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書頓時慌了,好像被火燙著了,連連擺手:雞都忙得很。”雪娥沒接腔,咬著指關節望著房頂,好像屋裡沒有彆人。繁花說:“怎麼,想明白了?要是還不明白,那就把褲子脫了。”雪娥欠了欠屁股,好像準備著脫褲子了。可是當繁花站起來的時候,她卻又坐下了。她說:“你要是翠仙,我就把褲子扒了,可你不是。翠仙不光扒男人的褲子,還扒女人的褲子。連亞男都知道,這叫同性戀。”嘖,這個雪娥,夾槍帶棒的,又把憲玉的老婆翠仙罵了一通。繁花想,這就是胡攪蠻纏了,就是給臉不要臉,不見棺材不掉淚了。繁花忍住笑,臉一板,說:“雪娥,咱們打開窗戶說亮話,你是不是又懷上了?我看像。你這可是計劃外懷孕,不是開玩笑的,要罰款的,十台電視機都罰進去了。”繁花正說著,雪娥突然站起了身,掀開竹簾就出去了。繁花和慶書不知道她要乾什麼,都撩著竹簾往外看。隻見雪娥一橫一橫的,走到院子的中央,一拍屁股突然蹦了起來,把正在刨食的雞都嚇飛了。雪娥朝著西院牆罵道:“娘那個×,欺負到老娘頭上了你。撒泡尿照照呀你,老娘是好惹的嗎?我靠你八輩子祖宗。”靠完西邊再靠東邊,還是一蹦三尺高:“良心都喂狗了呀你,你狗拿耗子呀你,娘那個×,我靠你八輩子祖宗呀。”慶書眯著眼,臉上掛著笑,說:“說得輕巧,你拿什麼靠啊?”繁花正在氣頭上,聽不得這種話,就對慶書說:“嘴巴乾淨點。”慶書訕笑著,指著雪娥說:“你看,本來還好好的,一扭臉就變成了母夜叉。”繁花說:“這娘兒們不通事理。你趕緊往工地跑一趟,把鐵鎖給我叫回來,回來以後馬上通知我。”門口已經圍了一群女人和孩子,都是來看熱鬨的。裴貞也在裡麵,手中照例還打著毛衣。看見慶書出來,裴貞就說:“打架了?鐵鎖怎麼能這樣呢,雪娥在家裡替他養孩子容易嗎?”裴貞又對身邊的二愣媳婦說:“咱女人腰板再硬,也經不住男人的拳頭啊。”二愣媳婦的娘家與雪娥的娘家是一個村的,自然要站在雪娥的立場上說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二愣就夠愣了,他媳婦比他還愣,都有些愣頭青、二百五的意思了。這會兒,二愣媳婦“呸”地吐了一口痰,叉著腰說:“嗬,這不是婦聯主任嗎,你可得替婦女說話。”見慶書要走,她就抓住了慶書的袖子:“跑雞巴跑!解放軍叔叔怎麼能當逃兵呢?不準跑。”當然,有心機的很快就想到了生孩子的事。前任支書慶茂的老伴就想到了。慶茂老伴抱著半歲的小孫子樂樂,一邊給樂樂喂奶瓶一邊說:“鐵鎖也真是的,雪娥哪點不好?不就是沒生個帶把兒的嗎?帶把兒的有什麼好,就會氣人。”慶茂老伴很嚴肅,是那種高乾夫人的嚴肅,很有內容的。慶茂老伴把奶瓶夾到腋下,騰出手來撩著樂樂的小雞雞,說:“樂樂啊樂樂,你說是不是?你就知道吃,吃完就會氣人。”還要唱呢,唱的是養閨女的好處:養個閨女就是好西瓜皮也能做個襖冬瓜皮用來縫個袖南瓜瓜蒂釘個扣做完衣裳再嫁人嫁給北瓜做媳婦。她還要把樂樂遞給慶書,讓慶書先替她抱著,她好進去勸架。還沒等慶書反應過來,慶茂老伴就把樂樂塞到了慶書懷裡。抱著那軟乎乎的東西,慶書就像端著一盤豆腐,頓時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突然手心一熱,嚇了他一跳,差點把孩子撂下來。原來是樂樂尿了。他趕緊把樂樂塞給裴貞。裴貞想躲,但慶書有辦法治她。慶書湊到她耳邊隻說了那麼一句,裴貞隻是愣了片刻,就乖乖地把孩子接住了。慶書說的那句話是:“還是你眼尖,組織上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