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日。天朦朦亮,所有兵丁齊聚練兵場。鐵丐穿著嶄新的兵王服,頭戴鐵劍冠,手持三尺鐵尺,一臉威嚴的站在眾人麵前,不停調整著隊伍序列。他將七萬二千人,每八千人一縱隊,分成九隊。每一隊列指定固定的排頭兵。“向左看齊”,“向右轉”,“向前一步走”,“向後轉”,“向後一步走”,“……”簡單的口令,由鐵丐朗聲喊出,帶有額外的威勢。然而,七萬多人,聽著口令,一陣亂過一陣。有些笨一點的、反應慢的少年,連左右都分不清。然後,他們麵臨的是無情的鐵尺之罰與責罵。有時,鐵丐氣不過,直接一腳踢飛數丈。或是重重的一巴掌打翻在地。“都給我聽好了,你們的命是用五十兩銀子買的。彆指望著在這裡混口飯吃,蒙混過關。”鐵丐大罵的同時,仍保持節奏喊著口令。三個時辰折騰下來,情形略有好轉,但仍顯雜亂無章。鐵丐下令解散,吃飯。陳天鴻、陳天安、書丐三人,始終站在一旁,一言不發。鐵丐氣呼呼地走過來,瞪眼說道:“你這沒有任何體質、資質檢測,就招來的兵,實在是太差勁了。老夫建議,你最好重新招。”是的,其他世家招人,都是經過嚴格的資質體質測試。但是,陳天鴻並沒有設定。一來他沒有這個底蘊與積累,二來他覺得自己本身是個笨人,何苦為難彆人。陳天鴻沉聲道:“前輩,我們的約定是‘不出人命,一切由你’。無論結果如何,十八個月後,我們的約定結束了。剩下的事,是晚輩的了。”鐵丐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午飯過後,陳天鴻離開家,前往巨龍山脈。練兵場上,鐵丐一改風格,嚴厲與責罰加倍。不到一個時辰,百餘人被他打的骨折。隆伯隻好請來大夫,替傷者治療。* * *從練兵開始,一晃,已過了兩個月。令陳天鴻萬萬沒想到的是,鐵丐始終隻是重複喊著簡單的口令,操練著簡單的軍姿與隊形。以他的觀察,這樣的情形,至少還要持續下去。陳天鴻是不懂練兵之道,隻能選擇相信鐵丐。可是,隆伯、陳天鑫等人,有些按捺不住了。一天清晨,陳天鑫走過來,低聲道:“老七,明明大家站的隊形很整齊了。可這鐵丐前輩,怎麼還是這樣練呢?”他的話外之意,是懷疑鐵丐的能力。“無疑,我們的兵源的確是弱了太多。其次,我們隻能無條件相信鐵丐前輩。”陳天鴻沉吟道,“我記得宗門典籍中曾記載,有一種靈丹叫‘虎狼丹’。可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一個人的體質與資質。而這個丹訣,隻有丹堂有。所以,我琢磨著,有沒有其他靈材可以起到類似的效果。”“老七,你看這枚靈丹。”陳天鑫遞過一枚淡紅色靈丹,道:“這是一本丹書上記載的靈丹,叫‘金骨丹’,是低階的一品靈丹。我用僅有的靈材,煉製成了一爐。發現,此丹煉製起來較容易。但是,缺了其中一味叫‘蛇涎草’的靈草,這靈丹變成了毒丹。”陳天鑫思忖道:“老七,我想,若是能采集到‘蛇涎草’,我定可大量煉製‘金骨丹’。到時,或許可彌補部分虎狼丹之效。”“‘蛇涎草’,雖是四品靈材,但主要分布在九聖山脈中。一直被聖域中的世家把持。所以,我們想要大量獲取,顯然不可能。”陳天鴻道,“隻能去巨龍山脈的‘蛇山’碰碰運氣了。”“使不得!”陳天鑫忙打斷道,“‘蛇山’,有名的凶險山脈。彆為了這事,去冒這個險。”“六哥,妖獸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心。人心,既有彆人的心,也有自己的心。如果我們無法戰勝自己的心,那怕是敵人再弱,我們也無法戰勝。”陳天鴻拍了拍六哥的肩,道:“彆看我們現在整的挺嚇人。其實,隻是華而不實。如果要夯實家業根基,站穩腳根,我們兄弟還得付出千萬倍的努力,才有可能。”“事不宜遲。我這就動身前往。”陳天鴻站起身,離開家門,向著他熟悉的巨龍山脈前行。* * *蛇山。位於巨龍山脈中段,是神州大陸上有名的詭異凶險之地。傳聞中,此山上的蛇,全是有足有翅,異常凶悍。縱使是一位金丹境修士,隻要被蛇群纏上,絕難逃生。是故,隻要是有正常思維的修士,都不會去那裡碰運氣。因為那純粹是找黴氣。那怕是陳天鴻,有神秘權杖與白馬相助,也從未想過前往那裡。隻是人被逼到這個份上,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你不得不抓住那根救命稻草,尋求一線生機。當天午時,陳天鴻出現在了蛇山腳下。說實話,他內心隻打鼓。巧的是,白馬到了這裡,表現的興味索然,沒有絲毫上山的打算。陳天鴻罵了一句,可白馬畢竟畜牲,他也沒有辦法。隻好握著權杖,試探著走進蛇山。偌大的蛇山,被一種灰黑相間的黑霧籠罩著,完全看不清山形地勢。陳天鴻踏進山地,頓覺地上傳來軟綿綿的感覺。那是一種似鵝絨的淡黃色小草。他竟然不認識。那一刹,他已經感覺到後悔了。然而,那怕是這一微小的步伐,都讓他來不及後悔。近乎瞬間,霧氣中飛出來十三條紅蛇,探出蛇芯,刺向陳天鴻的脖頸。當陳天鴻反應過來時,脖頸上已鑽滿了蛇,一根根蛇芯刺入肌膚三寸餘。讓他覺得,這些蛇芯仿佛直接刺穿自己的脖子,脖子早已是千瘡百孔的感覺。然而,就在此時,奇跡發生了。眉心處的那麵鏡子上,白、紅、綠三點開始發出光芒,仿佛催動鏡子。鏡子上的微風漸漸變熱,風速變快,形成回旋靈力圈。須臾,脖頸上頓有靈力流產生,湧向回旋靈力圈。而這一靈力流的來源,正是一根根蛇芯。在這一過程中,脖子上的傷口漸漸愈合。給陳天鴻的真實感覺是,他的脖子仿佛被重鑄了一遍。不消一刻鐘,十三條紅蛇紛紛落地,眉心中的那麵鏡子,伴隨著白、紅、綠光芒的暗淡,亦逐漸平靜下來,恢複如常。陳天鴻扭動著脖子,確信屬於自己的,這才定下心來。再去查看地上的紅蛇。這種奇異的蛇,一身紅鱗,一對綠足,一雙黃翅,身粗不過幼`兒的胳膊。此刻,它們像是被刻意烘烤過一樣,成了一條條蛇乾。陳天鴻印象中記得,有一種蛇乾,是一種極珍貴的五階靈材,但眼前的這種是不是,卻有些拿捏不定,自語道:“真是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難道說,要獲得好東西,非得拿命換不成!”“那是當然!”悄無聲息中,空中有人悠悠地回話了。就在陳天鴻抬頭的刹那,一柱紫色劍芒淩空斬下,完全籠罩住了自己。陳天鴻那有還手的餘地,隻是本能的揚起右手,用手中黑杖去迎擊。來人是一位神意境高階修士。那怕是堂堂正正的交手,陳天鴻那有一絲勝算。何況,對方還是突然發起的偷襲。就在淩厲劍芒斬至黑杖的刹那,黑杖上的九星紫珠突然光芒大盛,九星紫芒瞬間穿透紫色劍芒。空中之人大叫一聲,紫色劍芒隨之化解。緊接著,啪嗒一聲,整個人如一團棉絮似的掉在地上。此刻,陳天鴻仍然沒有回過神來,癡癡的握著黑色權杖。隻見黑色權杖內的那根開枝散葉的血柱,好似多了一份血氣。良久,陳天鴻才慢慢站起身,抹掉額頭的汗珠,來到那人身邊。“元家為什麼要追殺我?”那人像是神魂精魄被吸走了似地,有氣無力,隻翻白眼,一副死不瞑目狀,艱難的說道:“元家不會坐視貪狼衛崛起的。我勸你早些解散貪狼衛。”“你不是封神殿的弟子。是元家栽培出來的門人弟子。所以,我想這不是我師父的意思吧。”那人艱難搖了搖頭。陳天鴻解下那人的如意袋,隨身翻找了一會,突然大吼一聲“去你`媽的元家人”,抬起一腳,將那人像踢棉絮似的踢向蛇山。他聳聳肩,輕聲道:“都是兩個肩膀扛一個腦袋,誰怕誰了。真君很了不起麼!”心道:這黑杖也太凶了。這萬一要是讓彆人知道,我死一萬次也不夠啊。目前,見過黑杖的人、鬼、動物,隻有我、白馬與那個隱形人還活著。陳天鴻不禁搖了搖頭,悵然道:“這好像也不能全怪我呀!”微微振作精神後,他繼續向前走去。隻不過,這一次,幸運之神沒有再出現。一路上,他連續遭遇了同樣的蛇群攻擊,然後在那麵神秘鏡子的幫助下,渡過難關。一行下來,蛇涎草的影子都沒有見著,蛇乾倒是收了千餘條。而這點收獲,終於不再是幸運與躺著撿來的,而是實打實都是用命換來的。隻是,令陳天鴻萬分不解的是,在蛇山上,這種異蛇發起的攻擊,任憑自己如何防備,都是徒勞無功。異蛇的攻擊特點,出奇的一致,都是直接對準了他的脖子。要知道,人的脖子,是人體最柔軟的部位。眼見已上山一百二十餘步,山的黑色霧氣越來越濃,陳天鴻不得不識趣,主動停止腳步。不多時,果斷回頭,準備下山。可就在此時,眼前發生了一幕極其驚悚的事。先前被殺死的那個人,竟然複活了。那人站的筆直,雙眼緊閉,全身筋骨發出“咯咯”的怪響。須臾,緩慢升空,雙手雙腳同時向前伸,雙手雙腳上迅速出現血色霧氣。正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呱”的一聲清嘯。可陳天鴻沒反應過來時,已被一股粘力帶走。刹那,他仿佛被拖進了黑暗之淵中。而蛇山的這部分山地上,隻剩下了一隻黑色蟾蜍,與一個複活的人族修士。黑色蟾蜍,體型如山,四條腿如鼇足,四隻腳掌如大蒲扇。它正興奮的看著眼前的活物。突然,蛇山之頂傳來一陣颶風,瞬間掠過此地。緊接著,那個活人化成了暗灰色灰塵,而活人所在的位置,出現了一條紅黃相間的大蟒蛇。霎那間,蟒蛇與蟾蜍皆欲逃之夭夭。可那知,刮來的颶風突變,形成回旋龍卷風,將蟒蛇與蟾蜍卷到一起,向山頂帶去。忽然,蟾蜍身上亮起一束紫色異芒。繼而,紫色異芒破體而出,似一顆流星般向山下飄去。亦在此瞬間,黑色蟾蜍突然爆炸,硬生生將龍卷風化解。可與此同時,亦將蟒蛇與它自己炸成了灰。漸漸地,蛇山平靜了下來。逃出生天的陳天鴻,身子哆嗦的厲害,雙腿隻發軟,滿眼儘是恐懼。旁邊的白馬輕聲嘶鳴,陳天鴻瞪了它一眼,差點一頭栽倒在地。陳天鴻忽覺眼前一花,他清晰的感覺到,整個蛇山微微動了一下。仿佛,是一條巨蛇的身子微微蠕`動。那一刻,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內心隻剩下逃離這裡的念頭。他立即翻身上馬,可就在白馬移步之時,他又感覺到蛇山微微蠕`動了一下。他徹底怔住了。白馬揚首嘶鳴,淩空縱躍,帶著陳天鴻逃離這裡。“天敵,你打不過它?”馬背上的陳天鴻,漸漸反應過來了。開始思忖蛇山怪事,琢磨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