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域。不可一世的朝天馬派,一夜間覆滅。各方勢力,如同麵對朝天馬派三次襲擊龍門鎮時保持的沉默一樣,繼續保持了沉默。但是,是不是所有的人與勢力,是真正的保持沉默,卻很難判斷了。至少,在那天過後的半月時日內,凡域九鎮處在了一種可怕的平靜中。半月時日內,進入巨龍山脈的陳天鴻,亦沒有再回家。準確的說,再也沒有現身過。龍門鎮的建設,進行的如火如荼,火熱朝天。十月一日,天氣陰沉。這天的天色,比平日裡晚的要早些。夜幕徹底降臨的時刻,龍門鎮南邊一角,悄然出現了三十三人的馬隊。黑衣人,黑色戰馬,仿佛,他們集體融入了黑色夜幕中。“三當家,陳天鴻已經十多天沒有露麵。今夜突襲,屠殺龍門鎮,搶劫所有財物後,我們定可全身而退。”“都給老子記住了,我要用龍門鎮的所有生命,活祭我的女婿與我的親家。今夜,龍門鎮,雞犬不留。”說話之人仰天長嘯,緩緩拔出利劍,由高向低揮下,怒吼道:“給我衝!殺光他們!”“啊~”話音未落,他身旁的一人慘叫一聲。所有目光投去,隻見一根樹枝穿透了同伴的心。可這一擊,令這些凡域高手毫無察覺。“陳天鴻!”“劍,前麵有一柄巨劍!”“是開天魔劍!”三十餘人的馬隊,迅速慌亂起來。“都給老子住口!他媽的,我們有三十二雙手,慌什麼,怕什麼!”為首一人怒吼道,“想活命的,一起上,將這狼崽子剁成肉泥。”此人哇哇吼叫時,調轉馬頭,舞動手中利劍,向白馬殺來。霎那間,開天魔劍淩空而起,呼嘯著劃過夜空,穩穩落在陳天鴻的手中。近乎同時,陳天鴻掄起巨劍,劈頭蓋臉的朝來人砸向。那人手中的利劍,如何與開天魔劍相比。隻在瞬間,連人帶馬被拍碎在地。陳天鴻沒有任何停手的意思,一縱一撲,好似狼躍,猶如猛虎入羊群,瘋狂舞動巨劍。隻在片刻間,將三十一人全部殺死。他那身嶄新的衣服,又沾滿了熱血。他緩緩扛起巨劍,平靜地掃視著三十三具屍體。“該是給大道馬派拜個早年的時候了!”* * *盤古鎮之大道鎮。翌日,一位少年押著三十二匹馬,馱著三十三具屍體,一匹馬的屍體,緩步走進了大道鎮。朝那座最大的宮宅走去。早起的人們,來得及的躲進了家門,來不及的隻能傻站在大道上。不多時,來到鎮上最大的宮宅前。少年非常有禮貌的上前敲門。須臾,大門吱呀一聲打開,走出一位灰胡須、碧眼兒的老者。老者極有威嚴,但在掃過少年身後,臉色凝重到了極點。“老夫茅霓,是大道馬派的掌家。不知陳少主這是何意?”陳天鴻右手一攤,道:“茅爺爺,這話不該是我問你麼?”按輩分,茅霓與陳天鴻爺爺是一輩人。所以,他才這麼叫。“老三帶人前往龍門鎮一事,老夫的確不知情!”茅霓強壓怒火,“他們已全死在陳少主的手上。老夫不知陳少主是何意?”“他們臨死前,說是奉大當家的命令行事。”陳天鴻一臉無辜,“晚輩隻是想確認下。這……茅爺爺……應該不過分吧?”“混賬東西!”茅霓握的拳頭嘎嘎隻響,“這些都不重要了。老夫隻想知道,陳少主欲如何處置大道馬派?老夫得為上上下下三千多口人的命負責。”“這……晚輩此來的最重要目的,是給前輩與大道馬派拜個早年。”陳天鴻臉色逐漸嚴肅,“不過,前輩派人欲屠殺龍門鎮。前輩想想,那些衣不裹體、食不裹腹的人們,那裡得罪了大道馬派?所以,晚輩也得為他們的安全討個公道,您說是不是?”茅霓,縱橫江湖五十年,從來隻有欺負人的時候,那有被人踩在腳下的時候。但是,此刻,他得忍著。因為他身後大院裡,真的有三千多人。陳天鴻沉聲道:“晚輩決定,為了表示對前輩的尊敬與愛戴,給大道馬派每人留一枚銅板。其它的所有財物,包括牛羊馬匹,晚輩都得帶走。”“你要解散大道馬派?”茅霓的雙頭握的太緊,十指插進了肉皮,指縫間滲出暗紅色的血液。“晚輩沒有這個意思!”陳天鴻搖頭道,“我隻想給主動招惹我的人,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順便告訴他們一個我自己悟出來的道理——‘心狠蝕本,學為好人’。”呼~大門內衝出一位彪形大漢,剛要怒吼,被老人一把捂住嘴,喝聲道:“大虎,退下!”彪形大漢身子劇烈顫抖,雙眼圓睜,一臉不服的退進了大門。“以前,老夫可不信‘出來混,遲早要還’這句鬼話。如今,老夫深信不疑。陳少主能手下留情放過三千餘口性命,老夫謝謝了。”茅霓慢慢平靜下來,讓出位置,道:“陳少主,請動手。”陳天鴻擺了擺手,道:“前輩,您這是什麼話。晚輩,我是那樣不懂禮貌的人。晚輩懇請前輩幫晚輩打個包。晚輩在門外等候,即可。”茅霓點點頭,道:“那請陳少主稍候片刻。”“有勞前輩了!”陳天鴻帶著白馬站在一旁,靜靜等候。宮宅內,安靜的掉個針,都能聽見。不到半個時辰,一輛輛馬車,一群群羊群、牛群、馬群,陸續走出了宮宅大院。跟著走出的人,是茅霓與牧羊人、牧馬人、放牛人。茅霓道:“他們都是凡域中牧羊牧馬的絕頂高手。希望陳少主善待他們。”“多謝前輩!”陳天鴻平靜的問道:“茅爺爺,請問下,飛劍鎮如何走法?”茅霓猛地一怔,一雙碧眼突然明亮起來,微一沉吟,沒有說話,隻是指了指西邊。陳天鴻一拱手,道:“既然是拜年,那不能少了誰。免得有人說我不懂禮數。茅爺爺,您說是不是?”茅霓搖頭道:“你欺騙了所有的人。沒給彆人留下後悔的餘地。看來,你是一頭真正的狼崽子。”“大道朝天,玩猛鬥狠,誰又怕誰了!”陳天鴻莞爾一笑,“茅爺爺,新年快樂!”* * *飛劍鎮。一個時辰後,浩浩蕩蕩的羊群牛群,來到了一座大宮宅前。宮宅前,早早有數百人守候,嚴陣以待。為首的是一位高大孔武的老人,一雙鷹眼氣勢咄人。身後站的四人,同樣是高大威猛,與老人頗具幾分相似。老人名叫席紅十,四個虎狼兒子分彆叫龍、虎、豹、熊。陳天鴻朗聲道:“晚輩陳天鴻拜見席爺爺。晚輩冒昧,特地趕早前來,給席爺爺與諸位伯伯叔叔、嬸嬸姨姨們拜個早年。”“你敢向老夫示威?”席紅十聲若洪鐘,說話之時,好似一隻狂獅怒吼,“老夫不敢當這個爺爺輩。如果你沒事做,趕緊給老夫滾!”畢竟,席紅十占理,又是年長之人,有吼的資本。“哎呀!席爺爺,你這什麼話嘛!”陳天鴻尷尬一笑,“既然前輩如此說,那晚輩隻好問上一問,前輩派人前往龍門鎮醜鐵匠家,是在尋找什麼呢?前輩不會說,不知道醜鐵匠的身份吧!”“你……”席紅十的威勢頓減,哼聲道:“原來,你是有備而來,故意找茬!”“不算吧!”陳天鴻自然笑道,“醜鐵匠是被人殺死的。目前,晚輩尚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但放眼整個凡域,這樣的高手,似乎不太多。恰好晚輩偵知,飛劍馬派的人曾在鐵匠鋪出現過。所以,晚輩趕著時辰,過來給席爺爺拜個早年。”“放你老子的臭屁!”席紅十怒道:“那怕是你的劍砍了老夫的腦袋,老夫要是皺一下眉,老夫就是你孫子。”“這點,晚輩絕對相信。”陳天鴻笑道,“不過,那時,你身後的幾位叔叔要為你報仇,而晚輩還不想死。到那時,晚輩該如何辦,還請席爺爺提點一二。”“你……”席紅十氣結語塞。此時,他身後走出一位老人,是一位執筆師爺,淡笑道:“陳少主,口舌之爭,隻會是浪費時間。莫不如,你直接說出你的要求,大家商量著辦。”“還是這位老人家明白事理。”陳天鴻伸出右手食指,道:“我要分飛劍馬派一半財產!”“士可殺不可辱!”席紅十身後的一位中年人怒罵道,“老子跟你拚了!”“大少爺,不必生氣。我們照辦即是。”師爺攔住中年人,溫和的說道:“老爺,事已至此,您得當機立斷。我相信,陳少主會給凡域一個公平的交代。”陳天鴻噘嘴淡笑。席紅十強壓怒火,艱難的點了點頭。他縱橫江湖幾十年,曾幾何時,被人欺負到這個份上,還沒話說。* * *盤古鎮。長達三天時間裡,陳天鴻一一拜見了六大馬派。同時,他身後的隊伍越來越龐大。第三天辰時,他率領的隊伍來到了盤古鎮風雲司。潘大福潘長史,早早率領所有風雲司的人等候。“晚輩拜見潘長史!”陳天鴻拱手道,“如此早的打擾諸位前輩叔伯們,晚輩的確過意不去了。還請諸位前輩叔伯們海涵。”潘大福早已料到,陳天鴻定會來風雲司。所以,他的準備十分到位。“廢話少說。直接說明你的來意。是福是禍,老夫接著便是。”“晚輩前來,是特意給潘爺爺拜個早年。亦是借潘爺爺之手,給凡域九鎮的人們拜個早年。”陳天鴻指著身後的財物,道:“這些金銀細軟,晚輩隻要一成。剩下的九成,隻有潘爺爺一人,才能悉數送派到九鎮最困難的人家手中。讓大家過一個歡喜新年。”“所以,晚輩懇請潘爺爺出手相助!”陳天鴻微一歉身,說道。潘大福拉著個長臉,慢慢地說道:“老夫縱橫凡域一生,從未受過如此之辱!這樣的好事,還是請陳少主自便吧。恕老夫不能奉陪!”“哦!”陳天鴻皺眉道,“人族先賢創立風雲司,為的是保衛家園,保護同胞,救濟窮人。可如今的風雲司,縱容荒盜,視無辜殺戮而不見。視凡域無數人家衣不暖身、食不裹腹而不見。凡是種種,前輩們莫非以此為榮了?”潘大福的一張老臉漲的紫紅,氣的渾身隻哆嗦!“我本是一個孤兒。今天,我要代表凡域的所有孤兒,問問聚集了凡域九成財富的盤古鎮風雲司,貴鎮聚集的財富,難道全用來豢養流氓、強盜了?人族先賢的諄諄教誨,你們全當成耳邊風了,還擺出一副問心無愧的好人模樣?”陳天鴻悵然道:“晚輩想真心問一句,‘如此荒唐事,還有人管嘛?’”一位虯髯老者說道:“天下事,還輪不到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來指指點點、為所欲為!”“前輩,對不起,我這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還真可以在凡域中為所欲為。誰叫我有本事,而沒人能攔得住呢!”陳天鴻嘻笑著走近虯髯老者麵前,淡笑道:“前輩若是不信,請出手考校一二?”虯髯老者臉若冰霜,右手慢慢握緊了一柄月鉤。“好!老夫應諾了這事!”潘大福沉聲道,“希望這是最後一次。”“不行!”陳天鴻果斷說道,“從今天開始,如果盤古鎮上的勢力敢禍亂一次凡域。無論大小,晚輩一定先來盤古風雲司討個說法。無論是河內,還是河外,我都不怕盤古鎮背後的修仙勢力。”陳天鴻頓了頓,續道:“我聽說,盤古風雲司有一枝‘龍符筆’。晚輩想借此筆寫幾個字,作為拜年賀詞。”潘大福道:“你想把過往曆史全部清算?”“沒有!”陳天鴻道,“晚輩隻是把能記起的事,先辦了。如果前輩想要點時間,尋找修仙勢力的支援。那晚輩晚些再來,也不遲。”潘大福朝一人招了招手,道:“小舟,把龍符筆拿來,筆墨伺候陳少主。”不多時,桌案鋪開,筆墨備齊。陳天鴻輕步上前,右手執筆,蘸飽濃墨,提筆寫下了“心狠蝕本,學為好人”八個大字。八個大字,每一筆畫間有流光暗動,仿佛與九天星辰相感應。濃濃筆墨,微微顫抖,好似淵中雲湧一般。一人驚道:“書法第二重‘流墨入淵’!”陳天鴻收起筆,道:“諸位,晚輩告辭!祝大家新年快樂!”陳天鴻滿意的帶著戰利品,浩浩蕩蕩的離開了盤古鎮。他的行為,像晴天裡的一道霹靂,落在凡域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