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1 / 1)

奉旨吃糖 駢嶼 2125 字 2個月前

這個事情說起來有些尷尬。寧姝出門為了避免麻煩, 把頭簾兒和小辮兒擰成了個單鬟,快到寧府的時候又在馬車上將它們拆了下來,是以荀歧州將她認成了個已出閣的婦人。本以為會一如既往的神不知鬼不覺,但誰能想到那個“人傻錢多速來”還被掌櫃忽悠的x功能障礙者是秦王殿下啊!傳說中戰神一般駐守漠北, 讓敵軍聞風喪膽, 戰前喊陣就能駭死幾個的活閻羅秦王荀歧州竟然是個……寧姝欲哭無淚,臉上卻隻能掛出職業標準笑容, 一副大家閨秀的矜持模樣:“小女見過秦王殿下。”她又對著寧培遠說道:“父親, 姝兒衣著不適, 這便回房規整, 失陪。”說罷,也不管寧培遠和荀歧州什麼表情,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真女子從不回頭看爆炸。桐枝跟在寧姝身後一路小跑,不知怎的,她總感覺秦王殿下的目光一直在自己手上的青瓷虎子上。寧姝奔回院子, 原本想要閉門不出,什麼秦王權當沒見過,誰知沒過一會兒寧培遠便讓管事的將她請到前院去。寧姝百般不願,磨蹭了好一陣子才過去, 卻看見前院隻站著秦王和陳衿二人, 寧培遠不知去了何處。也是這段時間,荀歧州從陳衿那兒聽聞和蘇淵有婚約的原本是這寧姝,誰知他後來看上了寧柔, 晉國公府依著他換了婚約。荀歧州對此舉的看法倒是另辟蹊徑:“婚配一事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要看兩人合不合得來。若是蘇淵真心喜歡那寧柔,換了婚約反而是對大家都好。不然他吃著碗裡的,還得惦記鍋裡的,讓人恥笑了去。不過蘇淵也是,既然當初有過婚約,便不應當和旁的女子交往過密。果然是年級尚小,經驗不夠老道啊。”陳衿聽聞他這番道理,笑道:“自然不如秦王殿下。”荀歧州點了點頭:“本王畢竟多吃了這些年的鹽,見的風雨也比你們多些。”陳衿以往和荀歧州甚少交往,如今接觸下來倒覺得這親王殿下十分親和,他本就是長袖善舞之人,未出一時半會兒便就熟了。陳衿問出了多年疑問:“秦王為何到這年紀都不娶妻?”彆說娶妻了,聽聞連個侍妾都沒有,為此,都開始有人傳言秦王好男色了。荀歧州歎了口氣,耿直道:“不瞞你說,祖父家是將門,前些年漠北戰事緊張,長輩一個接一個的沒了,我寧願在沙場上多殺一個,也不想將精力放在這些男女之情上。更何況大家都知道我父母感情不睦,全因後院亂七八糟,我娘性子直率玩不來那些後宅的彎彎繞,直接帶著我跑去了漠北。我想著若是日後娶妻,後院裡還有庶子庶女,還不夠頭疼的,不若從一開始就免了這念想。”陳衿聞言也不得不讚歎荀歧州忠君護國之情,更免不得欽佩那些駐守漠北的將士。日後倘若讓他聽見旁人再說秦王的不是,他便要第一個跳出來反對。“那……”陳衿不願將這話題引得太過沉重,引得荀歧州難受,轉口問道:“秦王殿下回京不久,怎的好似與寧姝相識?”荀歧州:“說來也巧,本王回京的第二日便進宮麵聖,還拜見了太後娘娘。太後娘娘似是有意為我賜婚,將那姑娘說的天上有地上無的,我便想著……唉!”陳衿心裡一轉便想到,寧姝在宮裡陪伴太後有些時日,想必是得了太後青眼。荀歧州外祖家與太後母家有些遠房親戚,太後定然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要將寧姝許配給秦王。這麼想著,他便問道:“那姑娘說的可是寧姝?”“正是!”荀歧州嗟歎一聲:“太後娘娘說她千萬般好,本王卻沒想到她竟然……”陳衿:“竟然?”荀歧州咽了下口水:“竟然……”他猛然想到,這般在旁人麵前說道一個姑娘不應是男人所為,若要將兩人相識的過程說出來,難保會對她造成什麼影響。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竟然還頗愛收藏瓷器。那日恰巧在老街見到她逛瓷器鋪子。”“哦。”陳衿有點失望,畢竟人人都說寧姝沒事兒喜歡對著瓷器自言自語,之前聽聞蘇淵所講,她確實對瓷器有所不同。但他聽了那麼多鋪墊,心裡的預期是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怎麼就……沒了?但天還是得繼續聊下去,陳衿說道:“秦王殿下也愛瓷器?”荀歧州含糊的說:“是啊,有那麼點興趣。”“說起瓷器,我倒是想到一件趣事。前朝張銘學富五車官拜尚書,養氣功夫極好,是個長壽老人。待他去了,家人收拾東西,這才在他床上見到個瓷枕,上麵寫著‘為爭三寸氣,白了少年頭’。眾人這才知道,原來他是夜夜見到這字,日日提醒他莫得動氣。之後倒也興起一陣瓷枕題字的風潮。”荀歧州還是頭回聽說這檔子事兒,便問:“那這瓷枕為何如今鮮少有人使用呢?”陳衿笑道:“因這瓷枕放的位置少有人見,便都是些真心話。人走了,家人一見到瓷枕才知道了許多密辛。譬如往日看著老實的,瓷枕上寫著‘今日裝老實,明日多分銀’,譬如平日看著老學究的,一場急病沒了,沒來得及收,結果被發現瓷枕上畫著不堪入目的圖兒,名聲儘毀。此種數不勝數,慢慢的便無人敢用了。”“原來如此。”荀歧州說道。陳衿:“這便是以瓷識人罷。”經陳衿這麼一說,荀歧州倒是想到萬一這姑娘與人說自己買青瓷虎子的事兒呢?自己的一世英名,難道就要毀在這個女人手裡?寧姝正好這時趕到,陳衿見了連忙招呼:“寧姑娘,這兒。恰好有人來尋令尊,令尊去去便回。”他說完,一抬頭就看見荀歧州皺眉看著寧姝,寧姝倒是坦然,隻是臉上掛著的笑有點僵硬。陳衿:怎麼覺得這兩個人之間有點古怪呢?荀歧州先開口:“寧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寧姝:“好。”荀歧州轉頭對陳衿說道:“陳弟在此稍等,本王去去就來。”說罷,便帶著寧姝往一旁的亭子裡去了。陳衿:我是誰?我為什麼今天要跟著來?明明是三個人一起來的,為何我不配有姓名?木亭開闊,倒也不必擔心旁人覺得兩人不清不白,周圍亦隻有陳衿一個人,距離是聽不見兩人講話的。荀歧州和寧姝互看了一眼,荀歧州壓低了聲音率先開口:“你放心吧,本王還不是那種背後嚼人舌根之人,你的事情你自己處理,本王與你並無瓜葛,不會多語。”寧姝微笑,眨了眨眼:“殿下在說什麼?民女與殿下隻是恰巧在瓷器鋪子遇上,都看上了個瓷器罷了,銀多者勝,公平合理,有何嚼舌根的?”寧姝思來想去,覺得荀歧州定然也不願自己說他買青瓷虎子是為這種用處的,更何況自己尚未出閣,這種事情平日與秘葵等人說說笑笑便也罷了,怎能當著男子的麵說?於是她便決定:裝傻。“你當真不知我在說什麼?”荀歧州被她這幅態度弄得有些迷茫,仔細回憶了一下當日的情景——不對!他問道:“那你當日為何與我說那青瓷虎子不是‘做這個用’的?”寧姝回道:“秦王殿下,民女隻是聽那掌櫃的說夜裡用什麼的。但這虎子實則隻是個水器,裝水的,倒水的,旁的用處都是假的。民女怕王爺被那掌櫃的騙,這才出言相勸。”“那你當時為何臉紅?”荀歧州問道。寧姝一愣,回道:“民女沒有臉紅,想是那鋪子光照不好,秦王殿下看花了眼。”荀歧州又問:“那你當日為何要梳婦人發髻?”寧姝對答如流:“女子在外諸多不便,扮成婦人能少些麻煩。”毫無破綻。至少在荀歧州這裡看來,寧姝毫無破綻。荀歧州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你為何與我爭那青瓷虎子?”寧姝語重心長:“秦王殿下戍守漠北令民女欽佩不已,而那黑心掌櫃竟要騙殿下錢財,民女實在是不能袖手旁觀。更何況若是讓旁人知道秦王殿下將一個普通水器用來……定然也有損殿下威名。民女當日原本想提醒殿下的,奈何殿下正在興頭上,不願聽民女隻言片語,民女隻好這般。”說罷,寧姝幽幽歎了口氣:“不瞞秦王殿下,那些銀子興許對於秦王殿下無足掛齒,但卻是小女所有的銀錢了。隻望殿下威名遠播,震懾住那些覬覦我朝國土之輩。”荀歧州聽了還有點莫名佩服——聽聽,這是什麼樣的覺悟?簡直就是女中豪傑!他一激動,說道:“既然如此,那一百五十兩,本王貼補給你!”寧姝:???還有這等好事?她猶豫了一下,小心說道:“那青瓷虎子我是不能給秦王殿下的。”既然得知這東西隻是個普通水器,荀歧州自然不將它放在眼裡,大手一揮:“方才見你那丫鬟用的方便,你便留著用吧。”“多謝秦王殿下。”寧姝臉上瞬間綻放了笑顏。這一笑,倒弄的荀歧州有點不好意思,他抱拳道:“之前是我誤會了你,你切莫見怪。”寧姝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都是那個掌櫃的胡言亂語。”客氣什麼?一百五十兩還給我啊!蘇淵這時回來,看見陳衿一個人站在院子裡東張西望,走上前去問道:“怎得一個人在此?”陳衿衝木亭裡努了下嘴,歎了口氣:“喏,還有兩個人,就是站的有點遠。”蘇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之間寧姝和荀歧州兩人有說有笑似的,荀歧州竟然還從懷裡掏出幾張紙遞給寧姝。寧姝嬌笑著接了過來,塞進自己的袖囊當中。她那模樣似是十分開懷,與之前和自己一同時大有差彆。陳衿在旁解釋:“聽秦王殿下的意思,是太後娘娘要給他與寧姝指婚,這下你可放心了吧。”蘇淵聲音冰冷:“我放心?”“是啊。”陳衿回道:“之前見你對寧姝總是有點放下不,想必是因換婚約一事,怕耽擱了人家。你不是也說,她若是有難處,可以來尋你幫忙的嗎?秦王殿下那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人品寬厚,後宅安寧,又有世襲爵位,半點沒比你差。如今你便可以放下心了。哎,你去哪兒?!”陳衿話沒說完,蘇淵已經連跨幾步走到木亭當中,看著寧姝問道:“你在這兒做什麼?”寧姝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回道:“這是我家。”蘇淵:???我顯然不是在問這個。“我是問你,在此處與秦王殿下聊些什麼,如此開懷?”寧姝:“隨便聊聊。”荀歧州生怕寧姝為解釋將青瓷虎子的事兒說出去,連忙在旁編道:“寧姝姑娘對漠北之事頗感興趣,便問了我些。”“對漠北之事感興趣?”蘇淵看向寧姝。他倒是從來不知寧姝有這種喜好。“沒錯!”荀歧州說道:“寧姑娘久仰漠北軍奮勇殺敵的英姿,隻可惜身在京城無緣得見,說是日後想去漠北出行遊曆,便問了本王。本王恰好年紀長些,說起遊曆也有幾分經驗,這便傳授於她。”蘇淵冷笑一聲:“想必是為投殿下所好吧。”這人今天是來找茬兒的?智商有問題是會傳染的嗎?還是談戀愛的男人智商為負?寧姝心裡想著,轉頭問荀歧州:“敢問秦王殿下,打仗之時,可否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荀歧州答道:“自然不可。人與人不同,想出的排兵布陣路線打法都不一樣,兵者原本就是詭道,怎能以自己的想法去推想他人的。”寧姝點了點頭:“秦王殿下不愧是名將。”說罷,她又衝著三人行禮,轉身離去。荀歧州自然聽得出寧姝是在罵蘇淵,但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誰讓蘇淵一上來便這般惡意揣測個姑娘的?換做自己是寧姝,早就罵他個狗血淋頭了,才不會這般有涵養呢。寧姝回到房內,青瓷虎子氣若遊絲的問道:“他走了?”寧姝:“走了。”青瓷虎子長出了一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完蛋了,竟然被他找上了門。”秘葵在旁笑道:“不過說起這事兒,正如我之前猜測,荀姓的男子大概質量都有問題。不然怎會一個至今無嗣,一個聽信這種謠言,非要高價買個青瓷虎子回去?”“這都不重要。”寧姝從自己袖囊中掏出那一百五十兩的銀票,往桌子上一拍:“秦王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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