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線索了!」經過多天的沉寂,即使是沉穩如諾蘭也不禁露出振奮之色。「我們找到那個失蹤的飯店警衛。他帶著一筆錢喬裝改扮,正想從東部邊關偷渡出境,被守關的士兵逮捕了。「基頓將軍在第一時間審問那個警衛。他隻是拿錢辦事,負責交涉的是東漠一個幫派的頭頭,將軍已經前去緝拿那些相關的人了。「無論這些人是不是就是主持這一切的主使者,總之,線索目前是落在東漠。我們的國境從案子一發生就加強戒備,連隻蚊子都飛不出去,所以樂雅一定還在國內,而且很可能就被藏在東部。」基頓將軍差點氣歪了嘴,他的小天使竟然被綁到他的地盤上,而他自己渾然不知情。阿比塞爾手中的筆握緊,沉沉地交代兒子。「他們可能在等我們鬆弛戒備之後,伺機將樂雅偷渡出國,所以我們一定要在這幾天內查出她的下落。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是!」就算翻,他們也要將整片東漠一吋一吋地翻開來。「太愚蠢了!你知道那天會有多少侍衛隊和警察在場嗎?這種行動非但不會見效,反而增加被逮捕的風險!我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有更多人落在警方手上!」霍德鐵青著臉咆哮。「如果不是你在那裡婆婆媽媽,我會需要自己另起爐灶嗎?」加那用力將威士忌酒杯摔在地上。「我問你,你是不是愛上那個女人了?不然為什麼我們把她帶回來這麼久,你都不讓我處置她?他媽的!你爸有一個這麼娘娘腔的兒子簡直丟儘了臉。」霍德眼神帶著隱隱的血紅。「我以為我們已經有共識,再等幾天。阿比塞爾他們不可能封鎖國界一輩子,等我們把樂雅帶出國境,到時候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阿比塞爾鞭長莫及,不會有任何人阻止你!」「樂雅,樂雅,叫得這麼親熱!她這塊肉嘗起來也一定又香又軟吧?跟她娘一樣,都是張開腿伺候低等人的命。」加那不屑地吐了口口水。霍德怒火一衝,猛地上前一步。加那雖然有恃無恐,也不禁後退。「你……你想怎樣?我警告你,你不要以為你年紀大了,我就對付不了你。」兩人又嘶吼了半個小時後,霍德暴怒地殺回自己的房間裡。他發誓,隻要他掌握了「那個東西」的下落!他發誓!門砰地一聲被推開來,門內的人兒彈了一下。一看見她,萬般怒火轉為陰沉。樂雅慢慢縮回原樣,盤著腿端坐在地毯的中央,長裙在她身邊散成圓形,懷裡抱著一隻圓圓的抱枕,而不是那隻熟悉的大白貓。他的人最後也沒有獵到大白。終究是一隻貓逃進森林裡,要抓到太難了。不過林子裡野獸很多,以牠的能耐要逃到有人煙的地方,機率微乎其微。即使這隻四腳騎士求救成功,他們可能已經離開了。他就不相信一隻貓能濟得了什麼大事!霍德沒有換地方關她,隻把破掉的窗戶換掉,反正她哪裡都去不了。這兩天她變得安靜下來,嬌柔的臉龐看起來總是憂心而憔悴。霍德知道她在擔心父親。加那買通那個守衛,故意說這些話讓她聽見,就是為了引誘她做些什麼,連帶的引發自己暴怒。霍德已經把那個多嘴的守衛處理掉,換來另一個可以信任的手下。那個白癡老人!他也不想想看,現在大家都是在同一艘船上,讓樂雅變得不安分,對他有什麼好處?「你---…」看見他進門,樂雅遲疑地開口。他們剛才吼得這麼大聲,她應該聽見了。霍德知道她在期待,他會不會阻止加那的炸彈計劃。何必?他也希望阿比塞爾死。雖然那個計劃很蠢,比較有可能的結果是一堆阿貓阿狗連著做案的人一起炸死,主要人物毫發無傷,可是不妨一試。霍德板著臉,進浴室洗了個澡。樂雅看著他走出來,黑發潮濕,古銅色的皮膚灑著銀色水點。他隨意地撥撥濕發,開始穿衣服。長褲,襯衫,外套,他把袖口扣起,拉整一下衣領,從衣櫃抽出一條領帶係上。「我有點事必須離開幾天。為了妳的安全起見,妳最好安分一點。」他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離開她。今天他和加那吵得更難看,難保那家夥不會動歪腦筋動到她頭上,可是有一個在法國的投資案,必須他親自過去簽約,這牽涉到上千萬美金的事,他已經拖了好幾天了,不能再拖下去。為了以防萬一,他已經把整間房子都換成他的心腹,加那的人全部被排除在外。他隻去三天而已,憑加那的能耐,三天裡應該還搞不出什麼鬼來。樂雅慢慢地點了下頭,然後垂下腦袋,柔絲的黑發垂下來,掩蓋住她的神情。霍德提起行李袋,走到房門口。低咒了一聲,他驀然走回來,把地上的女人拉進懷裡,近乎野蠻地吻了她一下。這個該死的女人!她簡直鑽進了他的骨髓裡!「我很快就會回來。」他硬邦邦地重複一次,像遠行的丈夫交代妻子。樂雅柔順安靜地伏在他懷裡。他歎了口氣,重重抹了下頭發,然後強迫自己放開她離去。這兩天,屋子裡的氣氛有點奇怪,連深鎖在房間裡的樂雅都戚受到了。空氣突然緊繃了起來,彷佛山雨欲來風滿樓。再一天霍德就回來了。她安慰自己。即使他們是那樣的對立著,在盛怒中,他都克製自己不傷害她。他對她,終究是有情的吧?隻是,如果他真的放任她的父親被殺死,她會寧可死,都要回到家人的身邊去,不願意再留下來。那一天夜裡,樂雅在不安穩的情緒下,終於迷迷糊糊的睡去。淩晨兩點,門外突然傳來激烈的交談,樂雅立刻在床上坐了起來。「你們要做什麼?」洛揚驚怒交加地大喝。「做什麼?還用說嗎?讓開!」外頭聽起來雜杳紛亂,來了不少人。「你們這樣亂來,不怕頭頭回來了追究起來?」洛揚怒喝。「頭頭?你的眼裡隻有你們家頭頭,還有我這個大爺嗎?」加那陰森蒼老的嗓音響了起來。樂雅全身的寒毛」二刻豎了起來。她怕他!她從不掩飾這一點!因為她很清楚,加那對她,絕對不會像霍德一樣手下留情。兩方人在門外立刻吵了起來。不久之後,門外乒乒乓乓的,開始動起手來!「他×的!你們敢動手?你們找死!」加那大怒,門外衝突的聲音更激烈。加那反撲了!樂雅立刻明白。他故意選在霍德離開的期間窩裡反,想將控製權搶回來。而且他挑的不是前兩天,而是霍德即將回來、他的人戒心降低的前一晚!不能!她不能落在加那手裡!樂雅冷汗直冒,迅速跳起來衝到窗戶旁。沒有用!她打破了幾個窗格,可是那些鍛鐵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撼動。她想起哥哥以前教過的,可以拿布套住兩根鍛鐵,然後用力扭轉,就可以將鐵條扳彎。她狂亂地四處尋找,把枕頭套褪下來,繞過兩格窗格。神哪,求求你,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給我一點時間……砰!「喝!」她倒抽一口氣,反身緊緊貼在牆上。幾個男人衝了進來,當中的,是加那。他看著她的那兩抹寒光,讓她從腳底直接冷到頭頂上來。來不及了……來不及……那蒼老的男人,從發黃的牙齒到昏蒙的視線都讓人不寒而栗。「阿比塞爾的小公主,我們終於見麵了。」加那陰笑一聲,慢慢地走向她。樂雅的呼吸淺短急促。她必須穩住,再拖一陣子,霍德一定就快回來了……阿比塞爾緊握著聽筒,指關節泛白。「舊總部的附近傳來槍聲!」諾蘭在電話那端快速報備。「聽見的人是上山打獵的狩獵隊。那些狩獵隊員以為是總部的人在森林附近打獵發出來的,而總部的人則以為是山上的狩獵隊發出的,所以兩邊的人都不以為意。直到今天下午,狩獵隊的人下山,兩邊的人一問起來,才知道那些槍聲都不是他們發出的。總部的人立刻打電話聯絡基頓將軍,我們現在馬上就要去那附近搜索。」「槍聲是大概何時傳出來的?」阿比塞爾沉定地問。坐在他旁邊的妻子緊緊揪著胸口,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丈夫。諾蘭頓了一下。「大約十個小時以前。」十個小時。這中間可以發生多少事?阿比塞爾閉了閉眼,隨即冷靜地睜開。「那附近有任何建築物嗎?」「隻有一個氣象站,基頓將軍派過幾個人去查問,整個氣象站隻有三個常駐的工作人員而已,運作正常,平時首都的氣象資料中心也都定期收到他們傳來的資料,所以之前沒有人對他們有任何疑心,但是槍聲就是從這個方向傳出來的。」「我現在立刻搭專機過去,三個小時之內可以趕到。對方有武裝,又不確定人數,我們趁天黑之後突擊。」他把話筒放下,立刻起身。「塞爾……」菲雨撲進丈夫懷裡,緊緊抱著他。「沒事的。」阿比塞爾用力揉著妻子的背心,吻著她的發頂低柔安撫,「我親自去一趟。如果樂雅真的在那裡,沒有人阻止得了我把她帶回來。」菲雨沒有吵著要一起去。她一直都知道何時要跟在丈夫身旁,何時讓自己最不會影響他的行動。她倚在丈夫強壯的懷裡,緊抱著他依舊筆挺的背心。這個男人,不管時間過去多久,他的硬骨頭都不會彎折脆弱!「嗯,你一定把那個淘氣的丫頭帶回來。」她用力深呼吸一下,從丈夫懷中抬起頭,勉強擠出一絲微笑。阿比塞爾溫柔地抹抹她的發。「先、先生。」驀地,管家遲疑的嗓音在書房門口響起。兩人一起回頭,管家一臉蒼白,手裡拿著一個小型的郵寄包裹,大約是十公分乘十五公分見方,已經被拆封檢查過了。「什麼事?」阿比塞爾低沉問。「這……這是家裡剛剛收到的包裹。」管家的臉色越發蒼白,並且不安地瞥菲雨一眼。菲雨的心咚地一沉!「什麼東西,我看看!」她急急要搶過來看。阿比塞爾知道裡麵可能不是什麼愉悅的禮物,長手長腳搶先一步搶在手裡。菲雨掙紮著要看盒子裡的東西。阿比塞爾將層層的碎紙撥開,露出躺在中心的一個血紅色物事!一段手指。是小指的最後一個指節。獰黑的字體躍在旁邊那紙短箋上―明天你會收到其它部分。菲雨整個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樂雅在濃密的森林間盲目地奔跑。跑……快跑……跑得遠遠的……她的臉色慘白,雙眸因過度的驚恐而失去焦點。求生的本能隻告訴她:要跑!拚命跑!「媽的,讓她逃了!人呢?」「快找!沒找到我們都不用活著回去了!」追兵的聲浪隱隱約約從樹林裡透出來。她的全身隻穿著一件薄薄的連身裙,是她平時睡覺時穿的衣服。深夜的蟲蟻無情地叮咬著她柔嫩的皮膚,大口大口吸取她已流失許多的鮮血。必須跑……不能被抓住……她的腦子不願意去回想之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可怕的鉗子,好幾隻手的壓製,極端的痛楚……不行,不能想!要跑!她茫然地抱著受傷的右手,任血跡一股一股地流在身上。有人拿著條布胡亂地將她的傷口裹起,然後想對她……但是洛揚帶了另一群人衝了進來,人數雖然較少,卻比較強悍。在兩批人馬的衝突之中,洛揚對她大喊:「快跑!」她不及細想,赤著足衝了出去!她知道自己在哪裡了。小時候她曾經來過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