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對那個吻沒有一點反應。楊帆震驚之後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個,結果她就很不是滋味。雖然這很正常,所有的尼克森人都不吝於用他們的嘴向彆的尼克森人表達情緒,她就見過那群尼克森人在發怒時不但甩尾巴拍地,也會張大嘴巴亮出牙齒。而親昵的情緒也多是用尾巴和嘴來表達,他們會用尾巴圈住對方把他拉過來,然後輕輕的舔他們。楊帆自己就被尼克舔過不止一遍,現在他至少兩天會舔她一次。考慮到現在沒有水可以用來清潔,楊帆沒有阻止他這樣做。所以,大概尼克也沒把她的吻當一回事。但這是楊帆第一次對他這樣做,他不在意不要緊,她在意就行了。兩天,她用了兩天分析自己目前的心態。她給自己找了很多理由,比如親在臉頰上是很正常的,她親過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她還親過學校的朋友。可她的理智還是毫不留情的告訴她事情沒那麼簡單。首先,她已經把尼克當成一個非常親近的人了。不是她以前想的那種摻雜著利用的關係。然後,在對尼克的感情上她已經處在下風了。在看到尼克森人對雌性的態度之後,尼克對她所做的一切關照一點都不特彆了。她一直認為自己對尼克來說是特彆的,可是哪怕當時他遇上的是一頭寬額牛或者是一隻長毛大肚猴子都一樣。對尼克來說是特彆的這件事對她很重要,不隻是會讓她覺得安全,更多的是滿足了她想要溝通的欲|望。假設她對尼克來說是特彆的,那就意味著他對她也有特殊的感情,可能他也是懂感情的。雖然他們之間沒辦法用語言來溝通,但是這並不能阻攔他們之間這種親密關係的產生。這不是個好消息。因為尼克對她來說是特殊的。她來到這裡以後就遇上了他,一開始他用暴力傷害了她,但緊接著他沒有繼續做出更過分的事,在她發現能夠阻止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使用過暴力。在這上麵楊帆一直在為他開脫。她認為他不懂他做的一切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他是一個未開化的原始生命,他沒有道德觀,對他來說那件事就跟吃飯和睡覺一樣普通。在這個世界尼克一直在保護她,給她食物,記住她的偏好,在以為她生病後一直在照顧她。她相信那時尼克認為她快死的時候一定是傷心的,他看起來就很難過。她當時很感動。楊帆的理智分析著她現在的心態,很顯然她已經對尼克投注了一定的感情,並渴望他能回應。她把尼克當成了所有物,她給他起名字的事不知道有沒有影響他,但已經影響到她了。她叫他‘尼克’,把他當成‘人’來看。——但他不是人!楊帆在心裡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然後抱住頭蹲了下來。這該死的世界。她害怕接下去她會繼續對尼克產生更深的感情,她甚至想到在事情沒有變得更糟之前就去死,但很快把這個危險的念頭壓下去。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尋死的想法一直糾纏著她。但她也總能振作起來,把心裡那些陰暗、消極的部分打散。這次她也能做到。她不會在這裡認輸,她會活下去,努力活下去!楊帆沒有花太多時間在這件事上,就像以前一樣,她假裝這件事不重要,然後把它忘到腦後。冬季的腳步越來越近了。山洞口已經漸漸讓碎石堵住了,洞的深處還在一刻不停的挖,挖出的碎石都堆放在洞口。食物堆了裡三層外三層,在它的外圍則又是裡三層外三層的石頭。洞口留了上麵五分之一的空隙後就不再往上壘了,剩下的碎石壘在下麵。尼克森人出來進去可以爬出去,但楊帆卻隻能站在食物前看一要被遮住的蒼白的天空。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氣溫下降很快。楊帆不再到洞口去,因為越來越冷了。她發現尼克森人每一天都會再往洞的深處挪一點,這是因為洞越深的地方越溫暖。她現在已經屯集了四個洞的土豆乾,在洞裡放了一段時間後,這些土豆乾變得更乾了,她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以為洞裡的土豆乾被人偷走了一部分,不過因這裡就隻有她一個疑似高等智慧的生物,所以她很快排除了有賊的嫌疑,發現了真正的原因。土豆乾現在變得硬得硌牙,一點也咬不動,她隻能勉強把它含在嘴裡,含軟後再嚼,然後安慰自己這樣水分越少,儲存越好呢。山洞深處不像外麵一樣亮,但可能她一直在黑暗中的時間久了,仍然能看到大部分。尼克森人的眼睛在這裡通通像燈泡一樣發亮,她又羨慕又嫉妒。不久後,尼克給她拿來的水就不是酸苦的味道了,它是淡的。楊帆喝了一次後就記住了,接著她發現尼克森人已經不再出去打獵了。一開始她沒注意到,現在想想,大概從兩三天前就是這樣了。她又去了洞口一次,不等走近就被從洞口縫隙處吹過來的夾著冰渣雪粒的風凍成了冰柱。她站在遠處張望了一下,發現洞口處的石堆和食物已經都凍成冰塊了。尼克每次給她拿來的水都是冰化了以後的水。緊接著她也發現了尼克為什麼用使用火的秘密。尼克森人現在每次吃飯都要將那凍成冰塊的食物敲下來然後送到洞穴深處,在那裡他們似乎找到了一處較熱的地方挖了個深坑。楊帆不敢靠近,那個坑的附近就是一層層的熱浪。尼克森人每次都是帶著食物跳下深坑,把食物放在坑底化凍,然後用坑底的石頭輕輕一打就能把食物燒著,到時剝了外麵燒成黑灰的皮就可以吃裡麵的肉了。楊帆還發現尼克森人其他聰明的地方,這應該叫生活的智慧?因為洞穴深處漆黑一片,楊帆不怎麼驚慌,可那些其他的動物不行。它們在黑暗中就一直睡覺,發現一直沒有光以後就開始想要衝出去,每時每刻她都能聽見那些動物撞到洞壁上的聲音,那可真是一頭撞上去。尼克森人用冰雪混合著什麼塗抹岩壁,重複塗抹,一刻不停。一開始楊帆不明白他們這是為什麼,但幾天後她知道原因了,岩壁開始發出微微的白色和青色的光。從那天起,尼克森人一直保持岩壁的濕潤,白色和青色的光也一直沒有消失。幾天以後她才知道這光是怎麼來的。尼克森人在岩壁上養了一種不知道是什麼的菌,這個菌可能在合成什麼的時候會產生光,照亮了岩壁。山洞裡就不那麼黑了。在楊帆發現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才是這裡最笨的一個。尼克森人能找到食物、處理食物、儲存食物,能在休眠的火山中過冬,現在還會養菌來照明。她覺得以後她會發現更多尼克森人能輕易做到,而她不會的事。這個以後很快來了。尼克森人開始養一種苔蘚來喂那些動物。他們在挖洞時總是將一些發灰的很薄很脆的岩層留起來,楊帆當時不知道這是要乾什麼,還以為那種石頭太脆弱,不適合用來壘在洞口當防禦物。現在她知道了,尼克森人用冰雪將那些像是薄石板一樣的石塊錯落層疊著壘起來,然後一直保持它是濕潤的,幾天之後她就看到上麵生了一層灰白綠的苔蘚。那些寬額牛和馬牛都以這個為食,那隻大肚子猴子也吃它。楊帆很想開發一下新的食物種類,她試著吃了一點,沒有任何味道,也沒有任何不良反應,她沒有拉肚子,也沒有發熱或不舒服。所以這個東西她也可以吃。她現在對所有的能吃的食物都處在饑|渴狀態,在發現這種苔蘚能吃之後,她很願意把它當成食物的一種,雖然不敢像對土豆和土耗子肉那樣天天吃,但偶爾吃一點也沒關係的。那些苔蘚在生長之後似乎不容易死,而且不再拘於灰色的石頭那麼一點小地方,開始延伸到地麵和洞壁上,但沒有保持濕潤的地方的苔蘚很快就會乾掉,然後它會再長上去一層,接著又乾掉,在它不停的重複這一過程之後,楊帆才發現乾掉後層層累積而越變越厚的乾苔蘚和那種灰色岩層的共同之外。在洞裡過冬的時間是漫長又無聊的,因為無所事事。尼克森人每天除了保持岩壁的濕潤之外就是躺在地上磨他們身上的麟片,尼克也是這樣。楊帆在看了幾天後,發現全部的尼克森人在沒事時都這樣做,猜測他們的麟片可能是不停生長的,就像貓的爪子,不磨就會越長越長,越長越厚,最後會妨礙他們的行動。楊帆就更無聊了,她每天除了記錄今天是第幾天就沒彆的事可以做,尼克在地上打滾的時候她拿一塊石頭幫他磨,本來隻是想報複他,她總覺得她對他的感情那麼多,他對她卻隻是像其他尼克森人對寬額牛和大肚猴子一樣的感情就很虧。所以她拿了一塊石頭對他的尾巴尖刷刷刷的磨。結果他很高興,還特意把尾巴翹起來繃直了讓她磨,最後更是翻過來趴在地上讓她幫他磨背。楊帆一邊磨一邊氣得牙根癢癢,不管她使多大勁都像在給他撓癢癢。就在這時,那隻長毛大肚猴子生了個小尼克森人。其實楊帆確實懷疑過它的肚子,但她下意識的逃避去想這件事,於是就故意忽略了那隻猴子,還把它的大肚子當成天生的。小尼克森人出生的一幕她一點都沒看見,也完全不知道。結果就在一天,尼克喂她吃肉的時候,突然有一雙小爪子在抓她的腳。就楊帆所知,這個洞裡絕對沒那麼小的動物有一雙五個指頭的爪子,而且自從她到這裡來以後,也沒少想像這裡有個什麼異形啊之類的怪物來嚇自己。所以當那雙尖銳的小爪子抓住她的腳踝時,她反應過來後渾身滾起一陣戰栗,低頭一看,一雙發亮的小眼睛在下麵盯著自己。“啊!!!!!!!”她嚇得尖叫!然後尼克的尾巴啪的就把那個小怪物掃到一邊了,它骨碌到遠處,沒事一樣爬起來。楊帆踩著尼克的胳膊就往他肩上爬。他任她爬,然後抓她下來接著喂肉,如此三番後她才看清那個小怪物是什麼。是一個僅有一個嬰兒大的小尼克森人。她看清時正騎在尼克的肩上抱著他的頭,隨時準備逃命。然後她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放下心來,慢慢的從他身上下去。期間不管她怎麼踩他的胳膊、胸口,揪他的頭發、耳朵,尼克一直在吃自己的飯,他的尾巴從後麵支在她的背上,大概是怕她摔下去。他大概認為她在玩,可能還會認為她像那隻猴子一樣活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