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被抄時,公公被下了獄,婆母被押進了宮,小姑子不知去向……闔府上下都亂成了一團。杜氏被圈在一個小院子裡,她發釵散亂地捧著肚子,身邊隻有一個當年從娘家跟來的丫鬟伺候著,惶惶不安籠罩著她。這些日子身子本就不大好,這會兒一受驚,就更覺得難受得緊,她倚著椅子忍不住低聲叫喚。偏偏丈夫就坐在不遠,又是罵罵咧咧,又是打砸手邊的茶具,連回頭看她一眼也無。還是她哥哥想起了她,來侯府將她接走了。隻是回了娘家的日子也並不大好。杜家多為邢家擁躉,一麵又同侯府有姻親。如今大魏政權更迭,新帝登基。不知哪裡來的傳聞,說是邢家惹怒了新帝,恐怕將來就要徹底退出帝都世家之列了。又加上侯府被抄已成事實。與兩家都有牽連的杜家,自然過得不怎麼樣。家裡入仕的,曾經封過誥命的,如今都使儘了手腕,隻求這番風雨過去,杜家仍能屹立不倒。杜氏作為侯府曾經的少夫人,這下地位就尷尬了。她回府當晚,母親龔氏就上門來,同她說了好些話。“你不應當回來的。”“你若棄侯府而走,外頭人該如何議論咱們杜家?豈不是要說我杜家隻可同富貴,不可同甘苦?”“你既已嫁了人,腹中也有胎兒,便是侯府的人。如今你再回來,外頭恐怕要說這是咱們杜家的主意……”龔氏一番話,說得她羞憤難當。後頭隻聽得母親龔氏又道:“不過現下回也回來了,若是再將你送回去,反倒顯得杜家無狀。今後你便歇在院子裡吃齋念佛,且少出門罷。免得旁人見了你,又想起這種種事端……”杜氏喉頭哽得厲害,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隻得磕頭應了。之後她便住回了出閣前住的地方,一座二層小樓,上頭住的是她,下頭住的是嫡妹。還是先前陪嫁去的丫鬟,並府裡一個負責灑掃的老婆子伺候著她。不多久,嫡妹就搬走了。那些下人談論並不避諱她,她便也知道了嫡妹搬走,是說不想沾了她的晦氣。幾日過去,母親龔氏還真請了佛像來擺在她的房裡。府上其他姊妹見了,都笑著說,長輩們正煩憂著呢,便也請她出出力氣,每日裡誠心念念佛,求求佛祖庇佑府中不受侯府牽連,倒也算難得做了樁善事。杜氏隻是性子溫,並非是蠢,那些個明裡暗裡的嫌棄,她都聽了個清楚明白,難免躺在房中鬱鬱寡歡。之後她喚來身邊的丫鬟問了問。丫鬟訥訥道:“侯府上並未差人來問過主子……興許、興許正亂著呢,分不出神來。”杜氏淒然笑道:“哪裡是亂著分不出神呢?過去府上正興盛時,也沒見分出神來問過我。現在侯府落敗了,莫說他這個枕邊人了,便是父親母親,兄弟姊妹們,又有哪個是不嫌棄我的?”說罷,她拽著被子將頭一蒙,默默流淚,不肯出來了。魏妙沁上門來時,正是杜氏哭得嗓子都啞了,叫丫鬟去倒熱茶來。丫鬟心疼主子,就想去廚房討碗熱湯,誰曉得連廚房裡頭的都是個個勢利眼,將丫鬟一通好罵,她就委委屈屈回來了。這廂哭哭啼啼,那廂魏妙沁掀了簾子走下去,深吸一口氣,倒是覺得這外頭光是吸著氣,都比宮裡頭順暢,一時間心情好了不少。還沒等邁進門,腦子裡倒是已經過了無數思緒。該請太醫給嫂子瞧一瞧,她房裡那根人參也給她,還有那塊軟玉也給她……正想著的時候,門房攔在前頭,問:“來的是何方府上的貴人?”魏妙沁愣了愣,略略出神地想了會兒,還是道了一句:“南安侯府上,姓魏,號元檀。”這回輪到門房愣神了,他呆呆盯著那帷帽看了看。梳的婦人髻,穿的是黛色衣裳,顏色內斂,全然不似這位主兒過往的風格。隻是仔細瞧,便能瞧出來,這衣裙上的暗紋、金絲繡,瞧著比過往還要貴氣幾分。應當是宮裡貴人的形製。在這京裡頭,給達官貴人做門房的,大都是有眼力見兒的。他便是其中一個。“原來……原來是您,小的這就去通報。”門房深躬行禮,說罷,立即小跑著進了大門。“你說來的是元檀郡主?”龔氏驚疑不定地起身。龔氏的大兒媳在一邊糾正道:“母親,如今哪裡還有什麼元檀郡主?”龔氏神色變幻:“不錯,如今哪裡還有什麼元檀郡主?如今隻有被拱上尊位的皇後娘娘……”話音落下,龔氏將手中的茶杯隨意放案上一擱,便立即起身往外走去:“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迎貴客。”至今京中上下都琢磨不清,為什麼前腳被抄了家的元檀郡主,後腳搖身一變就成了新後。弄不清個中緣由,也就不明白昔日的元檀郡主,今日的新後,究竟是得寵還是不得寵。可不管得寵與否,從過去到如今,都是他杜家得罪不起的貴人。龔氏領著大兒媳與眾多仆婦,將魏妙沁迎進了門。龔氏既不敢稱“娘娘”,更不敢呼“郡主”,口中便隻好道:“今日得您上門,著實蓬蓽生輝。”“我是來瞧我嫂子的。”龔氏一愣。南安侯府已經沒了,侯爺同那位庶長子還在大獄裡,侯夫人至今沒有消息,旁人也不敢問起。雖說元檀郡主仍舊做了貴人,可這俗話說得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到底是與南安侯府劃清界限了……這一愣也就隻是一瞬間的功夫,轉瞬龔氏便慈和地笑著道:“她養身子的這些日子裡,也正惦念著您呢。”魏妙沁也並不同她寒暄,直接了當地出聲道:“那正巧,嫂子住在哪個院子?勞煩夫人派個丫鬟給我領領路。”她話裡連半點詢問商榷的意思也無,明明是柔和的語氣,卻是強硬的味道。龔氏自然不敢多說什麼,當下笑道:“多日不見您,還是我陪著您過去,也正好說說話。”魏妙沁點頭應了。於是連一口茶也沒喝,一行人便立即往杜氏住的院子去了。“還是娘家人呢,卻連半點好都不肯施給主子,彆人家若是有了身孕,莫說夫家如何小心厚待,娘家也是一樣緊張回護。咱們呢?喝個湯都得靠求的,幾個丫鬟婆子也能甩臉色,求了也不給……”丫鬟說得忿忿,嗓子眼兒裡的悲腔壓都壓不住。杜氏一言也不發。倒是連哭也哭不出來了。魏妙沁立在門外,轉頭瞧了一眼龔氏。龔氏掐了掐手腕上的珠串,神色不變,隻扭頭叫住了身邊的嬤嬤:“去廚房問問怎麼回事……”說罷,這才露出一絲愧色道:“底下人無狀,叫您看笑話了。”興許是這些日子,好的壞的見得多了,撕破的假麵具也多了。魏妙沁竟然從龔氏身上瞧出了幾分麵慈心惡的味道。魏妙沁也不出聲,抬手徑直推了門。跟在龔氏身邊的大丫鬟立即抬高了聲音,道:“二姑娘,太太和大奶奶來了。”杜氏驚了一跳,連忙坐了起來。她那丫鬟也嚇得三兩下擦乾了眼淚,從屏風後頭繞出來,埋著頭,跪地道:“太太。”龔氏見她這般低聲下氣,反倒皺了下眉,徑直越過她,道:“二姐兒,你瞧誰來了。”杜氏愣愣抬頭,這才看見了魏妙沁。魏妙沁的打扮與以往全然不同,杜氏用力眨了下眼,確定了不是夢,這才露出了笑:“怎麼,這是怎麼……”魏妙沁走上近前。龔氏跟著在一邊道:“怎麼倒像不認得了一樣?”“妙妙?”魏妙沁點了下頭:“嫂嫂,是我。”隨即挨著她的床榻坐下了。龔氏還待說些什麼,魏妙沁卻先轉過了頭道:“我來得急,沒用多少吃食,現下倒有些餓了……”龔氏當下會意,立刻領著大兒媳和仆婦退出去,準備飯食去了。從前魏妙沁來過杜家,那時她是京中最最受寵的元檀郡主,誰人想討好她。因而那時杜家早早就打聽好了她的喜好,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其實莫說是杜家,恐怕京中少有人不知魏妙沁的喜好。於是這會兒再準備起吃食,實在是輕車熟路。龔氏都忍不住納悶。這怎麼都改朝換代了,還是得討好這位呢?這廂杜氏的丫鬟呆愣愣地從地上爬起來,不可置信地出聲:“郡主?”杜氏忙瞪了她一眼。丫鬟知道自己失言了,訥訥改口道:“姑娘。”“南安侯府……”杜氏剛起了個頭,就被魏妙沁打斷了:“嫂嫂多久沒出過府了?”杜氏回憶了一下:“我也不知多久了……這整日渾渾噩噩的。”“你可還想同我那個不成器的大哥一塊兒過日子?”魏妙沁又問。杜氏沉默了片刻,點了下頭。“他隻怕自身難保……”“我也並非嫌貧愛富的人。”“可他是這樣的人,不僅嫌貧愛富,還是個四下風流的混賬,是個不上進不愛讀書的廢物……”魏妙沁說話一點也不客氣。杜氏知她脾氣,聽完也不生氣。杜氏其實也心知自己的丈夫是個什麼樣的人,隻不過……“我是嫁了人的,不跟著夫家又能如何?”“你若願意,同他和離不是什麼難事。”“杜家要臉麵的。”“若我讓你同他和離,京城上下都說不出半句評判的話呢?”杜氏想了想,道:“你我親近,我也並不避你,我並非是惦念著這個夫君。隻是我腹中有子,若是和離,這個孩子該怎麼辦?我想要這個孩子。我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才護住這個孩子,怎麼能、怎麼能就這麼沒了呢?”“女子落胎傷害極大,這個孩子自然是要生下來的,你隻管生就是,和離是另一碼事。那樣的廢物,本也與你配不上。當年不過是你家中盼著與南安侯府結親,侯夫人也正看中你的性子好揉搓,才成了這樁婚事罷了。”杜氏麵色赧然,說不出話。“我並非是指責杜家攀附,有攀附之心才是好事呢。”有攀附之心,她今個兒來了這一趟,杜家上下才知道以後要對杜氏好。若真是那些迂腐不化的,恐怕第一個要將杜氏先浸死。杜氏搖了搖頭,盯著魏妙沁的打扮,目光恍惚了一瞬,道:“我這是在家裡待了多久了,怎麼一晃過去,妙妙連婦人髻也梳起來了。是……是與邢家那位公子……”從婉聽了臉色一變,連忙道:“這話可不敢亂說。”杜氏臉上羞赧之色更重:“那是我誤會了。這般胡言亂語,妙妙不要聽進耳朵裡去。”她頓了下,這才又道:“那……那妹婿是何人?”魏妙沁想了下,道:“一個惡人。”“惡人?”杜氏愣愣地看著她。“一個笑起來凶神惡煞,不說話時也凶神惡煞,不管做什麼都凶神惡煞的人。”杜氏腦中已然勾勒出了個麵黑虯髯的山匪模樣。“南安侯府倒了,委屈妹妹了……”公婆都沒了,妙妙又沒有彆的兄弟姊妹,從今往後竟是連個倚靠都沒有。杜氏越想越覺得不大安心。雖說如今杜府大不如前,可到底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杜氏咬了咬唇,道:“妹婿是什麼人?改日、改日若有機會,可否見上一麵?原先那邢家公子,都是陪著你去見過的。如今……如今卻是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她雖說是在深宅內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總該聽聞魏妙沁成婚的消息。既然她半點消息也沒聽聞,恐怕這樁婚事是含混著就辦了。曾經那樣風光得寵的元檀郡主,婚事怎麼能這樣潦草呢?魏妙沁聽了杜氏的話,倒是一怔:“你要見他?”“嗯,總要說幾句話的。”“好吧……”這廂二人說了大半個時辰的話,丫鬟們端著飯食點心來了,一並送來的還有精心熬製的湯。丫鬟扶著杜氏坐好,二人一塊兒慢吞吞地用起了食物。魏妙沁實際並不餓,隻隨意用了些,多是停下來和杜氏說話。杜氏兩個還未出閣的妹妹,方才從外頭回來,叫住了嬤嬤來問:“今日母親和大嫂怎麼不在?”“在二姑娘那裡呢。”“二姐那裡?”“是有外客?”杜氏姐妹驟然想起了大門外停住的馬車,灰撲撲的,瞧著著實不大起眼。那守著馬車的車夫也不是什麼熟麵孔,不由出聲嘲諷道:“哪裡來的破落戶上咱們的門了?”話音才剛落下,龔氏就進門來了。“沒有規矩。”龔氏拉長了臉:“去跪半個時辰,跪完再去看看你們二姐。”這廂魏妙沁已經出了杜家的大門,重新登上了馬車。從婉問:“咱們回宮了?”魏妙沁搖搖頭,臉上笑容更多了些:“自然等到天黑再回去才劃算。”從婉咽了咽口水:“是。”隻盼宮裡那位主子脾氣好些、度量大些。“我今日高興多了。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奴婢不知。”“當發現撕碎了那些虛情假意後,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真心實意惦念著我的時候,我就覺得高興多了。”從婉也跟著笑了起來:“奴婢也高興多了。”魏妙沁將帷帽戴好,坐著馬車去了從前愛去的那些鋪子,零零碎碎買了些玩意兒,消磨到了傍晚時分。趙玉菁還被堵在那裡動彈不得。就是再好的脾氣,也被折騰壞了。她越來越懷疑那車裡坐的是什麼人,當下也不顧丫鬟的阻攔,走上前就要去掀簾子。這時候,馬車內的香彤卷起窗帷一角,瞥見了不遠處的馬車,馬車外站著從婉,從婉正衝她擠眉弄眼。香彤笑了笑,出聲道:“咱們該走了。”聽馬車裡傳出女子的聲音,趙玉菁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她還當是新帝微服,畢竟如今宮中沒什麼貴人了,尊貴的也就那麼一位。現下聽著……“不許走,今兒你們堵了我就想走,哪有這樣容易?”小太監蔑視地看了她一眼,當即馬鞭一揚,抽動馬兒,調轉車頭。趙玉菁差點被卷到馬蹄下,還是身後的婆子手快,一把將她拉開了。趙玉菁氣得氣兒都喘不勻了:“天子腳下,好生跋扈!縱使是你魏妙沁,恐怕也不能如此囂張吧?”馬車停也不停,朝著那灰撲撲的另一輛馬車去了。趙玉菁眼睜睜地看著馬車停下,另一輛馬車上走下來一個戴著帷帽的窈窕女子。她對魏妙沁的身形可記得太清楚不過了。不論走到哪裡,魏妙沁都是最紮眼那一個。身上穿的衣裳,永遠是當下最時興的,料子也是最好的,請的繡娘都是宮裡頭頂頂有名的,戴的頭飾也都是昂貴的獨一份兒的,模樣也是生得最最好的……趙玉菁哪能不記得呢?她可太記得了。甚至有段時間,趙玉菁做夢,夢裡都是魏妙沁穿著衣裙,盈盈而來,壓得她喘不過氣。趙玉菁猛地推開身邊的丫鬟婆子,提住裙子,三兩步跑了上前。“魏妙沁!”“大膽!”小太監扭頭嗬斥她。趙玉菁心跳如雷,看也不看那小太監,隻仰頭瞪視著魏妙沁。魏妙沁才剛登上馬車,聽見聲音不由回了頭。“原來是趙姑娘啊……”趙玉菁掐緊了手帕:“你裝什麼瞧不見我?他們將我堵在那裡,難道不是你故意指使的嗎?你……你莫以為如今了不得了。你可知,你身下的位置也不是那麼好坐的?你這樣欺侮下臣之女,哪有半點母儀天下的風範?朝中言官,豈容你這樣囂張?”魏妙沁歪了歪頭:“我囂張麼?”趙玉菁張張嘴,正要冷笑,趁熱再抨擊兩句什麼。魏妙沁卻又接著道:“又不是第一回 了。”趙玉菁未說完的話,全部噎在了喉嚨裡。又不是第一回 了。……還真不是第一回 了!她過去還是元檀郡主時,便無人敢招惹。若是有冒犯她的,她連出手也不必,什麼世子,什麼將軍府公子,還有什麼皇子,都先替她出了頭了。想著想著,趙玉菁覺得更氣了。她隻覺得眼前一黑,竟有種望不到頭的感覺。過去所有人都被她壓一頭,好不容易到如今了,心想著這元檀郡主恐怕也要淪為人人可欺的角色了。卻偏偏還是被她死死壓著……這叫什麼世道?老天爺都不長眼的嗎?“姑娘,姑娘……”丫鬟連忙扶住了趙玉菁。而魏妙沁頭也不回進了馬車,太監、侍衛們立即拱衛著她往皇宮的方向回去了。時辰可不早了,還是早些回去得好。這回去晚了,皇上未必發作娘娘,可定是要發落他們的。從婉忍不住諷刺道:“心比天高,卻又偏偏心眼兒小,這都受不得,也就隻能做做小人了。”“到底是趙大人的女兒,前兩日我還在禦書房瞧見了趙大人。”魏妙沁說著略有些心虛,但轉瞬她就不覺得心虛了。她心虛什麼?就是要讓荀銳知道,讓她來做皇後,那可真真是一拍腦殼胡亂做的大大蠢事!魏妙沁回宮途中,早有人先一步回宮與荀銳報了今日宮外發生的事。“她沒有去見魏靜遠和閆焰?”“回皇上,沒有。”“杜氏說什麼了?”侍衛便一五一十學給了荀銳聽。半晌,荀銳都沒有開口。倒是一旁的甘華斟酌著出聲道:“原先娘娘與這個杜氏感情甚好,娘娘隻有個庶兄弟,彆的兄弟姊妹一個也沒有。平日裡都是杜氏照顧著……”“是個聰明人。”荀銳道。甘華愣了愣。杜氏聰明麼?皇上從哪裡瞧出來的?“明日該回門是不是?”“是……”甘華心說,可這如今也沒門可回啊。荀銳道:“明日不上朝,折子留中不發。朕要陪妙妙回門。”甘華更懵了。這回哪門子的門?甘華仔細思索了一番剛才那侍衛的話。這杜氏的聰明,莫不是……莫不是因她開口說了聲“妹婿”?不,不對……方才侍衛那番話裡的重點,不應當是娘娘說您是一個惡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