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駐首爾辦事處，作為國內第一大的體育平麵媒體，人前的風光卻是因為人後少有人見的忙碌造就的。12月下旬的早晨五點，對於很多人來說還應該在夢鄉裡享受被窩的溫暖，不過這群人已經開始為前一天的工作做總結，然後計劃第二天的欄目內容了。記者，雖然一直是一個高收入的職業，不過和國內公務員、國企乾部的白領比起來，就隻能用辛苦和勞碌命來安慰內心的疲憊了。在國內出名的體育記者比比皆是，但問題是14億（注：已經是2014年了）中國人裡那麼多的記者，真正出名的也就那麼幾個，有太多的記者乾著起早貪黑的工作，哪有什麼寫博客、出書的風光好事。“小魏，又這麼早出去呀？”在首爾工作了十年有餘的王大腕就是其中一個鮮明的典型，排版、校對、跑新聞，一個新人記者到一個有經驗編輯要做的事情，他幾乎可以一手包辦。用王大腕自己的話說：“我這個腕也就在自己這個碗裡響當當。”魏宇陽來首爾兩個月的時間，得到了王大腕的很多照顧，他不是一個喜歡把感謝放在嘴上的人，就像當年濱岩教他看人，他一心一意追秦夜追訪了三年，而這個紮在土裡的種子也在三年時光的淬煉裡開始慢慢露出了新芽，魏宇陽表達感謝的方式喊一聲“老師”。他有的時候也會打電話，問問濱岩的身體，讓他注意休息，有什麼事情讓新來的實習記者多做做。濱岩倒是實在，老掛在嘴邊的隻有那一句：“要我休息還不如讓我退休，你肯來接我的班了，我就真退了。”魏宇陽有時候也很無奈，不過他隻能很誠實地告訴濱岩：“有一天，那個32號的孩子成長為真的10號了，我就過來！”10號，那就是一支球隊的核心。秦夜的這條路前麵擋著的可不是一般普通的角色——林瑞陽，這個已經在加泰羅尼亞有了“小迭戈”之稱的希望之星，如果順利，冬歇期之後他就應該出現在巴塞羅那一隊的隊伍裡麵了。“國少隊的訓練不是八點麼？這都還有大半個小時，這麼冷在辦公室多呆會吧！”王大腕勸解道。對於這個自告奮勇從上海跑到韓國首爾受罪的小夥子，王大腕就是想不通，要不是待遇還不錯，他才不願意背井離鄉來首爾這個鬼地方。彆看韓國電視劇裡城市拍的漂亮，你要真來過韓國就知道高麗棒子的地方就是中國八十年代的模樣，唯一現代化的也就是首爾某些角落。“嗬嗬，老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這個性子，閒不住。反正稿子已經趕出來了，我就想去訓練場看看，說不定有什麼收獲呢！”“你這話是安慰我，還是對中國足球太樂觀了？”王大腕笑了笑，手中的煙已經是第三支了，一天的工作才剛剛開了一個頭。“嗬嗬，如果我說我是自信呢？”“得了，這話說得我心裡彆扭，不過小魏，說真的，我在韓國那麼些年，中國足球到底什麼樣也不像你那麼了解了。可是作為過來人我就想說一句，這裡心死了。”王大腕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才不願意跑到韓國報道什麼k聯賽，咱自己的中超不好麼？！十年，他來的時候中超剛剛成立，甲a告彆了體製的舞台。那會兒，他是帶著老編輯，幫助中超長經驗學習人家韓國k聯賽的目的來的。那會兒，和他一起出發的有六個人，三個去了日本j聯賽，還有三個來了韓國。可然後呢？2007年，一下子跑了兩個，說是打死也不想在呆著了，隻有他王大腕留下來，在老婆不回來就離婚的威脅下，他堅持了。家沒散，那是老編輯動了自己的關係把老婆孩子接到了韓國，他感恩，於是一呆就是十年。如今四十不惑，可是他早已經忘記了老編輯當年叮囑的話，現在在首爾，他不過就是一個《體壇周報》的辦事員，帶帶新人，接待一下從國內來的記者朋友什麼的。中國足球的夢，按年齡來說，恰好是始於王大腕這群四十歲出頭的人。那時候新中國也就剛成立，賀-龍元帥被毛-主-席命令當了體育總局的局長，然後有了三大球衝出亞洲的豪言壯語，在然後是四十四年蠟炬成灰淚始乾的追夢。死心，多麼悲涼的一個詞，可它就從王大腕的嘴裡說出來了。“老王，我們打個賭怎麼樣？”魏宇陽看著王大腕心頭突然很酸，他也知道過去幾年中國足球給真心愛它的球迷們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他就想試試，也許那個孩子能夠撫平他們的創傷。“怎麼個賭法？”“我們再賭一個十年，那時候我還問你，中國足球還有希望麼？”“如果沒有呢？”“我替你留在這個破地方，你和老婆孩子回家。”回家？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好的賭注了。除了逢年過節，王大腕基本上都沒踏足過近在咫尺的家——黑龍江。“好！”“那要是我贏了呢？”“那我王大腕就再乾他十年。”十年複十年，那就是三十年了。到時候王大腕六十歲，可以退休了。“我們一言為定！”“一言為定！”告彆了王大腕，頂著十二月早晨的風，魏宇陽還是沒聽他的勸，出了門。剛才的事是突發事件，不影響他的情緒，作為一個習慣了起早貪黑的記者，他的直覺告訴他今天早上一定會發現什麼。“隊長，第十圈了！”燕玄瑟瑟發抖地站在跑到邊，為秦夜計數著圈數，現在不過七點多，因為前幾天下過的雪這兩天剛好開始融化，氣溫比平時還低上好幾度。如今已經是雲尚國小場上隊長的燕玄，不管在國小部有多受追捧，隻要一到秦夜麵前就立馬規矩起來。在他的心裡，是秦夜給了他展現自己的機會，也是秦夜給了他前進的目標——如果不能超越秦夜，至少要和秦夜一樣優秀！為了印證秦夜當初的推薦，燕玄在秦夜升到國中部的兩年，依然為雲尚拿回了分區冠軍——七年冠！當年雲浙國小靠曲飛和林瑞陽創造了偉業他和秦夜同樣完成了。雖然今年的少年杯因為很多原因掉出了奪冠了行列，不過如今的雲尚國小乃至雲尚莊園儼然有了作為上海市學生足球豪門的架勢。“讀書龍，足球蟲”再也不會被扣在雲尚高傲的頭上。這一次的亞少賽，燕玄是不可能出現在首爾，不過秦夜和張寧教練提出了要帶上他的要求，這才有了他作為替補觀看和學習的機會。而張寧又把燕玄分在和秦夜一個房間，一方麵出於照顧的原因，另一方麵也是希望燕玄真得能夠像秦夜一樣快速成長起來。那麼未來的幾年裡，中國國少隊的中場核心問題就不用愁了。“夜老大，你說我們下一場對日本，勝算有多大呀？”終於結束了十圈四千米的長跑，風華很大口地喘了幾下，三個人裡麵，他的體能是最差的，如果不是秦夜從他們升入國中開始就堅持每天早上跑長跑，打死他都不會乾這種事。而秦夜勸服風華的手段也是高明——“你的偶像貝克漢姆可是全英格蘭隊體能最好的一個，你可不要丟了小貝的臉哦！”於是……頭可斷，血可流，小貝的臉不可丟！！！“我們的機會大一點，不過也隻是四六開。”秦夜仔細想了想，回答道。“我多進幾個球就是了！”蕭寒結果燕玄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汗，這麼冷的天出過汗如果不注意很容易著涼，他可不希望自己是在球場邊看隊友踢比賽。“嗬嗬，那我不是要努力喂你球。”現在四五千米對於秦夜來說已經不再話下了，要不是體能老師有嚴格規定他們現在的年齡不能超負荷訓練，說不定他會把圈數定在15圈以上。“真希望我也能和隊長一起踢比賽呀！”燕玄羨慕道，對於他來說，和秦夜一起在比賽場上踢球就是最大的快樂。已經有兩年多沒有這樣了，之前唯一的一次，還是因為當初國中fc要陪練，所有選了雲尚國小。那一場比賽，燕玄一個人的發揮拯救不了全隊，秦夜就像凱撒主宰了比賽。“彆急，記得我說的，做球員一定要耐心，但是機會來了，也一定要抓牢。”“恩。”“我們回去吧，下午還有訓練呢。”雖然在國少隊他隻是中場核心，並沒有佩戴上隊長袖標，可是在蕭寒三個人麵前，他還是那個敢擔當的隊長。看著秦夜幾個人的背影，魏宇陽很滿意地拍了拍自己的照相機，老夥計，我們沒白來！一早上的收獲不小，已經有很多文字在他的腦海裡了，現在隻等著回辦公室然後醞釀出來了。真是不錯的一天，老王，不好意思，你的十年可就要輸給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