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幫宋曉玉走人情這種話也就是隨口一說。陳柔就是很單純的想賺點錢而已, 宋曉玉這個三弟妹走不走人情跟她關係真不大。不過才答應完宋曉玉,陳柔心裡就感覺不大舒服。這種舒服表現在心神不寧上。一直到給兩個兒子洗了澡打發上炕, 陳柔都還是有一些小疙瘩。這是她的一種直覺,末世時候,每次出去找食物的時候她都會有直覺。若是出行前心裡七上八下, 她當天必然不會出去, 可有一次她明明感覺心神不寧, 但因為實在沒辦法弄不到吃的, 隻能出去, 那一次就差點把命給交代出去了。之後在末世裡,哪怕再渴再餓, 隻要覺得不對她就不會再出門。她對自己的直覺再沒有質疑過。陳柔哄了兩個兒子睡覺, 自己就打了個瞌睡, 等著韓國斌回家。韓國斌今天還是同一個時間準時回來。等他上炕後,陳柔就把宋曉玉讓幫忙再買一套被套的事情跟他說了。“沒啥問題, 明天我去找那個大娘, 跟她再買一套就是。”韓國斌便說道。陳柔聽了沒說啥, 但心裡的不安不輕反重。一直到快要睡了,陳柔方才驟然驚醒!她直接下炕去點了燈,韓國斌已經快睡了,迷迷糊糊道:“媳婦兒, 你乾啥呢?”“你起來,彆睡,我有話跟你說。”陳柔看他道。一直到剛剛, 她反應過來她今天答應宋曉玉後為何一直不寧,總感覺自己忘了什麼,這會子她可算明白自己到底忘記什麼了。她忘記警惕了!韓國斌還是頭一回看他媳婦臉色這麼凝重。“媳婦兒,咋了?”他也坐起來,看著他媳婦說道。“國斌,咱們往後不要幫人再帶東西了,明天我就去回了三弟妹,買不了。”陳柔看他眉眼間帶著疲累,也緩了語氣,輕聲說道。韓國斌還以為是啥事,聽到這個,笑道:“沒事,明天我去省城那邊了,就給你帶回來。”陳柔聽到他這話卻沒多高興,心跳反而還快了一拍。太理所當然了!她家國斌跟她一樣,這一陣子都是有些忘形了!“國斌,你有工資,在村裡咱們也能分糧,咱們這樣足夠了,就算再多生幾個都能養得活,以後哪怕是村裡頭要換票,咱們也不幫了行嗎?偶爾弄幾張回來就行,旁的咱們一律都拒絕,還有三姑那邊,咱用不上的給她就行,她同事的東西,也一律都不許帶了!”陳柔坐到他懷裡去,看著他眼睛一口氣說道。韓國斌愣愣抱著自己媳婦兒,也看著自己媳婦兒,他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媳婦在擔心啥,道:“媳婦兒,你不用擔心……”“國斌,你想想,好好想想咱們這一陣子的所作所為。”陳柔打斷他,認真看著他道。韓國斌皺皺眉,但是很快,他臉色就是微微頓住了。微弱的燈光下,夫妻倆個對視著,韓國斌就把自己媳婦摟懷裡了,低聲道:“我明白了,媳婦兒,你彆怕。”“那不帶了?”陳柔軟聲道。“不帶。”韓國斌嗯了聲,摟著她道。陳柔得了他這一句話,心裡的不寧方才退散了,時候不早了,也就緊著睡覺了,她進被窩沒一會就睡著了。韓國斌卻是沒那麼快睡,他開始反思自己這一陣子的作為,越想越是有些後背發涼。用一句後世他所不知道的話形容他,那就是飄了,也膨脹了。他並沒有多言,隻是把自己媳婦摟在懷裡。還好,還好他媳婦提醒他了。陳柔一夜好眠,她並沒有怪自己男人得意忘形,他已經很沉穩了,畢竟她一個末世來的都因為安逸的日子而有些忘乎所以,更彆說他隻是一個二十幾歲的青年。能沉澱下來反思自己,那就是進步,值得表揚。陳柔第二天一早就過來找宋曉玉了。無視韓母的表情把宋曉玉喊出來的,走到沒人的地方說話的。“三弟妹,不好意思了,你去回了吧,你二哥不會幫著帶了。”陳柔說道。宋曉玉一愣,忙道:“二嫂你昨天可是答應過我的。”“我隻答應你去跟國斌說,不過國斌說那一床被套原本就是給自己家買的,我換出去的時候他都不知道,但是換也就被我換了,他不會再幫其他人帶了。”陳柔道。“這都是親戚同事。”宋曉玉忙道。“也就是看在你的麵上,要不然上次那滬市小皮鞋都不會再帶,你去回了吧。”陳柔說完就不管她了。宋曉玉沒辦法,過來上班的時候她嫂子的妹妹跟同事都過來了。宋曉玉就出來外邊跟她們說話了。“我早就說過帶不了,我二伯哥不幫人帶東西,上回貞貞那小皮鞋都是我豁出去臉求的,這才讓幫著買,那被套也是我二伯哥自己買回來用,我二嫂那人節省慣了,一個鄉下婦人哪裡舍得用那麼好看的?”宋曉玉說道。宋曉玉心裡也有點慶幸,還好之前說不好帶,不一定會帶,她二伯哥從來都不幫人帶東西,不然這會子話都圓不過來。“不給帶了啊?我看貞貞的那一副被套實在好看得緊,咱們都是嘴嚴實的人,就不能通融通融?”貞貞的同事說道。旁邊這個叫貞貞的就是她嫂子的妹妹了,聞言就道:“是啊,幫著通融通融不行嗎?都是自家親戚,沒那麼多事兒。”“我也說了,就是幫著帶東西不是投機倒把,不過你也知道我二伯哥得那個工作,看得比啥都重,實在是不肯帶了,我也沒辦法了啊。”宋曉玉道。一次結交機關單位的機會就這麼白白錯過了,她也感覺可惜得很。“你二伯哥以後都不幫著帶了嗎?我原本還想托著買一盒百雀羚回來。”貞貞說道:“縣城那邊都沒有了。”“我二嫂自己有在用,去年過年過來家裡吃團圓飯抹了,特彆香,而且特彆養人,抹了之後皮膚細膩得很!”宋曉玉道。“那給我帶一盒?”貞貞趕緊問道。“都不給帶了,要不然我兩個同事也想要呢。”宋曉玉歎氣道。聊了一會天,貞貞跟她同事才走人的。貞貞跟她同事道歉 ,她同事道:“也沒啥,不過鄉下人就是小心太過了,有啥大不了的,咱們又不是那種人。”“可不是,不過也不怪那樣,現在風聲緊,沒賺人家一分錢還容易惹上事,都怕著呢。”貞貞道。“我原本還覺得應該是會賺你的,不過如今看來應該確實沒賺你的。”她同事說道。“為啥?”貞貞愣道。“那麼貴呢。”她同事道:“但要是賺了你的,那肯定還會賺的,沒理由送上門不賺,但這都不給帶了,應該的確沒賺。”“我說你也想太多了,曉玉她二伯哥就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給村裡許多人買鍋,一個就二十五塊錢,一分錢不多賺,而且村裡人托他從省城那邊買東西,他也從來不幫買,就給幫忙換了票,讓村裡人自己去城裡排隊,你說他賺啥錢?那被套貴是貴,可那手藝卻沒得說,實打實的。”貞貞說道。“我也喜歡得緊,沒想到這就不給帶了。”她同事有點遺憾道。倆人越走越遠,也就一塊過去上班了韓國斌可不知道這一幕。今天他提前過來城裡上班了,也是過來找他妹說這件事了。韓國麗聽了就二話不說點頭:“行,那我就不接了!”連問都沒問。韓國斌緩緩吐了口氣,點點頭沒說啥,就要回運輸部去。韓國麗小聲道:“二哥你罵我一聲。”“罵你乾啥?”韓國斌一愣。“就罵我不懂事,大點聲。”韓國麗道。韓國斌看了看自己妹子,差不多也明白她的意思,就沉著臉惱道:“嫁進城裡了,心眼就變多了,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說完,他轉身就走了。他離開沒多久呢,就有同事出來找韓國麗了。“咋回事啊,我看你二哥剛剛臉色可不大好?”同事連忙道。韓國麗拉著她就開始訴苦:“你說我自己容易嗎我?我鄉下嫁進來的,也沒個工作在身,等鈺鈺過來我就又得走了,到時候我婆婆也沒個好臉色給我,如今我二哥好不容易進城有個工作,我就想著幫大家買些省城那邊的東西,看看大家能不能讓我把這個工作乾踏實了。”“你被你二哥罵了?”同事了然道。韓國麗道:“我前頭東西都說是我自己買的,這才能幫得上你們的忙,要知道是你們要的,我二哥可不會帶,如今我二哥從我婆婆那得知我壓根沒買,就跑過來說我,問我咋買那麼多東西,是不是幫被人買了?把我好生罵了一頓呢!老臉都沒地方擱了。”說到最後,韓國麗一臉羞愧。“你二哥也真是,又沒投機倒把,買點東西就買點東西,乾啥罵你啊?”她同事安慰道。“我二哥一個鄉下漢子,得了這麼個工作跟命差不多,壓根不肯幫人買東西,就生怕被打上不好的名聲,祖上十八代的貧農,根正苗紅,也就是我說是我自己的,他這才幫著帶,大概看我買了不少,就去問我婆婆了,這就來把我罵一頓,以後啥都不指望幫著帶了。”韓國麗說道。又說了她很想留下工作的事。她同事們也都差不多知道她前頭那麼熱情幫忙買東西啥的,就是想打好關係留下工作,但工作的事情,她們做不了主啊。就是遺憾以後不能幫忙帶東西了。至於她二哥把工作看得比命還重這點,她們可不意外。彆說她二哥了,城裡人不也一樣嗎,有個工作在手那才能養家糊口啊,誰樂意讓出啥子意外?所有的單子到此就全部斷了。韓國麗的同事很快就回來工作了,她這個臨時工就被遣退了。韓國麗為此還掉了幾滴眼淚,她同事們其實真挺喜歡她的,畢竟嘴甜會來事兒,事也搶著乾,上陣子為了討好她們還幫著從省城那邊買東西。但這不是沒辦法麼。城裡工作實在是太稀缺了,一個蘿卜一個坑。不過當人家兒媳婦了,閒在家裡的話婆婆肯定是不會有好臉色的。韓國斌沒再幫著帶貨,他同事李大元還不解,韓國斌說道:“我媳婦膽小,怕嚇著她了,好好乾這個工作就行,不帶貨了。”李大元道:“彆給亂七八糟的人帶就行呀。”像他,他都是專門宰熟人的。比如大姨大姑表弟堂兄這些個,至於彆人,一個都彆想他帶。韓國斌搖搖頭,直接一刀切了。事後他好好想過了,他現在的確沒必要再去冒險,哪怕過來城裡吃一頓兩頓飯的,每個月工資還能存不少,家裡他媳婦也沒啥消費的,即便多買些豬肉跟雞蛋,還有麥乳精啥的回去,一個月總是能存個二十塊錢打底。一年也能攢個二百家底,他該滿足了。若不然真有個三長兩短,他倆個孩子還小,他進去了,孩子怎麼辦,他媳婦又該怎麼辦?韓國斌是事後越想越心慌,也打心底裡感激他媳婦兒讓他能夠及時刹住車。李大元倒是沒說啥,笑道:“左右咱們工資也不低,不乾也不愁,不過弟妹可以啊。”還能抵得住這樣的利潤。“我媳婦就是個鄉下婦人,老實本分,我之前也是想左了,咱們這樣的工作,踏實本分也是足夠了。”韓國斌道。李大元點點頭,也沒再說啥,韓國斌能這麼想,那就是實在人,這個工作肯定會乾得久的。而他賺的也差不多了,往後要不然也算了?他不知道這個想法叫他在往後第一次突襲搜車裡逃過了一劫。如今這天已經越來越冷了,今年陳柔讓韓國斌用單位發的棉花票買了一些棉花回來,給他用新棉花把棉襖給彈好縫進去。畢竟要來回於縣城跟村裡,可不就得讓他穿暖和了麼。至於棉褲就沒理他了,還很厚實,不用換。陳柔又給他多做了一雙襪子,可以說韓國斌的襪子是不少的,足有五雙之數,算很奢侈了。當然兩個兒子的陳柔也做了,還要小棉鞋,都不少他們的。這天村裡一個嫂子過來,想讓韓國斌幫忙買點紅糖回來。“嫂子,我讓國斌去問問看,看能不能給你換到半斤紅糖票,要能換到,你讓孩子他爹進城裡給你買去。”陳柔笑說道。“咱們都是自己村裡人,哪裡擔心那個?而且國斌的為人咱們還能不放心嗎。”這個嫂子說道。“啥價位自己去買最清楚。”陳柔笑道。“那行,麻煩國斌叔了。”這個嫂子就笑道。年底了分錢了,家庭條件不錯的都會托著想弄點票,有的想要布票有的想要棉花票啥的。韓國斌去年給換了不少回來,今年直接銳減。“那些東西不好換,今年我同事也沒有,副食品卷倒是有不少,糕點票那些你們要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換回來。”韓國斌這麼說道。“去年不是就有嗎?”有年輕嫂子忍不住道。“去年是有,但今年沒有,我也沒辦法啊,我們單位沒發,城裡瀕臨年關了,東西也緊銷得很,我上次過去城裡一看,很多東西都賣光了。”韓國斌說道。這是實話,前一陣子還好點,這一陣子城裡的供銷社要是不早點過去排隊,那都擠不進去,更彆說旁的了。韓國斌給幫著弄了兩張紅糖票,都是半斤量的,剩下的就是一些副食品票了,布票棉花票那些全都沒有。村裡人雖然遺憾,不過也沒法說啥,畢竟真的確都是很緊缺的。葉倩這天找過來。一聽是想換布票的,陳柔搖頭道:“今年國斌啥都沒能換回來,全都緊缺得很。”“我聽說有紅糖票?嫂子給我均一張唄。”葉倩道。“國斌好不容易幫村裡換的,她們都拿走了。”陳柔說道。葉倩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那還有啥票劵?”“啥票劵都緊缺,不過還有一張糕點票,可以去買餅乾那一類營養品,你要的話可以換給你。”陳柔說道。“那行。”葉倩就換了,陳柔一視同仁,沒多收,差不多拿的本錢。葉倩原本還嘀咕是不是賺差價了,畢竟誰會幫著村裡人白白換票回來?但是沒想到給她這麼個價,她也不傻,知道顯然是不賺錢的。她也知道陳柔不怎麼待見她,給她還是這個價,給其他人更不用說。不怪村裡都想過來這邊換點用得著的票劵呢。這麼想的同時,葉倩心裡也鄙視,鄉下人就是鄉下人,腦袋就是不靈光,運輸部那樣的好工作,竟然不幫忙帶貨撈錢,而且拿回村裡的這些票劵,哪怕賺一些差價那也是應該的,竟然一分錢不賺。陳柔可不知道她心裡在腹誹這些,給換了一張糕點票給她就把人打發走了。並不是她貪錢,這張票其實她想留著給她四姐的,讓她四姐買點餅乾給她兩個外甥吃。不過她四姐那個仔細勁大概是舍不得買了的。這是其一,其二就是葉倩這不是第一次過來問票劵了,但都沒有,之前有也說沒有,沒給她,這一次過來,她想了想就換給她了。有句話叫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就換給她吧,也叫葉倩心裡有個數,想要使壞那是沒得使壞的。她家國斌拿回村裡的票劵不是沒有差價賺。但賺特彆少,一張就賺兩分錢,要是鄉下人自己去跟城裡人換,那都比這個貴上不少。不圖賺她的錢,就圖一個名聲。陳柔想到這裡就忍不住歎了口氣了,她記憶裡並沒有太多儲存的知識,知道未來有個四人倒,高考恢複,以及改革開放。但具體啥時候她是真不大清楚,想來等那個時候了,估摸著也就差不多可以讓她家國斌稍稍放開點手腳了。如今還是算了吧。韓國斌也沒有再多管這些,票劵換了一些回來都交給他媳婦兒,由著他媳婦去處理,他不管。但是張秘書那邊對他還是很照顧的,這不是轉眼都快到年底了麼,他就又給送了他一遝票劵。沒送錢,就送這些,其中還有好幾張肉票雞蛋購買票,以及布票跟棉花票這些十分緊銷的。韓國斌就問他妹要不要了。韓國麗自然是要的,直接去找她婆婆要錢,跟她二哥拿這一類的票都不會白要,除非是豆腐票白菜票這些,她二哥給她她就收下了。但這一類票她從來不占便宜。事實上票緊缺,能優先拿過來這邊換都是很照顧了。不過她婆婆張母還是挺有意見的,說道:“哪裡用得著照著市價換?那是豪豪他親二舅子,白給豪豪吃都不算啥。”“是豪豪他親二舅子沒錯,但是他親二舅子也有媳婦孩子,這肉票雞蛋票也就是惦記著城裡的外甥,要不然多少都嫌不夠,還用這麼眼巴巴拿過來?”韓國麗聽了心裡就是冷笑,嘴上淡定說道。張江好一陣子沒吃肉了,也沒好氣道:“娘你臉也真大,二舅哥能舍得把肉票拿過來就是惦記著妹子跟外甥了,你還想不照著市價?外頭照著市價你都換不到這樣精貴的票。”城裡人吃商品糧是叫人羨慕,但是跟鄉下的不一樣,鄉下隊裡有殺豬的,隊上可是有得分的,自家養雞的話也是有雞蛋吃。城裡全是要照著票劵來的,當然也可以去黑市裡買,但那價錢真是翻倍了的。張母一邊往外掏錢一邊沒好氣道:“親家母也真是,家裡不是養著雞嗎,一年到底也不見有個雞蛋給外孫吃吃。”韓國麗可不管她婆婆,拿了錢給她二哥送來。韓國斌也沒說啥,他把肉票雞蛋票給他妹的確已經是照顧了。也就是他家裡不缺肉跟雞蛋,不然他也舍不得換出去。家裡的肉跟雞蛋他都會過去老羊那邊直接帶回去,晚上過來找老羊,就把剩下的那些票劵都給老羊了。老羊拿這些票劵去出手掉,價錢可都是能賺上不少的,至於他的渠道,韓國斌從來就沒問。票劵都給換了肉跟蛋,拎著就回家了。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上許多,小二最近就有點感冒的跡象,韓國斌回家的時候,陳柔才剛剛給小二在被窩裡擦完身子,給哄睡著了。小孩子身體不舒服就鬨人。韓國斌回來就看到他媳婦一臉疲累了,道:“媳婦兒,辛苦了。”他也知道這幾日二兒子鬨人,家裡就他媳婦一個人,肯定是累的。“沒事,外邊冷得很,快把熱水吹著喝了。”陳柔給他倒了熱水,說道。韓國斌點點頭,吹著開始喝熱水。陳柔則是看了看他帶回來的雞蛋跟豬肉,說道:“咱家如今這日子過的,要是叫大嫂看到,她估摸著得感慨上一句以前地主家過的,也就是這麼個日子了。”韓國斌一個月得去割三回肉回來,肥瘦相間的五花肉,還有一塊專門剁碎了跟白菜一起煮的瘦肉,加一起得有兩斤左右,每次還都會順帶雞蛋,多的時候三四斤,少也有兩三斤。還有一個月總要帶上一罐子麥乳精回來。真要叫韓大嫂知道,豈是一句地主家的日子可以形容得了的。就她最近知道的,韓大嫂都開始慫恿倆個兒子過去老屋那邊賴著了,就想看能不能賴個雞蛋吃吃。不過一個沒有。陳柔也說她,讓她省點心思,也彆叫鐵蛋驢蛋過去丟人。韓大嫂估摸著也知道一點好處討不上,也就沒讓過去了,但是沒少在陳柔這裡嘀嘀咕咕老屋那邊這是打算一條路偏到底了。陳柔也知道,被宋曉玉那兩件衣服給征服了,說給韓大嫂聽的時候,韓大嫂還叫她彆傻。那老倆口可不是兩件衣服就給征服了,這還得看給他們做衣服的是誰。要換了是她們這倆個兒媳婦做,他們就理所當然,沒準還得嫌這嫌那,但老三家的做,他們可就不一樣了。得分人的。陳柔笑了笑,這個大嫂要是插上尾巴真能比猴精。韓國斌聽到自己媳婦的話則沒多在意,家裡日子不錯,但真要跟省城那些條件好的人家都比,那也沒多好。又看向炕上的二兒子,道:“明天不用上班,帶他衛生所看看?”“不用,也快好了。”陳柔搖頭。衛生所那邊她去過,壓根沒啥東西,還不如她空間裡存的呢。她當時也不知道咋想的,真有收集了一點小孩子用的,不是很多,占了全部藥物物資的十分之一。但也可以給小二用著了,肚臍上如今就貼著一張暖肚子的,他情況也穩定許多了。半夜小二起來尿尿,又喝了一回奶,被陳柔輕聲輕語哄著睡著了,第二天早上起來,人就精神上一些了。不會那麼懨懨的了。今日外頭在下雪,韓國斌出去做早飯。放個箅子在鍋裡,把她媳婦這倆日做好的豆麵饅頭放進去蒸著,就拿出昨晚上買回來的豬肉,剁成肉泥,又將白菜也切碎,這是他媳婦教他的。等饅頭蒸好了,他就將鍋裡的水舀掉,又添了新的煮了個豬肉白菜湯,煮好一塊端著進來。一家子就圍在炕上吃早飯了。下雪天的農村裡外頭基本上沒啥人,都躲在屋裡的暖炕上呢。“眼看著都臘十五了,今年也沒聽我娘說三表哥他們要回來,估摸著是不回來了。”陳柔坐在炕上,一邊納鞋底一邊說道。“肯定不回來。”韓國斌陪著兒子玩,道。“乾啥不回來?人多也熱鬨。”陳柔道。“去年結婚,今年這時候肯定生孩子了,孩子那麼小,經不住這麼折騰。”韓國斌理所當然道。陳柔道:“我聽綿綿說她想晚點要孩子啊。”韓國斌就笑了:“你表哥也不傻,還能由得她晚點麼。”母胎單身那麼多年,好不容易娶了個嬌滴滴的知青,晚點是吧?行啊,婚後炕上趕緊折騰,等有空去城裡了再去醫院拿那個套。換了他他就會這麼乾,他覺得顧承耀要不是傻的,肯定這孩子也得先讓蘇知青生。孩子生了,媳婦兒一般就跑不了了,其他的再慢慢談。陳柔聽出了他的意思,晲了他一眼,這些個臭男人都是一個賊德行。不過說到生孩子,韓大嫂在生完二兒子驢蛋之後,今年可算是揣上了,不僅她,宋曉玉如今也又住娘家那邊上下班去了,因為也又懷上老二了。倆人時間差不多。相比較宋曉玉,韓大嫂為了這一胎可是有點拚啊,打從農閒後就天天使喚著韓大哥去撈魚,然後多吃點魚炕上才有勁。韓大哥都被自己這婆娘的熱情勁弄懵了。剛結婚的時候都沒這熱情勁呢。韓大嫂聽他這麼說直接甩了個大白眼,當年結婚那是什麼時候,糧荒過去還沒多久,都還是饑腸轆轆的時候,誰有心情整那碼子事兒,肚子都吃不飽呢。說起來她生完老二一直到現在才又懷上,這也跟當時連續生完倆個兒子都沒坐什麼月子,也沒什麼吃的有關。一直到今年才又懷上,這可是辛苦韓大哥了,這婆娘熱情勁叫他有點吃不消。不過經過那一陣子的艱苦奮鬥,大概也是跟天天吃魚有關,所以韓大嫂這就又揣上了。高興得跟過年似的。韓大哥就納悶了,也問了高興啥?又不是沒生過。韓大嫂也不妨告訴他:“老二家的說了,我要是坐月子了她送我一隻公雞下奶!”她生了兩個兒子,就沒有坐過一個像樣的月子,彆說像樣了,能吃個七八成飽都是好的了。至少前倆個就一個都沒有。韓大哥則是不解道:“你坐月子二弟妹給你送公雞乾啥?”“上回她生舟舟我不是去幫忙了嗎,她感謝我的。”韓大嫂道:“說起來老二家的人還真挺不錯,雖然手縫是大了點。”韓大哥都叫她氣著了:“你過去幫忙那麼幾天,都沒乾啥活,就收二弟妹一隻公雞?”韓大嫂沒好氣道:“這可是二弟妹自己開口說要送我的,我又沒要,她要送我還攔著啊?”倆口子差點沒吵起來,韓大哥覺得不能要,韓大嫂就想要。吵到最後韓大嫂就開始抹淚:“嫁給你這麼多年,這兩個兒子都生了,我還不知道啥是坐月子,我咋就這麼命苦?不說跟三弟妹嫁進福窩裡的比,有婆婆精心伺候頓頓細糧好幾個雞蛋,便是跟老二家的比,我也給比到土裡去了,我就吃隻公雞坐月子我怎麼了?”“咱家自己可以去買啊。”韓大哥說道。“自己買不要錢啊?”韓大嫂道:“二弟妹也知道我不容易,而且我還送了她那麼多蘑菇,她送我隻雞怎麼了?”這也是個雞賊的,明明蘑菇是換錢的,說成白送了。“蘑菇值啥錢,你也好意思拿出來跟公雞比。”韓大哥道,不過到底也沒再說啥。自己這婆娘過日子太節儉了,家裡錢其實不少了,不過她就想攢著起房子了。雞蛋都不怎麼舍得吃。韓大嫂看他閉嘴了,這才不哭了,心說我還治不住你個憨貨了。這一出鬨劇陳柔是不知道的。陳母那邊得了空,就帶上兩塊蒸糕過來看兩個小外孫了。“姥姥,好吃。”航航吃著蒸糕,跟他姥姥笑道。“好吃就行,多吃點快快長大賺工分去。”陳母笑道。航航卻也認真點頭:“對,賺工分。”彆看孩子小,但是卻明白賺工分的重要性。有工分就有糧食吃,每工分就沒糧食吃,村裡有小孩就吃不飽肚子,他問餓肚子難不難受,小女孩說很難受。他就跑回家給拿了個番茄給她吃了,讓她吃了好快點長大賺工分,就不會餓了。陳柔知道這件事,那個小姑娘是國進家的。國進就是以前要跟陳柔借奶的那個婦女的男人。第一胎是個閨女,借奶那一胎才是個兒子,女兒在她家很不值錢,餓肚子那是常事。航航跑回家給拿了番茄她也沒管,還有一回給她拿了一根小黃瓜啃。陳母不知道這些事,卻很高興,跟自己女兒說道:“以後長大了肯定都是能乾的,還有他們爹那麼能乾,你就等著享福吧!”她是真覺得往後小女兒是享福的命了,都不用愁了的。陳柔笑了笑:“以後長大了送去讀書。”等兩個兒子大了,那應該是知識分子的天下了,必須要跟得上時代的步伐。至於她,那就算了,到時候看看有啥好做的買賣。“讀啥書,你沒看到那些知青也都下鄉了麼,讀了書還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有啥用?”陳母沒好氣說道。“那也不是這麼說的,筆杆子夠硬乾啥都輕鬆,你看我小叔子,就是村裡的記分員跟會計,可輕鬆多了,還有廠子裡招工,誰要不認識字的?”陳柔說道。陳母愣道:“你是想讓他們哥倆個長大了,進廠子裡去?那哪是那麼好進的。”“不好進也總歸有機會進,人的際遇它說來就來,國斌哪裡想過他有當司機的一天?”陳柔反問道。陳母點點頭,這倒是實話。“有準備就有機會,連個書都沒讀,以後就是個文盲,有機會了也把握不住。”陳柔道。“那你侄子他們,還有你兩個雙胞胎外甥,要不要讓去讀書啊?”陳母道。“那肯定要啊。”陳柔道:“我侄女她們也得送去。”“要送肯定都送,以後找婆家了都好找,也能往好了找。”陳母這麼說道。看她娘心裡有數,陳柔就不用多說,轉說起她表哥跟蘇綿綿。陳母笑道:“我也是前陣子送你拿回家的羊肉過去給你老舅才知道,都生了,一個六斤多的大胖小子,算算日子,如今應該快滿兩個月了,肯定是沒空回來了。”“那可是有本事。”陳柔笑說道。“你老舅高興得很,心裡可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也很高興,說都是你給牽的好媒。”陳母道。“我沒打算牽線,是娘你。”陳柔哭笑不得。她可沒給人保媒的愛好,蘇綿綿當時時常過來她都沒往她表哥身上想。在她這裡對知青的印象就是她們遲早都是要回城的,除非自己願意否則哪裡能說?“那也得是我來你這看到人了啊,他們倆個因緣就是在你這起的。”陳母道。陳柔笑笑就沒再說啥,緣分就是那麼奇怪的東西,她也沒想到蘇綿綿跟她三表哥就那麼看對眼了。固然有彼此條件都挺不錯的緣故,但也是倆人有那個緣分。當然這是好的,還有一種孽緣。好比韓國剛跟葉倩,村裡就沒有一個好看的,即便是眼下葉倩懷孕了。陳母回去的時候,陳柔就給她拿了一小袋餅乾,讓拿回去給侄子侄女們吃的,陳母知道小女兒家裡條件好,也就沒跟她推。村裡的老規矩,臘二十的時候分肉了,這一次分肉,陳柔當天就包了白菜豬肉餃子了。將航航小朋友吃得滿嘴流油,至於他弟弟,陳柔給了他一個,看他自己啃得挺歡的,也由著他。她都是剁很碎的,不怕他吃不下去,都長牙了的。韓國斌更不用說,吃完直接就躺炕上去了,今年入冬後,他可是養得很不錯。要上班前,陳柔還給他又煮了一頓吃,再去城裡午飯就不用吃了,直接去省城那邊吃晚飯就行。韓國斌三點一線上班穩定賺工資,時不時會給村裡帶一些票劵回來,有需要買鍋的他也會幫著買回來。有他這麼一個在外頭上班的,村裡人需要的很多東西都方便了許多。陳柔則是照顧兩個兒子,等大點了,她就放開手賺工分去了,隻是她家國斌讓她彆把自己養糙了。家裡有他的工資並不是多卻吃穿用度,讓她把自己往精細了養,他夜裡睡覺摟著才舒服。這個糙漢子是越來越沒皮沒臉了,陳柔沒少說他不正經,但這糙漢對外人是真正經,就是在炕上對她的時候,那是真沒羞沒臊。這樣忙碌幸福又甜蜜的日子,一轉眼便是三年過去。作者有話要說:ps:下章三年後啦,麼麼噠~爆肝了兩天,我竟然覺得萬更有點少,我是不是飄了,膨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