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你想怎麼辦？你隻有一天的時間。”
季慈無視了她的道歉，直入主題。
十三從枕頭下摸出一塊令牌，塞到他手中：“麻煩季醫師拿著這塊令牌，到外麵找一家名叫長生苑的當鋪，把令牌交給掌櫃，就說，蓮笑坊有人在等他。”
“好。”
“你不好奇這塊令牌是什麼嗎？”
季慈將令牌收好，淺笑：“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季某還是懂的。”
十三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目送季慈出了門，接下來，就等天魔教來接她就好了。
她不知道身體裡為什麼會突然多出一個靈魂，什麼時候多出來的，有什麼不可見人的目的。
但她都不關心。
一點兒也不。
她隻知道，她是天魔教的聖女。
知道天魔教一直都在研究與靈魂相關的陣法、咒術。
知道所有天魔教的教徒，都對她畢恭畢敬，言聽計從。
知道教主待她更是親如己出，唯恐她受到哪怕一丁點傷害。叫她無論走到哪兒都必須有教徒貼身護衛。旦凡她身上出現一零星的磕碰、一細微的口子，當天負責的護衛都得被罰去戒律堂領棍刑。
所以，如果教主得知，有賤人不僅搶走了她的心上人，還害她受傷，更是妄圖剝奪她的身體……
教主一定會非常生氣！
他一定會叫那賤人好看的！
一定會！
想到這兒，十三麵上揚起一抹笑，甚至饒有興致地哼起歌來。
接下來，她得先做點準備。
十三將自己拾掇乾淨，推門走了出去。
“十三姑娘？”
藍一正端著午膳過來，看到她，下意識就皺起眉來，語氣中略帶責怪：“公子吩咐了，叫你待在房間裡好好養傷……誒！你這就好了！？”
十三心裡恨得咬牙切齒。
這狗腿子，看到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怪她擅自出門！怪完了才想起來關心她的身體
“奧，我正要找你。”
“找我？”
藍一有點懵。
“是的，你現在忙嗎？不忙可以進來說。”
藍一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想到自家主子吩咐過，如果十三醒了作妖，要儘量穩住她，彆鬨到他跟前去，就還是點了點頭。
進了屋，十三合上門，邀請藍一坐下。
一邊用膳，一邊同藍一搭話。
“是這樣的，藍護衛。我知道公子現在不想見我，但我還是得解釋，那天我……”
“十三姑娘！”藍一趕緊打斷她：“那天的事可切莫再提了！你擅闖書房，打斷主子入定，害他險些遭到反噬，這得虧是你，但凡換個人！墳頭草都長起來了！”
往日若是藍一這麼說，十三肯定又是自責又是高興，但現在，她隻覺得“想要除掉身體裡另一個她”的欲望更加迫切。
不過她也沒忘了自己叫藍一進來的目的，隻好強行扯著嘴角，繼續尋找話題。
“可我還是想同公子道歉，你可知公子平日裡喜歡吃什麼糕點？我可以試著做一些當做賠禮。”
“可拉倒吧。我家主子從來不吃來曆不明的東西！”
“……”
真就一點都不客氣唄。
十三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做出一副委屈得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也隻是想為公子做點什麼……藍護衛一定要對我說話如此刻薄嗎？”
說著，十三一邊假裝抹眼淚，一邊猛然站起身來，把藍一往門外推：“既然藍護衛看我不慣，便也不要在我這裡委曲求全了！你走！現在就走！”
“不是、等、等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藍一哪裡受過這陣仗，十三畢竟是得了自家主子另眼相待的，打不得罵不得碰不得，搞得他一時也有些手忙腳亂。
“行！行！哎呀！我自己走！我可是良家子！你彆動手動腳！”
藍一話還沒說完呢，就見身邊的人整個一晃，朝地上栽去！
！！！
我滴乖乖！攤上事兒了！
藍一慌忙去接！
十三唇角無聲上翹，順勢就倒在了他懷裡。
藍一嚇了一跳，燙了手似的往後一縮！
給她又丟了出去！
……
十三這下是真摔哭了。
“哎！我不是故意的！你彆死啊！我不是故意的！”
十三咳嗽了兩聲，從地上爬起來，後槽牙都要咬碎，但還要儘量裝作虛弱：“沒事，我隻是太激動了，突然有些頭暈。”
見她真的沒事，藍一才鬆了口氣。
“我就是怕你情緒太激動，影響身體恢複，才想要跟你解釋的。你愣是不聽。”
“藍護衛不必解釋，我乏了，想睡一會。”
“哦，那你好好休息。”
正好他也沒想好要怎麼解釋。
主要他說的都是真心話，沒得狡辯。
藍一收拾完桌上的碗筷就出去了。
房間裡僅剩十三一人。
十三攤開手右手，掌心赫然躺著一塊玉佩。
這是上次，藍一打開走廊儘頭的暗道，帶她直通一樓院子時，用到的“鑰匙”。
接下來，就隻等天魔教的人攻進來了。
突然，屋頂上傳來瓦片錯動的聲響！
緊接著，就是打鬥聲！
“天魔教辦事！閒人避讓！”
同一時間，樓下也喧鬨起來！
瓷器碎裂聲、尖叫聲、咒罵聲，不絕於耳！
十三激動地攥緊手中的玉佩，趁著混亂，小心從暗道溜了出去！
天魔教來得人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她才剛入後院，就見兩個教徒捂著胸口，從頭頂上跌了下來！
這一看便是、嘗試飛簷走壁從五樓某道窗戶潛入，被打下來的。
果然，公子早就發現了她天魔教聖女的身份，所以天魔教教徒一出現，他就知道是衝她來的，立馬將人手集中到了第五層內外。
第五層占據著地理優勢，易守難攻。
以至於天魔教眾人嘗試了從各個方位突破，皆未見成效。
十三忍不住感慨，還好她跑得快，再晚那麼一丁點兒，她怕是都出不來。
總而言之，十三順利與天魔教彙合。
象征著勝利的焰火直衝雲霄。
天魔教來時匆匆，去時如潮退散。
等諸葛青雲反應過來時，十三已經不在了。
“藍一，解釋一下。”
藍一摸了一下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間，欲哭無淚。
諸葛青雲深吸一口氣，下令：
“出動我們留在東都的所有人！去追！去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
東都最西邊的貧民區，一家小小的當鋪，擠在各種賣米麵商鋪中間，顯得十分蕭瑟且不起眼。
門口立了個破爛牌子，上書：長生苑當鋪。
沒人知道，這長生苑地底下，還藏著一個規模不小的地下城，已有幾千年曆史。
是天魔教在東都的據點。
此時，地下城內，十三立於數百名魔修之前，領著他們向高位上的人行禮。
“吾等參見教主！”
禮畢，十三立馬湊過去，拉著教主的袖子，把自己這段時間委屈，全都添油加醋地抱怨了一遍。
“那你想如何？”
教主的聲音聽起來十分蒼老，但仍舊不失威嚴。
“我要您幫我！我要融合那個賤人的靈魂！得到她的全部力量！”
十三並不知道師如月有什麼力量。
但留影石第一個片段中，師如月睜眼時的氣勢，她隻在教主懲戒叛徒時見過。
那是真正的強者，才會有的氣勢。
她認為，這也是公子會對她另眼相待的原因。
隻要得到了這份力量，讓她真正強大起來，今天這藥丸的副作用再大，又能耐她何？
她要得到這份力量，然後取代那賤人在公子心中的位置！
“嗬。”
不知為何，十三似乎聽見教主冷笑了一聲。
然後底下所有魔修，看她的目光都變得古怪起來。
哪怕除了她以外，大家都穿著鬥篷，將麵目隱匿在陰影中，但那視線還是令她如芒在背。
“十三啊十三，在美夢中睡去吧。”
教主冰冷的大掌覆上她的頭頂。
“就當是本座……贈與你最後的溫柔。”
十三根本來不及思考這話中的含義。
隻覺得眼前一黑，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準備儀式吧。讓我們共同迎接——真魔降世！”
下半陣的陣法，遠不如上半陣聲勢浩大。
隻不過陣法的每一筆，都需要用十三的血去繪製。
以血為媒，以魂為祭。
當陣法啟動，十三的靈魂被生拉硬拽從身體裡撕扯出來，疼得她連帶著靈魂都在發出淒厲哀嚎。
隨後，那磅礴的魔氣蕩開。
震得整個東都都在顫。
但魔氣卻被地下城嚴密阻隔。
陣法最中心，一道身影逆光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