培養個天衣無縫的聲音出來,但是空穴偶爾吹個風,讓聽得懂的人著急顯形,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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