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真好啊(1 / 1)

奸惡之徒 故箏 1840 字 2個月前

殿內一片死寂。孟氏等了又等,始終沒等到魏妙沁開口。她僵硬地躬著背,體力漸失,就快要繃不住整個人塌下去了。“郡主……”孟氏小心地抬起了頭。魏妙沁抬手扶住額頭,竟然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孟氏少有見她這樣失態的時候,不由一怔,心底頓時生出了點不太好的預感。“以前倒也是我愚笨,竟然半點都不曾察覺。假的到底是假的,怎麼能成真呢?”魏妙沁笑著笑著便化作了聲聲冷笑。她那張格外姣好的臉,因此而變得更加明豔銳利。倒是叫人刹那間直視一眼也不敢。孟氏一顆心直直墜了下去,隻囁喏著又喚了一聲:“……郡主。”“我是該念著你的看顧之情呢,還是該同你算一算,你算計我的那種種行徑呢……”孟氏抿了下唇,說不出話了。魏妙沁忍不住又低低地笑了笑:“倒是真的都拿我當蠢貨愚弄了……”“你走吧,該如何,便是如何。我不會救你,也不會特意去殺你。你彆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了,隻要你一出現,我就會想到我這十來年視若珍寶的父母之愛,究竟是些什麼玩意兒。倒是叫我惡心都惡心不過來。”魏妙沁冷下了臉。孟氏不甘心地又喊了一聲:“妙妙。”荀銳鬆了手,緩緩起身走到了她的麵前:“將她帶出去。”宮人應聲,不顧孟氏如何反抗,當即將她架出去了。孟氏無形中一對上荀銳的眼眸,不自覺地心底陣陣發寒。等帶出偏殿外,荀銳便也跟著走了出去。他微微躬腰,盯著孟氏淡淡道:“孟筠,很早以前,我便想殺你了。”從上輩子,到這輩子。海棠孟氏渾身一抖,瞪大了眼。“但殺了不解氣。”荀銳頓了下,道:“剁去她的右手。”他的神色由始至終都是平靜的,絲毫沒有自己說出多麼可怕的話的自覺。“不,不,不成……妙妙會發現的!妙妙會知道的!她一定舍不得……”孟氏奮力掙紮起來,聲音尖利。“你不是總道,你這雙手為她做過衣裳,熬過湯嗎?熬的什麼湯?你心底從來都是有數的。今後妙妙自有天底下最好的裁縫、繡娘給她做衣裳,自有天底下最好的廚子,給她悉心熬湯。還要你這手做什麼?”荀銳不緊不慢地道,語氣森寒,但偏偏又透著點兒詭異的溫柔。等念到“妙妙”兩個字的時候,荀銳還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他從未這樣叫過她,倒也隻能背著叫上一回。叫了一遍,便恨不得將那兩個字在舌尖來來回回多滾上幾遍,刻到心上去。荀銳眼底光芒閃動,他看著孟氏痛哭流涕、大喊大叫,這才覺得小心眼兒舒坦了點。他也不叫士兵了,自己抽出了腰間的匕首。“妙妙的仇,合該我親手來替她報。”話音落下,孟氏驚聲慘叫一聲,竟是就這麼暈死了過去。荀銳抽出帕子擦了擦匕首,交給一邊的士兵,道:“拖下去。”“是。”至於仍舊留在次殿中的建康帝等人,乍然聽見那聲慘叫,自然都是心有餘悸,更有控製不住發起抖的。魏彤玉更是受不住這樣的沉寂,發泄地將桌上的東西都揮倒在地:“……我們還要再這裡關上多久?怎麼會這樣?”她說著,一把揪住了魏明奕的領子:“你想想法子啊!你想想啊……”建康帝麵色灰敗,出聲斥道:“夠了!”魏芳蕊與皇後倚在一處,神色恍惚,並不說話。麗妃孟聽蘭倒是心下還存著點希望,她不知中間是怎麼一回事,她隻知魏妙沁現在安然無憂,妹妹孟筠正是去求魏妙沁了。她到底是姨母,妙妙總不會不管她。麗妃想到這裡,便攥緊了魏驚鴻的手,讓他彆亂動,免得將這夥叛軍觸怒得更厲害。魏彤玉被建康帝一嗬斥,又哭又笑道:“是不是魏妙沁害的?是不是她?是因為父皇要將她嫁給太子,她的奸.夫就造反了是不是?”建康帝冷聲道:“不是。”“不是如此,是為著什麼?”建康帝和太後臉色俱都萬分難看。他們當然不會自揭短處。隻聽得又一陣腳步聲近了。荀銳的身影出現在了大殿中。荀銳已經脫下了盔甲,但仍舊一身淩厲之氣。他麵無表情地掃過跟前眾人,屈指先點了點魏明奕:“將他帶出來。”魏明奕臉色驟然白了下來:“……你做什麼?你還未順利登得大寶,便要如此屠殺大魏皇室嗎?”“我不殺你。”幾個士兵將魏明奕架了出來。“去尋個老太監過來,給他施以閹割之刑。”荀銳拿著匕首,到底還是放棄了自己動手的念頭。他下手太過狠辣,興許一刀下去,魏明奕就死了。實在便宜了他。荀銳一句話激起了千層浪。太後不喜魏明奕,可那到底是建康帝的血脈,又是太子。荀銳如此行事,不正是將他們大魏皇室的臉麵扔到地上踐踏嗎?“不成,不成!你這賊子,大膽!”太後捂著胸口,怒聲嗬斥。一邊士兵立即將手中的兵器往她跟前一擋,太後結結實實地摔了下去,臉色煞白,話都說不出來。魏明奕見此情景,反倒冷笑道:“你這樣待我,是因為我要娶妙妙?”荀銳眸色一沉,並不出聲。魏明奕卻自以為抓住了他的痛腳,便大笑起來:“我、魏彤玉、魏驚鴻自幼與妙妙一同長大,縱使沒有男女之愛,也有幾分情意在。你這樣待我,便不怕妙妙因此憎惡你?叫你一輩子求不得!依我所知,妙妙性情堅毅執拗,一恨上你,便不會扭轉……”荀銳淡淡道:“你說的是,她性情執拗,一旦恨上,便不會扭轉。你大魏皇室待她薄情寡義、虛偽狠毒,她心下已經恨死你們了。就是我將你們淩遲處死、五馬分屍,她頂多哭上一場,哭過說不準便隻餘下滿心輕鬆了……”說罷,他看向建康帝,道:“你說呢?”建康帝麵色鐵青,嘴唇抿緊,毫無血色。魏明奕變了臉,驚疑道:“你這是何意?”荀銳卻已經懶得與他再多言。“帶下去。”士兵應聲,將魏明奕直直拖了下去。魏彤玉已經嚇傻了。她平日裡再如何驕縱跋扈,到底靠的都是自己的公主身份,母親又正得寵……可如今什麼都沒了,她的氣焰立即就滅了一半。再見荀銳神色陰冷,手段狠辣,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頭一直不曾出聲的魏芳蕊卻忍不住道:“大魏皇室待她如何?連親生的皇子公主都不管了,隻一味將她捧在掌中,這還不夠好嗎?她倒是會忘恩負義……”荀銳麵色一沉,大步走上前,拽住魏芳蕊的頭發,將人生拖了出來,魏芳蕊沒來得及說完的話,便化作了陣陣尖叫:“啊啊啊!你鬆手……你這亂臣賊子……”荀銳將她重重扔到地上,抽出匕首,直接釘住了她的手掌。刀刃穿透血肉。魏芳蕊疼得渾身一哆嗦,這下卻是連尖叫的聲音都喊不出來了,隻滿頭冷汗地抽搐著。荀銳看向建康帝與太後道:“你母子二人是不要臉的,果真生出來的東西,也都是不要臉的。”建康帝麵色鐵青,卻死死咬住了牙沒有開口。荀銳將目光又落回到魏芳蕊的身上:“你先前欲算計妙妙,叫她與邢家庶子邢正安相好。便在宴會上,給她吃下榆錢湯。又弄掉她的玉佩,落到邢正安手中。又特地分散開把守殿門的士兵……說來此事,卻是便宜了我。”魏芳蕊冷汗涔涔,腦中登時一道亮光閃過,她失聲道:“那件玄色衣裳,是你的……”魏芳蕊聽到這裡,頓時陷入了魔怔之中。是她讓魏妙沁那日遇上了荀銳,和荀銳有了親近的相處機會。是她成就了魏妙沁。是她讓大魏覆滅,新帝卻還反將魏妙沁護在掌中……“不,不!”魏芳蕊抓狂地大叫起來。“你今日所得的地位、財富,本都該是妙妙的。你那父皇不過一個篡奪恩人之位,蓄意謀殺了自己兄嫂的惡毒小人。可笑你還將妙妙視作搶奪了你東西的人。若你真心懷怨恨,便該衝你父皇去。你卻偏要算計妙妙……如此蛇蠍心腸……去了她的釵環衣飾,送入掖庭,日後便且隻當她是個宮女。”“不,不會的,不會這樣的,父皇,祖母,你們說話啊!此人定是胡言亂語!什麼蓄意謀殺,什麼篡奪恩人之位……父皇……”魏芳蕊的聲音漸漸遠了。荀銳陰沉沉的目光又從他們身上掃過。這下誰也不敢開口了。他們忍不住瑟縮起來,生怕荀銳一開口,又拖一個人出來。荀銳的目光落在了麗妃的身上:“明日便輪到你。”麗妃神色大變,倉皇道:“我並未害過妙妙,我是她的姨母啊!”“建康帝待妙妙好得過了頭,你與皇後不是都疑心過,建康帝對她心生情愫嗎?你借姨母的身份,將妙妙騙到你的宮中,企圖叫她和建康帝好上,以固你的寵。左右前朝姑侄侍奉一人,也不是沒有過。若非他們之間確實沒有這樣的乾係,妙妙便要被你害了去。”“當你生出這樣的念頭時,便該死了。”荀銳冷聲道。說罷,他再不作停留,轉身離開,又往魏妙沁歇息的偏殿去了。魏妙沁牢牢裹著被子,躺在床榻上臉色煞白。荀銳一進門,見著的便是她好似生無可戀的神情。荀銳心頭重重一跳,他一個大步跨到床榻邊,伸手就要將魏妙沁抱起來。魏妙沁腦子昏昏,身上又疼得厲害。大悲過後,更是陡然陷入了情緒的低穀。她啞聲道:“彆動我。”說話時,都帶了一絲哭腔。荀銳全無抵抗之力,隻覺得她帶了哭腔時都是戳人的。他竭力控製住自己,啞聲道:“先起來用些食物,如何?”魏妙沁搖頭。荀銳卻突然好似想起了什麼,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伸手就往她身下探去。魏妙沁臉色煞白,驚得眼淚飛了出來,聲音都變了調:“讓你彆動我……”荀銳觸手一片溫熱濕潤。果然,她的信期到了。魏妙沁卻難受極了。憤怒與悲痛再糾結著羞恥與難受,齊齊卷住了她。她一把揪住荀銳的領子,死死勒住。緊緊繃了一天一夜的那根弦,到底是斷了。她放聲大哭起來……她第二次見他也是這樣尷尬的時刻,那便尷尬吧。他硬要抱,那就將血全都蹭給他。她還要什麼臉麵呢?她身體也難受,心裡也難受,難受得都快死了。眼淚一湧出來,閥門就關不上了。魏妙沁哭得聲嘶力竭,將滿腹怨恨和痛苦都哭了出來。荀銳被她勒得脖子一圈兒都緊了,臉色都白了白。他不緊不慢地抬起手指,撫過了她的手背。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平靜。真好啊。從今日起,她便再無所依,隻能倚靠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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