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著我。”
師如月的聲音悠悠的，有些沒精神。
“實不相瞞，在下自小便方向感極差，若不跟著你，我大約會迷路的。”
“我不去東都。”
“那你要去哪兒？”
這一問，還真就給師如月問住了。
其實一直到現在，她才勉強有了回到本來世界的實感。
可厭倦兩個字，她早已說膩了。
更彆提才剛回來，就惹了一身麻煩。
剛開始是有想要自我了斷的衝動的，哪怕身體一死，原主也會死，都無所謂。
但每每生出這種念頭，那一句“要好好活下去......”就會像詛咒一樣，在她腦袋裡一遍又一遍回響。
而且，她有她的驕傲，就算死，也不會是隨隨便便被任何人殺死，包括她自己。
被彆人殺死，聽起來狼狽。
被自己殺死，聽起來懦弱。
“聖女？聖女殿下？”
師如月回過神來，有些煩躁地瞪了他一眼：“彆叫我聖女。”
“但你並不曾告訴在下，你的名字。”
“師如月。”
“好的，師妹妹。”
師如月更煩了。
“作為交換，你可以叫我愛財哥哥。”
“閉嘴，很惡心。”
“可師妹妹還沒告訴我，若不去東都，你又打算去往何處？”
不知道。
師如月自己也沒想好。
但最起碼，她現在還不能毫無計劃地被天魔教抓回去，到時候那幫子煩人精給她真身一恢複，她不得活到地老天荒去？
現在占用著十三的身體，好好活著，說不定還能混個壽終正寢。
“朱老板，談個生意吧。”
諸葛青雲簡直像是dNA動，眼睛唰的一下變亮：“生意？我朱愛財，平生最喜歡跟人談生意。師妹妹不妨說來聽聽？”
“你幫我對付天魔教，我帶你回東都。”
諸葛青雲的笑容一下子收回大半，捏在指尖把玩的佛珠都停了下來，明顯興致缺缺的樣子。
“就這啊，好無聊的生意。”
他誇張地大歎了口氣，然後才意有所指地說道：“罷了，在下自己也能回東都，不過是坎坷一些，曲折一些，但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至於被賣了。既然聖女殿下無心與我為伍，那便就此彆過吧......”
說著，他就真的作勢要走。
“你來說。生意怎麼談，朱老板才會滿意。”
諸葛青雲乾脆地收回剛剛邁出的腳步，笑眯眯開口：“很簡單，你陪我回東都，留在我身邊。那些不遠萬裡奔赴東都，想要帶走你、或是想要殺死你的人，我都通通幫你清理掉。如何？”
“為什麼想要留一個麻煩在身邊？”
“因為——”諸葛青雲十分愉悅地勾起唇角，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亮晶晶的光澤流淌出來，襯得他那張臉格外生動明媚。
“會很刺激啊。”
他的話，莫名讓師如月窺視到了幾分自己以前的影子。
“好，成交。”
師如月答應了。
這場交易對她並沒有什麼壞處，至於諸葛青雲是不是個瘋子，另論。
此時天還黑著。
兩人結成了盟友後，諸葛青雲就變得和藹可親 了許多。還主動從空間戒指裡取了一套自己少年時期的衣裳，借給師如月。
畢竟經過亂葬崗血祭，師如月現在整個人臟兮兮的，跟乞丐差不了太多，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換上諸葛青雲的衣服後，她看著都清爽了不少，連她那樣平平無奇一張臉，都被襯得多了幾分貴氣。
衣服的袖子腰身都有些大，穿在師如月身上鬆鬆垮垮的，反而和她頹喪的氣質很搭。
“還挺合適。”
師如月沒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你知道東都的方向？我還以為，你會等到天亮時，在村中尋人問路。”
“看地上的車轍。村民隻有在進城鎮趕集時，才會乘坐牛車。我們順著車轍的軌跡去鎮上，買一張地圖。”
“原來如此，師妹妹真是聰慧。”
師如月並不想搭理他。
諸葛青雲和師如月到鎮上時，天還沒亮。
等到清晨的第一聲雞鳴響起，巷尾的那家客棧最先拉開了門。
也就是這一瞬——
兩人同時躥了進去，師如月利索關門，諸葛青雲則一把捂住小二的嘴，摁在牆上。
“彆出聲，不然，會死。”
師如月不鹹不淡地威脅。
小二瘋狂點頭。
諸葛青雲這才收回了手。
“二、二位客官，有什麼事兒您說、您說。”
諸葛青雲笑了笑，溫聲道：“莫怕，我們不是壞人。”
說著，他在袖袋中摸了摸，摸出兩塊上品晶石，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塊，將剩下那塊塞進了小二手裡。
“這是封口費。彆告訴任何人我們來過。然後給我們開兩間......啊不，一間，一間上房。再上點吃食，之後退房的時候我一道結賬。”
真摳。
師如月沒說話，但眼神表達的意味尤其明顯。
諸葛青雲眨眨眼，笑得輕快：“我是商人嘛，商人總是吝嗇的。”
“受教。”
小二倒是不嫌，像他煉氣三段的修為，在這種窮鄉僻壤討生活，一塊上品靈石就是他小半年的工錢了。
於是高高興興領著兩人進了二樓的上房，笑得嘴都合不攏：“小店簡陋，還請二位客官多擔待。”
“客氣客氣。”
小二退出房間，諸葛青雲便和師如月在桌邊坐下。
沒一會，小二就送了兩碗熱湯麵上來，是店裡比較實惠的吃食，又能暖身子，又能飽肚子。
諸葛青雲遞給小二一個“上道”的眼神。
小二就自豪地挺直了背脊：“您再有什麼吩咐，喊一聲就行。”
“還真有件事兒。”
諸葛青雲臉上的笑多了幾分深意，手又伸向袖袋。
“我們兄妹倆，需要一張去東都的地圖。你有辦法嗎？”
小二兩眼放光：“有、必須有辦法！”
“但是......”
“明白！小的明白！搞到地圖的方式要隱秘，不被任何人發現！不留痕跡！”
“聰明。”
諸葛青雲誇了一句，就又遞過去兩塊上品靈石。
“一塊是買地圖的錢，一塊是你的辛苦費。”
“多謝客官！多謝客官！”
小二眉開眼笑，將靈石美滋滋地揣進懷裡，一步一跳地走了，那背影瞧著都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