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撞樹(1 / 1)

奸惡之徒 故箏 1650 字 2個月前

眾人一竄入林子後,沒多久也不見了身影。常家人膽子小,常玉盈便悄悄攥了攥魏妙沁的袖口,咽著口水,小聲道:“進去了就瞧不見人了,裡頭樹木挨得密,興許還有蟲獸四下遊走。……郡主,不會出事吧?”閆焰聞聲,道:“各家護衛都跟進去了,出不了事。”常玉盈沒成想到閆焰會答她的話,當即便紅了臉,也不敢再多言了。魏妙沁倒是叫她這句話勾動了思緒。方才沒撞樹,等進去了,樹那樣密,一撞上去,怕是要撞得更厲害。這一等便是一盞茶的功夫。馬蹄聲漸漸近了,聲音卻並不密集,說明來的隻有一人。眾人聞聲望去,便見一匹黑馬,從另一條斜斜陡陡的坡,衝了下來。馬背上的人身形削瘦挺拔,身上的衣衫被風鼓得像是一道帆,獵獵作響。他從上而下,眾人微微仰頭,刹那間竟然感覺到了一點說不出的壓迫感。不過轉瞬的功夫,青年便驅馬從眾人身邊掠過。身影如箭。風吹拂起他耳邊散碎的發絲,俊美的五官更毫無保留地進入到眾人的視線中。魏靜遠驚奇道:“宋家還能生出這樣的兒子?”荀銳回京的時間並不長,還有許多人並不識得他的身份,一時旁人都低低議論起來,無非便是問,這是誰家公子,好生厲害!也生得一副好模樣!怎麼以前不曾見過?魏妙沁卻是更先從中瞧出了一點凶悍的味道,凶得讓人不自覺想要避開他的鋒芒。荀銳的馬很快就到了常家公子的跟前,常家公子呆了下,眼瞅著那馬兒一路疾馳,就要從他腦袋上踩過去了。就在他快要膝蓋一軟跪坐下去的時候,荀銳勒住了韁繩,馬頭高高躍起,而後前蹄落下,離常家公子不過半丈之遠。再抬頭瞧那馬上的人,神色平靜,仿佛隻是順手做了件平常事。常家公子頓覺臊得慌,他重重喘了口氣,這才反應過來,嘶聲喊道:“頭名……宋家……”宋家?宋家什麼?常家公子忙又看向了馬上的人。馬背上的人動了動唇:“宋家行六。”常家公子立即道:“頭名,宋家六公子!”那廂宋二,打從荀銳騎馬出現,臉色就不大好看了。這會兒聽見常家公子這聲“宋家六公子”,他一怒之下,打翻了手邊的酒盞。宋二咬著牙罵道:“什麼宋家六公子?不過一個雜種……”宋大公子趕緊出聲斥責他:“你昏了頭了?這是什麼地方?閉上你的嘴!”說罷,這宋大公子臉上倒是有了點兒笑容。他平時在外行走,父親囑咐他最多的,便是不要丟了宋家的臉。這宋懲直能把宋家丟的臉撿回來一兩分,那也總是好的。比宋二強!這邊說話的時候,才又聽見一陣密集的馬蹄聲近了,卻並非是從荀銳下來的那個方向傳來的,而是從林子裡傳來的。大家定睛一瞧,原來有幾個公子哥兒領著護衛,沒繞上林子走一圈兒,就徑直返回了。這瞧都不用瞧,必是全輸了,餘下的連名字都不用排了。魏靜遠皺著眉一拍桌案,站起身來怒聲道:“你們怎麼一回事?方才不是說了這規矩嗎?是得繞著林子跑一圈兒回來!你們從林子裡走,從林子裡回來,躲什麼懶呢?若是這樣,還有什麼意思!”有個年輕公子喘了口氣,牢牢攥住韁繩停住了馬,同魏靜遠道:“那林子裡樹木挨得近,跑起來本來就慢,等跑到了頭,大家正疲著呢,一瞧,才瞧見林子那頭是個懸崖。要不是勒繩勒得快,說不好都一塊兒掉懸崖底下了。那懸崖陡峭,誰也不敢往前走啊,要麼從林子往回返,要麼就得走懸崖邊上的小道。那小道多寬呢……”年輕公子撒了手裡的韁繩,抬手給魏靜遠比劃了一下。“就這麼寬,馬蹄要是踩錯一步,我們就得掉下去。”年輕公子說到這兒,都還滿臉心有餘悸的表情,他又道:“咱們出來踏春的,又不是出來玩命的。誰敢拿性命去堵呢?隻好原路回來了。趙家四公子都不敢往那邊走……”魏靜遠的話到了嘴邊,脫口而出:“那人宋六是怎麼走的?”“宋六?哪個宋六?”年輕公子目光環視了一圈兒:“哦,你說那個人。他是宋家的?就他不惜命。我們還當是誰帶的護衛呢?一馬當先,停也不見停地就衝過去了。我都瞧見那石頭從他馬蹄子下往外滾了……就是瞧了他,我們才不敢過的。”說到這兒,那年輕公子大抵也覺得沒了臉麵,便訕訕道:“他是個不要命的,誰也同他比不了啊……”魏靜遠卻不服氣,他道:“一會兒我便親自去瞧瞧,那小道能有多小!還容不下一匹馬,容不下一個人!”年輕公子張了張嘴,便不說話了。魏妙沁皺了下眉,抬頭罵道:“你湊什麼熱鬨?摔個粉身碎骨好玩麼?”這下便輪到魏靜遠露出訕訕之色了,他道:“興許他們就說謊話哄我呢。”魏妙沁暗暗搖頭。哪裡是哄你呢。荀銳的確是個不要命的人。他敢過的,彆人的確未必敢過。要不了幾年,滿京城便都曉得這一點了。這廂正說話間,卻突然聽得那廂驚呼聲起。“停下!”“勒馬!勒馬!快!”魏妙沁心頭一跳,忙抬頭看過去。就見方才還好好的荀銳,身下的馬兒突然如同發了瘋一般,頭也不回、氣勢如虹地朝著林子跑了過去。……這一回還是得撞樹?魏妙沁本能地緊張起來,掐了掐手中的帕子。莫說是她了,其他女眷也都被這一幕驚叫出了聲。“要撞上了!”有人大喊了一聲。“嘭”的一聲巨響,那棵大樹的樹冠都來回晃蕩了兩下,馬兒慘烈地嘶鳴一聲,鮮血迸濺,一頭倒了下去。一切不過是電光石火之間,馬兒倒下去的同時,荀銳也跟著倒了下去。“啊啊啊啊啊!”女眷們被嚇得尖叫聲更響了。魏靜遠臉色驟變:“不會出人命吧?”魏妙沁怕荀銳這人,但也怕得罪這人。她咬了咬唇,扭頭飛快地同閆焰道:“快回常家莊子尋我嫂子!她怕我頭疼,路上叫丫鬟回頭去請了大夫!這會兒說不準正好到了莊子上。去把大夫帶過來。”常玉盈哆哆嗦嗦地道:“我,我同去罷,不然閆公子恐怕不一定能見到杜夫人。”閆焰便也不多言。帶著人就匆匆往山下趕。方才繞林子跑的主意是魏靜遠出的,雖然他們誰都不待見宋家人,可若真是撞死了一個,終歸也有麻煩!其餘人迅速就朝荀銳那邊圍了過去,連同魏靜遠。魏妙沁想了想,便也跟了過去。從婉嚇得不輕,堪堪扶住了她的手腕,走路都打著晃兒。而除了她們外,在場彆的女眷全都嚇傻了,沒一個敢動。倒是宋二這下氣得一把推翻了桌案,上麵擺著的食物酒水,叮呤咣啷倒了一地。他怒罵道:“演!我瞧他演!他今個兒要是死不了,我讓他死!……我的馬啊!他就沒安好心,分明就是故意想要一頭撞死我的馬……大哥,你是知道的,我那馬花了足足二百兩銀子買的!我的好馬啊!全毀在他手裡了!”宋二氣急敗壞,說起話來都顛三倒四。旁邊的人聽了,心下頓時更覺不屑。二百兩銀子多嗎?方才那常家公子說了,那人是宋家六公子。既是兄弟,你的馬也是你硬讓人家去比試,人家才騎的。現在你的馬發了狂一頭撞樹上死了,你不去擔憂你弟弟的性命,反倒惦記你那二百兩銀子換的馬!這宋家,果然是糊不上牆的一堆爛泥!宋大又是急又是氣,轉身就一巴掌扇到了宋二的臉上:“還嫌今個兒沒鬨夠笑話是嗎?要把宋家的麵子全都丟光是嗎?”這邊兩兄弟吵了起來,其餘幾個兄弟誰都不敢插嘴。一時間倒是沒誰記得要去瞧一瞧他們的另一個兄弟,宋懲直。……越走越近,魏妙沁胸口有些發麻。她怕瞧見血肉模糊的慘狀……魏靜遠步伐邁得快,轉眼就進了人群。魏妙沁咬了咬牙,也跟著走了進去。其餘人見是元檀郡主來了,哪裡敢攔路?便紛紛讓出一條道來。眾人一散開,樹下的情景便進入到了魏妙沁的視線內。那馬的腦袋都被撞得微微變了形,一眼望去,血肉模糊,眼珠子好像都飛出來了……荀銳就躺在馬兒不遠的地方,好像是馬倒下去的時候,把他甩飛出去了。魏妙沁閉了閉眼,壓下了胸中翻湧的恐懼和惡心。然後她才重新睜開眼,定定神,朝荀銳看了過去。他那張俊美的麵容上,除了之前和宋二打架留下的淤痕,現在又多了擦傷,細長的傷口滲出了血,又混上了泥沙。光是瞧著,魏妙沁都覺得那傷口跟長在自己身上一樣,自己的心肝肺立馬一塊兒跟著抽疼了起來。常家公子早就慌了手腳。他是第一個趕到荀銳身邊的,但這會兒卻跟個鵪鶉似的蹲坐在那兒,徒勞地舉著雙手,連把荀銳扶起來都不敢。魏靜遠也被這慘狀嚇了一跳,他回頭說:“元檀彆看!”然後俯下身就要去扶荀銳。魏妙沁連忙出聲:“你彆動他!”“從馬背上摔下來,就怕跌了脖子和背……彆動……等大夫,我讓閆二去莊子上找大夫了……”魏妙沁顫聲道。她已經不大記得上一世,荀銳摔下來之後,摔出什麼毛病了,又休養了多久……但這輩子,打從荀銳驅馬進了林子,就有了些不一樣的變化。就怕上一世沒摔著什麼,這回卻摔了脖子。魏妙沁咬了咬唇。其實……其實他若是死了,也是樁好事。將來自然不會有人再反了大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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