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地與他十指交握,“我是說……我能讓你高興點嗎?”“什麼?”沈意還是怔怔的。“以前你像鋼鐵,現在你像刺蝟。”對方做了一個糟糕透頂的比喻,一雙手按到他的頭頂上,“我能見到你柔軟的地方嗎?”沈意大吃一驚,他從來也不笨,儘管對方語言天賦如此糟糕,他還是聽懂了。“你是說。”他有點遲疑,聲音都怪異起來,“你要……你是同性戀?”怎麼他同學都有這種體質?聚會結束的時候,那個同學留了下來,儘管沈意都想不起對方名字。對方很有禮貌,一直在輕聲細語地說些什麼。他有很多年沒與人這樣接觸了,原本想打個女人的,但是發生了這個插曲,他也不介意。反正男女都不重要,他唯一納悶的是,這個人怎麼就能看出他高不高興,多數時候,連延江都分辨不出來。“怎麼了?”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摸著他的頭發柔聲問。沈意偏過頭去看窗外,並不想回答。他的初戀是雲默,於是他的感情或者性都止步於雲默。在那件事之前,他隻喜歡雲默:在那件事之後,他基本已經喪失了某種功能,所以他一輩子也不能知道,他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那個人一直抱著他,甚至還一直喃喃自語:“彆怕彆怕,寶貝彆怕,我在這裡。”沈意又是難堪又是困惑。他不太明白,為什麼有人能抱著他這麼個大男人叫著寶貝。他想掙紮,身上那種暖暖的溫度讓他很恐慌,但是他又不敢。推開了就好像……就好像延江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他不自卑,也不懦弱,他是沈意。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隻要他想,他就能一直能活得光彩照人。他恨累贅。他永遠不會再讓彆人為他犧牲什麼了。“真的,彆怕。”對方特彆謹慎,甚至舉起了手以示無害,“呃……你是不是怕疼,我可以在下麵。”沈意啊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頭上開始冒汗,結結巴巴地啊了好一會兒,卻沒說出回答。他不敢動,男人湊過來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嘴角,好像親小狗似的,嘴裡還不斷安撫著諸如“沒事的”、“乖,彆怕”之類的話。親吻的間隙他隔著窗戶看外麵。外麵在下雪,新年才過,不知道是哪家剛炸的鞭炮,管理員還沒來打理,於是散落一地的紅色碎屑,乍一看像是汪著一灘灘血。有點像那個傍晚。他想,出神地望著外麵,恍惚記得,那天也是滿地鮮血,陸少爺踏著那些血被人拖走。恍惚得有點久。他好半天才發現,這不是恍惚,而是陸嘉澤真的在外麵,站在落地窗前凝視著他,在玻璃上嗬氣成霜。他隔著男人的臉與陸嘉澤對視,後者似乎笑了,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陸少爺果然還是保持著這個習慣。對他的邀請,從來都不參加,而曲終人散之後,卻又會一個人悄悄過來。陸嘉澤趴在窗戶上,路燈昏暗,將他白皙的臉映得光怪陸離,窗戶上形成一大片霧氣,陸少爺就著那些霧氣在寫字,於是整張臉也被切割開來,像是怪獸。沈意對著窗戶看了好幾秒,才明白陸嘉澤寫的是“出來”。他推開同學跑出去,身後傳來追問聲,他沒有理會,他不敢承認那種心慌不見了。陸嘉澤裹著條毛茸茸的大圍巾站在門口,那圍巾很長,陸少爺也係得不好,亂七八糟地掛在身上,暗夜裡好像胸前趴了一隻小狐狸。“真不愧是沈意。”陸嘉澤真的是在笑,眼睛在路燈下暖暖的,像是萬千星光都碎在裡麵了,亮得驚人,“新年好。”“新年好。”差不多一年了,陸少爺一點也沒變,還是眉目如畫,隻是比以前看起來溫暖點了。不知道是誰逗得他這麼開心,沈意不知所謂地想。陸嘉澤解開圍巾蹲下去輕輕推他的腳。奔出來的時候沈意沒穿鞋子,其實他也沒覺得冷,但是腳被陸嘉澤用圍巾裹住時,才發現好像已經有點凍僵了。追出來的同學似乎認識陸嘉澤,一下子就呆掉了,差點尖叫:“你還在追他啊,怎麼還沒膩!”看來是初高中的同學了。沈意想,還知道他們的前塵舊事。陸嘉澤點點頭,語調很客氣:“我們有點事情要處理。”那同學點點頭,居然就走了。沈意剛聽到汽車響的時候,便陡然感到下頷一陣劇痛。真是好多年沒有打過架了,好像血液都沸騰了起來,沈意沒太用力,陸少爺花容月貌,被毀了可不好,雖然以前他沒少讓陸公子萬紫千紅。他沒太用力,但是陸嘉澤卻很用力,甩得他鼻血直飛。“乾嘛不用力,你愧疚嗎?”陸公子的臉上完好無損,隻是鼻尖微微有點紅。沈意點點頭,無聲地笑笑,不知道為什麼有點開心,雖然下一刻他就被踢倒了。“我還以為你不在乎。”陸嘉澤一腳踩在他的胸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在乎。”陸少爺笑得很冷冽,“你是我的,如果不是我的,那也不能是彆人的。”雪地冰涼,沈意躺在那裡,鼻血從兩頰流過,甚至進了耳朵裡,他並不掙紮,隻是仰望著陸嘉澤。月光下,那雙眼睛裡盈滿了水意。“再讓我看到,就殺了你。”陸嘉澤說得很閒適,但是沈意知道這話是真的,陸少爺雖然彆扭又傲嬌,但是對他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他仰著頭看陸嘉澤,看了很久很久:“好。”其實也分不清誰拖誰上樓的。沈意一臉血,弄得襯衫都臟了,陸嘉澤一邊把他按在床上胡亂用被子擦他的臉,一邊環視四周。“弄成這樣乾嘛?”他的房子是洛可可風格的,奢侈又糜爛,還帶點小清新的情調,屋外薔薇玫瑰爬山虎忍冬四季輪番上陣,屋內各種壁燈浮雕桃心木家具不一而足,但是他的房間卻很簡潔。或者說,很空曠。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彆的連張凳子都沒有,牆壁是慘白的,窗簾也是純白的,一眼能望到底,隻有窗台上放著一瓶酒。“懶。”客廳裡也好,客房裡也好,都是給客人準備的,那些地方他都費儘心思極儘妍麗,但是對自己,他很少管。就像有聚會的時候,他從不吝嗇那些流水一樣的美食,但是他自己一個人時,基本都是想起來才吃點,想不起來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