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名她都想好了,叫“鳳凰彆動隊”,雖然一萬三說這個名字土的掉渣,殺了他他都不會接受邀請的。其實炎紅砂也覺得這名字挺土的,但是誰讓一萬□□對呢,一萬□□對的,她一定要堅持。下午,幾個人其實已經回到麗江,但都沒有先回酒吧,畢竟,還有至關重要的一役。五個人的血,真的能逼出聘婷體內的凶簡嗎?鄭伯比前些日子憔悴,心裡頭那些對聘婷的擔憂,都寫在臉上了,領羅韌他們進房的時候,說了句:“羅小刀,希望這次能行啊,彆讓聘婷受這種苦了。”***聘婷靜靜躺在床上,手腳都被捆縛帶緊縛,或許是鎮靜藥劑的作用,她睡的很沉,用鄭伯的話說,針劑幾乎沒斷過,不是在打鎮靜藥劑,就是在打營養液。可營養液到底不是五穀雜糧,維持著軀體的正常運轉,卻不能讓她神采奕奕。聘婷比上次看到時候瘦多了。有了前兩次對付凶簡的經驗,每個人都要有條理很多,羅韌把混合的血液推了半管進聘婷的身體,然後回避。木代掀開聘婷的衣服。這一次,反應要快的多,聘婷的皮膚泛起不尋常的紅潤,後背之上,紅潤的麵積慢慢擴大,正常膚色的部分越來越少,最終留出一條竹簡形狀,像是被逼的再無退路。緊挨著上一次的瘡疤,那塊人皮迅速掀起。木代腦子裡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這凶簡,可千萬彆再上聘婷的身了,否則一次又一次,都要掀起人皮,次數多了,那真是貨真價實的體無完膚。她手裡攥了雙筷子,目光所及,下手極穩,拈起那塊人皮,刷一下扔進腳邊準備好的水盆裡。另一間屋子裡,鄭伯按照之前羅韌的吩咐,已經備好了一個大的透明魚缸,一萬三把盛了骨灰盒的水桶先放進去,曹嚴華往裡注水,注的差不多的時候,木代端了水盆進來,把這一盆水又倒了進去。現在這魚缸裡,有兩根凶簡。羅韌把剩下的半管血液推進了魚缸。說不出那是一種怎樣的體驗,或許每個人血液的顏色、粘稠度都有輕微的不同,明明已經蠻橫地混合在一起了,但入水之後,還是能看出,有五道。像是駕著雲氣,迤邐散開,卻又首尾相連,變幻著無法辨彆的形態,木代屏住呼吸,仔細去看……那塊人皮輕輕蠕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麼脫了體,緊接著,骨灰盒上,也有看不見的一片什麼直衝而出。曹嚴華頭皮發麻,話都說不清楚:“看……看啊……”不消他提醒,每個人都在看。水中,極細的紅色滾邊,鑲出了兩根的長條。條身上都有紅字,古老的甲骨文。一個是“刀”,一個是“水”。一萬三特意轉了角度去看,哪怕從背後看,看到的也不是兩個字的反字,不管哪個方向,看到的都是一樣的。它沒有形狀,像平麵,又像立體,緊挨著,豎起,並立水中。而在它的周身,繞著一圈……一萬三喃喃:“好像一隻鳳凰啊。”是像一隻鳳凰,雖然隻是血液在水中化開的形狀,首尾相銜,雞*頭,燕頜,蛇頸,麟身,龜背,像孔雀一樣長的拖尾,總覺得它有眼睛,狹長,微闔,神態安詳。曹嚴華屏住呼吸,用鉤子把盛了骨灰盒的桶勾了出來,水波蕩漾,鳳凰和竹簡的形狀卻並不散亂,反而隨著水紋微微遊動。曹嚴華盯著骨灰盒看,沒有那張猙獰的臉了,也不再有讓人猝不及防的驟然凸起,那隻是一個普通的陶瓷骨灰盒,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它包裹了一層渾然一體的瑩白色珍珠質。一萬三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木代問羅韌:“這樣就可以了嗎?保險嗎?”保險嗎?這樣的話誰都不敢說,但是,至少比他們自己胡亂琢磨的所謂金木水火土的陣法要靠譜的多了。羅韌拿出手機,調出照相功能,對焦,輕輕撳下。哢嚓一聲,那隻鳳凰安詳的姿態就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鳳目狹長而微闔,像是輕淺的笑。***聘婷再一次脫離了凶簡的困擾,一萬三也完整拿回了父親的骨灰。有種功德圓滿全身而退的味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似乎也找不到什麼理由繼續再攙和凶簡的事情,更何況,也沒有人再接收到來自鳳凰鸞扣的訊息。於無聲中,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達成了一致。就這樣吧。***第二天,木代難得醒的早,打開窗戶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有人比她起的更早。曹嚴華。他正吭哧吭哧繞著酒吧外圍跑步,兩步一喘,到後來,簡直是在扶著牆挪步子了。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天不練,手生腳慢,兩天不練,功夫丟一半,曹嚴華的確是好些天沒練了。一萬三也在,拎著張板凳坐在門口,在磨刀石上磨著什麼。看不大清,木代忽然想到什麼,趕緊從前頭換下的衣服裡找出那個微型的望遠鏡,湊上去仔細看。是那個騎鳳的仙人,因為是被一萬三敲掉的,底座不平整,一萬三正往磨刀石上灑了水,想把下頭磨平。磨這個乾嘛呢?曹嚴華像輛散了架的老車,哼哼哈哈地又挪過來,幫她把這個問題給問了:“三三兄,你磨這個乾嘛啊?”一萬三沒理他,低頭還是吭哧吭哧一陣勁磨,磨刀石上一條條的道道,水一衝就不見了。三三兄,你磨這個乾嘛啊?其實他想磨來擺著。但是又覺得,好像還是用布包起來,深深的,深深的藏進看不見的角落裡才好。不管了,先磨好再說吧。木代慢慢地把望遠鏡轉了個方向。羅韌在乾嘛呢?他住的不遠,但是房間是背向這頭的,隻能看得見關上的窗戶。起床了嗎?木代撐住窗沿,不甘心似的俯了一下身,有什麼貼在胸口,溫潤的。她促黠心起,拿出口哨送到嘴邊,吹了一聲。悠長的,嘹亮的號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張叔從酒吧裡跑出來,望了一圈才鎖定她這個肇事者:“小老板娘,你要命啊,邊上還有人在睡覺呢,會被人罵的。”豈止是在睡覺,這裡遊客很多,大多數人都是睡到自然醒的。木代有做了壞事的僥幸,做著鬼臉把哨子又送進領口,無意間一瞥眼,忽然愣了一下,旋即又笑。羅韌推開窗戶了。他好像剛醒,困倦的樣子,睡袍的口敞著,露出古銅色的結實胸肌。木代刷的拿起望遠鏡,對準,看的目不轉睛。過了會,鏡筒慢慢上移。羅韌當然是發現她了,一臉的無奈,過了會口型示意她等一下,轉身離開。乾嘛呢?木代好奇。不多久,羅韌又出現了,拿了個畫本,示意她看。紙上寫了七個字:“早上好啊,女朋友。”好想回他話,但是一時找不到紙筆……是得趕緊再買個手機了。羅韌又翻到第二頁。上頭寫:“想看過來看!”翻完了,毫不客氣關窗,隻留下鏤花的窗玻璃對著她。木代笑起來,嘴裡卻不服氣似的嘟嚷了句:“稀罕嗎。”她回到書桌邊,彎腰打開電腦,點出網頁之後在搜索欄輸入“新款手機”幾個字,鼠標剛移到搜索,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住了。過了會,她拖了椅子過來坐下,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輸入的字符刪除。代表字符輸入位的豎線一直在跳,提示她在空白欄輸入搜索內容。木代重新輸入了四個字。雙重人格。她看了很久,然後,回車確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