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如月臉色陰沉到有些可怕。
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身上，說不出的違和詭異。
但朱愛財隻覺得有趣。
“想起是誰想殺你了嗎？”
朱愛財問。
“沒有。”
不知道誰想殺我，但知道我想殺誰。
不過記憶中，在她蘇醒之前，十三並沒有莫名被追殺過。
所以這些人多半是衝她來的。
朱愛財遺憾地嘖了一聲。
他也並不是愛多管閒事的人，沒問到什麼有趣的內容，便拱了拱手，打算同師如月道彆了。
“那在下便……”
話未說完，朱愛財神色忽的一凜，一個箭步將師如月撈進懷中，閃身躲到樹後。
師如月沒有掙紮，因為她也聽到了動靜。
這次，是很多很多腳步。
至少三撥人。
最先到的是一個黑衣蒙麵男子，他發現地上的屍體，剛要上前查探，卻又頓住，警惕地四下張望，似察覺到了其他氣息靠近，二話不說立馬躥走。
也就前後腳的功夫，一隻山貓從林間掠出，她也看到屍體，湊過去嗅了嗅，才在屍體邊化成人形，喃喃自語：“是溫的，才死了沒一會兒。跟我的任務目標應該沒什麼關聯吧？”
忽的，她扭頭望向叢林深處，身後的尾巴一下子炸了毛：“不好！有人來了！”
貓妖也一溜煙遁走。
結果沒一會，貓妖、以及那蒙麵男子都被堵了回來。
貓妖麵前，是一大群黑袍人。
超大的鬥篷將他們從頭裹到腳，與亂葬崗那些屍體裝束一模一樣。
是天魔教的魔修。
單看這誇張的造型，和其身上若有似無的魔氣，就能直接確定他們的身份。
蒙麵男子麵前，是一大群的妖族。
他們雖化成人形，但各個身上都保留著妖的特征、比如獸耳、比如鱗片、比如尾巴。
“小妖！你見到我們就逃！莫不是心裡有鬼！？”
“人類！你見到我們就逃！莫不是心裡有鬼！？”
兩聲暴喝，來自兩方不同勢力，說出的話卻如出一轍。
於是，天魔教魔修與妖族眾妖對上視線。
“你們是這小妖的同黨？！”
“你們是這人類的同黨！？”
“不要學老子說話！”
“不要學本大爺說話！”
“……”
“……”
“該不會……我們聖女失蹤，就是被你們這群畜牲綁架了吧？”
“該不會……諸葛青雲逃走，就是你們這群人類在推波助瀾吧？”
“少他媽血口噴人！”
“少他娘胡說八道！”
“綁架我們聖女，還敢反咬一口！老子他媽的弄死你們！”
“幫諸葛青雲逃走，還敢倒打一耙！兄弟們！乾他丫的！”
於是，一場火拚爆發。
那作為罪魁禍首的一人一妖，卻趁著混亂偷偷溜走。
師如月眸光微閃，從朱愛財的懷中掙脫出來，悄然跟上那蒙麵男子。
那群煩人的魔修可以之後再殺，現在她有更在意的事情。
她曾學過許多攝魂相關的術法，能看到靈魂的顏色。
生而為魔漫長的幾萬年以來，她見過太多太多的靈魂，那些靈魂都帶著金色的輪廓，氣運越足，則顏色越深。
但她有位故人，靈魂是沒有輪廓的，看起來十分自由，是最絢爛的彩色，流光閃耀，美得驚心動魄。
那位故人說，這大概是因為她來自另一個世界。
也就是後來她親身體驗過的世界，21世紀，地球。
紅衣女、蒙麵男、貓妖，他們靈魂與世間絕大多數人相同，色彩斑駁，像被汙染的雪白宣紙。
但是！
他們的靈魂，同樣沒有輪廓！
而且，這三者身上，都有一種令師如月從生理上感到排斥的氣息。
直覺告訴她，他們是一夥的。
都是衝她來的。
哪怕他們似乎彼此並不認識。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師如月暫時還沒有整理清楚，但卻很難不在意。
師如月稍稍用了些步法，始終與蒙麵男子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你這是在反偵查？”
一個聲音在師如月耳邊響起，驚得她汗毛倒豎。
“不要突然說話，諸葛青雲。”
師如月報複性地一口戳穿他的身份，點明他就是那些妖族在找的人。
“聖女殿下也許是誤會了，在下是東都蓮笑坊的老板朱愛財，並非你口中的諸葛青雲。”
真惡劣。
她叫他諸葛青雲。
他就稱她聖女殿下。
以示大家對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不肯吃半點虧。
師如月懶得反駁他，對他和妖族的恩怨也不感興趣，就乾脆閉了嘴。
她隻是惱火，如今自己能使用的能力不到一成，感官也十分遲鈍。以至於接連兩次，在諸葛青雲自己搞出動靜之前，她都絲毫不曾察覺有人靠近。
這對她來說是致命的破綻。
……不過，她本來也沒什麼活著的欲望也就對了。
這麼一想，師如月也就釋然了。
“朱老板跟來做什麼？”
“在下是要去東都的，既然聖女殿下不知東都該怎麼走，但也許那個蒙麵人會知道。”
這人說話時總是帶著笑，讓人辨不出他的話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
師如月不想思考，就裝沒聽見。
兩人一路跟著蒙麵男人到了靈域邊界處的一個小村莊，他利索地從小道繞進去，消失在一個樸素的小院裡。
“相公！你回來了！花兒好想你！”
“相公怎麼大半夜出去都不說一聲，叫奴家好生擔心。”
“相公！夢兒方才做了個噩夢，這胸口悶得厲害，相公快給我瞧瞧~”
屋內傳出嬌嗔，聽聲音，來自三個不同的女人。
“哎呦，這一個個的，小嘴兒真甜。”
異常磁性的聲音，帶著氣泡音。
聽得師如月直起雞皮疙瘩。
“女孩兒們，你們知道的，哥哥每次出去辦事都是十拿九穩~~隻差你們一吻~~~~”
“討厭~~~”
並肩蹲在窗柩下、正專心聽牆角的師如月和諸葛青雲，整個僵住、風化。
“花兒你看，我的手上被劃了道口子。”
“啊？真的嗎？快讓花兒給你上藥！”
“不用，隻需要你也在手上劃一道口子就好了~”
“為什麼？”
“因為~~這樣~~~我們就是~~兩口子了~~~~”
“啊！相公好壞！花兒心怦怦跳，又比昨天更愛你了呢！”
師如月：如果我有罪，請讓天道製裁我，而不是讓這些汙言穢語來摧殘我的神經。
諸葛青雲：這輩子沒這麼惡心過。
走出院子的時候，師如月已經忘了自己是來乾什麼的了。
諸葛青雲也是。
此刻的他們不會知道，其實那蒙麵男人，綁定的是土味情話係統。
隻要對異性說出土味情話，就能增加對方對自己的好感度，讓其逐漸對自己死心塌地，愛得死去活來。
而類似這種畫風清奇的係統，他們之後還會遇上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