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從上麵輕巧的躍下來,走進山洞。她腰上的皮袋裡裝著五、六顆雞蛋大小的灰褐色的蛋,這是她今天的收獲,再過一會兒出去打獵的尼克他們也該回來了。上一次來黑石山時,她根本不敢出去看一看這座山。今年再來,她可不想還像去年那樣隻待在山洞裡。所以每天尼克出去打獵時她就在山洞附近轉一轉,憑她現在的身手,就算沒有尼克,爬爬山還是沒問題的。黑石山上大部分都是一種黑色的岩石,這種岩石可能是質地的關係,它的斷麵整齊光滑,棱角尖銳,就像斧鑿刀刻般,特彆不容易攀爬。對尼克森人來說這當然不成問題,但對她來說就不一樣了。楊帆不打算在這座山上找什麼動物或植物,她現在對這種事已經感興趣了,碰上了就采一采,碰不上就算了。她想爬到更高的地方看一看這座山和山的另一邊是什麼樣的。這些天,往這座山上爬的動物很多。尼克森人打獵時也不需要每次都跑到山腳下去,雖然下山比上山省時省力。楊帆這幾天在高處看,發現除了像寬額牛、馬牛一類的四蹄動物之外,猴子和土耗子一類的動物其實也在往高處走。它們不像尼克森人一樣爬到半山腰處挖洞住下來,而是沿著山脊向後走。她向更高處爬,每爬一分都能看到更遠處的風景。黑石山看起來像一條突出地麵的山脊,由遠至近,越來越高大聳立。山脊兩旁沒有森林,從天邊起就是一片灰茫茫的,她隻能猜測那邊應該是平地居多。那些動物翻過黑石山,可能是到山的背麵去過冬。她看不到山的背麵是什麼樣,但冬天過去融雪時,可能雪更多的是向山這邊滑,另一麵滑落的雪水少,所以動物們才會躲到另一邊去。那為什麼尼克森人不過去?動物隻會在食物不夠吃的時候才會不得不離開自己的棲息地,她在這裡見過的這幾百個尼克森人可能從出生起,代代都在黑石山的這邊生活。這裡的食物充足,沒有天敵,他們沒必要跑到另一邊去。他們和動物一樣不像她喜歡‘探索’未知世界。楊帆自嘲,她的‘探索’也不是自願的。山洞裡現在已經聚集了兩百多個尼克森人了,去年她仔細數過過冬的尼克森人的人數,今年的人數這麼少,要麼是突然冒出一個天敵了,這種可能性很小。要麼,就是其實尼克森人也不是每次都是全部聚集在一起過冬的。她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在冬天時,他們習慣到黑石山來過冬,暫時聚集在一起,把打獵得來的食物一起吃,一起抵禦外敵。但他們不會計算族人的數目,不會強求每一個都到這裡來。這就表示很可能尼克森人會分好幾個地方過冬,不是都跑到一個山洞來。山洞裡除了尼克森人外有十六隻動物,楊帆和她的牛沒算在裡麵。尼克森人在雌性伴侶的種類上沒有太多選擇,除了她去年就見過的馬牛外,還有跟她的牛一樣的寬額牛和猴子。四蹄動物占多數。一種額頭上有四個像疙瘩一樣的角的四蹄動物,大小長得像牛,頭長得像羊。她叫它多角羊。還有一頭長耳朵會豎起來,它的耳朵垂下來時她根本沒看出來它跟馬牛有什麼不同,但一豎起來就跟驢很像。她叫它長耳驢。這些不同種類的動物一起住在山洞裡卻從來沒打架,它們或臥或站的聚在一起,每天隻等尼克森人把食物給它們帶回來。她發現其實尼克森人不管這些動物出不出去,她上次可沒注意到這個。現在她就能常常在外麵看到山洞裡的動物們出來,要麼是散步,要麼是在山上跑來跑去,找點還沒變黃的草吃。它們會直接在外麵排泄。尼克森人回來後會先把它們帶回山洞,她覺得這就像尼克來找她一樣。這個山洞的新挖的,她現在知道了他們不會特地回去年的山洞,而是每年都挖個新的。就像尼克每年都重新挖個石頭來當窩一樣。現在尼克森人所做的事跟她去年看到的一樣,每天一半的尼克森人出去打打獵,一半留下來把山洞挖深,挖出來的石頭堆在山洞口外壘起石牆擋住洞口和食物。她回到山洞沒多久尼克他們也回來了。看著這麼多尼克森人聚在一起,她已經能更加細致的分辨他們的年齡了。像尼克這樣麟片顏色最深的尼克森人占三分之二,剩下的麟片都還有點發青,應該比尼克要年輕。尼克的個子不是最高的,體型也不是最大的,但她覺得他是這裡麵長得最勻稱的。體型更大的也就更笨重,個頭太高的當然就沒那麼靈活。剩下的還有尾巴和身體的比例啊之類的,總之,她覺得尼克是這群尼克森人裡最鮮明的一個,就算擠在這麼多大同小異的尼克森人中間,她還是能一眼認出他來。他們一起吃了飯,因為再過一會兒就要天黑了,所以他也不會再出去打獵了。吃完飯後,趁著天還沒黑,她拉著他出去了。“尼克,我們比比看誰先爬到那裡去。”她隨便指了一個地方對他說,然後先一步爬上去。尼克很快跟上。他比她快得多,這隻是他們之間的遊戲。所以他爬的時候總是把尾巴垂在她的附近逗她,她也會抓著他的尾巴借力爬得快點。其實他的尾巴能完全承受她的重量,哪怕她掛在他的尾巴尖上,對他來說也沒一點問題。最後她乾脆把他當成一座山來爬,抓住他的尾巴踩在他的腿上,爬到他的背上。他背著她爬到她指的那個地方,隻用雙手的尖爪深深的插在岩石中,懸在半空看這一片風景。天色正慢慢變暗,天空是一種黯淡的白色。楊帆趴在尼克的背上,第一次在這麼高的地方欣賞暮□□臨。天黑得很快,當周圍一下子黑下來後,氣溫好像也跟著降低了。尼克背著她下去,回到山洞裡,從外麵一進去才感覺到山洞裡更是漆黑一片,比較起來反倒是外麵更亮了,就像陽光還留在石頭上一樣。山洞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隻能聽到周圍有不少呼吸的聲音。尼克把她放到地上,她伸手一摸,下麵正是她鋪好的皮毯子。她把身上的厚毛衣服脫下來,隻剩裡麵一層。那張帶毛披風她都是當被子蓋的。她把自己裹成一個繭,側躺在皮墊子上,感覺到尼克很快挨著她躺下來。他每次都是側躺,把她護在裡麵。等他躺下來後,她向他靠過去,整個人都縮在他的懷裡。隻有在這時,她才會感覺到她有多需要尼克的存在。每到天黑之後,她隻能在他身邊才覺得安全,才能放心睡著。身下傳來地熱,一會兒手腳都烘得暖洋洋的。尼克身上的麟片又涼又硬,他的胸膛靠起來也像一塊大石頭,一點也不溫暖柔軟。但是她覺得安全。她在他的懷裡翻來翻去,最後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在這裡總是天黑就睡覺。附近能聽到那些動物噴氣的聲音,還有它們站起來走動的聲音。蹄子在地上清脆的響著。她的頭頂上是尼克發出的咕嚕聲,好像在她的耳邊形成回聲般響著。她的手在他涼滑的麟片上摸來摸去,最後抓住他的一隻手拉過來抱在懷裡當抱枕。他的手上有尖銳的爪子,現在卻一點力度也沒有的收起來,就算她把他的手放在頭下枕著都沒關係。在他的咕嚕聲中她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