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月色下的麵具人(1 / 1)

四宗交流大會,就在十日後。

去往北城佛鄉路途遙遠,師如月帶隊,在第二日便乘著雲舟啟程了。

說實在的,往年的交流會,藥王穀也就隻是去湊個數。

畢竟藥王穀多醫修,學的都是治病救人的本事,去跟那些苦修派拚戰力耐力,肯定是拚不過的。

哪怕是同為輔修派的天機閣,也完全不把藥王穀放在眼裡。

天機閣上下七萬年的曆史,橫跨兩次屠魔大戰,且戰中皆立首功。

宗門之旨:先蒼生而後己身,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七萬年,他們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因此深得民心,威望遠絕非其他三宗可比。

主修的陣符卦三道,經曆了無數個時代的沉澱,推陳出新、查缺補漏、踵事增華,其中的底蘊,又豈是一個深厚能夠形容。

更彆說,陣符卦三道本就攻防兼備,隻要善加利用,多得是出奇製勝的機會。

所以,到頭來藥王穀年年墊底。

時間久了,藥王穀的弟子們也擺爛了。

這次出來,他們怕路上無聊,都各自揣了不少草藥靈植出來,在雲舟上配藥、製藥、試藥。

研究新藥,是醫修的樂趣。

醫修辨彆藥性時,通常都會采用最樸素的方式,那就是:嘗一口。

於是雲舟艙內,藥王穀弟子們的日常就成了:

試藥,吐血,被救,改良。

試藥,抽搐,被救,改良。

試藥,暈厥,被救,改良。

試藥,誒嘿這次沒事,拿隊友再試一遍看看。

以至於到了北城地界,師如月打開船艙的門時,目之所及:

地上昏迷的、抽搐的、吐血的。

旁邊打架的、吵架的、拉架的。

還有忙得腳不沾地搶救這個、搶救那個的。

真是,非常……潦草。

“挺好,都還活著。”

師如月倚在門邊,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收拾一下,我們準備著陸了。”

“好嘞!季蕪師叔!”

北城苦寒之地,地廣人稀,靈氣相較於其他大境,要稀薄不少,以至於藥王穀的雲舟才到邊境地帶,就已經因為供靈不足開始晃晃悠悠了。

為了不突然墜機,便隻好提前降落。

一隊十六人,浩浩蕩蕩進了邊上一個鎮子,打算先落腳休息一番,再重新計劃路線。

“大師兄……我怎麼感覺,那些人都在看我們?”

被稱作大師兄的,是當任藥王穀穀主的獨子,名叫容京墨。

身高體壯,濃眉大眼,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都是光,像一隻溫暖陽光的大狗。

“啊?”容京墨愣了一下,隨即一副了然於胸的樣子,呲著大牙笑:“我猜他們可能是有點怕生。”

“……是嗎?”

師如月走在隊伍最前麵,沒出聲。

事實上,鎮上的人的確都若有似無地在盯著他們。

那眼神,可不是怕生。

是那種看獵物一樣的,虎視眈眈。

首先,他們穿著藥王穀的弟子服。

就等於:超級有錢+不擅長戰鬥。

再觀他們,一個扛著一個,一個扶著一個的,又因為好幾日不眠不休的“為事業獻身”,現在發絲淩亂、衣裳皺巴,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怎麼看,怎麼像逃難來的。

綜上所述,他們現在在那些鎮民眼中,就是落難的肥羊。

想到這兒,師如月又打了個哈欠。

她很怕麻煩的。

勸這些家夥彆來沾邊。

不然……

路過一家看起來還算整潔的客棧,一大隊人就湊合著進去住下了。

夜幕降臨,蟲吟鳥叫一陣連著一陣。

但不知什麼時候起,萬籟俱寂,隻剩了風吹樹葉的聲音。

三個黑衣人,先後降落在客棧屋頂上。

其中修為最高的,已經達到了元嬰巔峰。

另兩個也都是金丹境。

“老二老三,是這裡嗎?”

“放心吧寨主!是這裡沒錯,下午老張親自來彙報過了,說那群醫修現在就住在他家客棧裡。”

被稱作寨主的人一揮手,黑暗中又鑽出一大群鎮民,皆陰惻惻地笑著,每個人手裡都抄了家夥,一靠過來,就將客棧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嚴實。

寨主衝老三使了個眼色,老三便立刻會意,捏著嗓子學了三聲貓叫,第一聲綿長,第二聲短促,第三聲尖銳。

隻稍須臾,客棧的大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客棧老板老張從裡麵探出頭來,衝他們打了幾個手勢,意思是肥羊都睡了,可以動手。

老三點點頭,道:“怪隻怪他們來的時候沒打聽清楚。這鎮子,可是咱們黑風寨的地盤,過路的,誰來了不得被扒一層皮!”

老二笑得得意:“哈哈,不打聽才好呢,讓哥幾個撿了便宜。醫修好啊,這一票,夠咱們吃一年了!”

黑風寨寨主沉穩地拍了拍兩個兄弟的肩膀,提醒:“這次是大宗門的弟子,做乾淨點,彆留活口。”

“哈~”

突兀的哈欠聲。

寨主頭眼神一凜,如利劍般四下掃射過去:“誰!誰在那裡!”

“好沒禮貌的人類。擾了我的清夢,卻還要反過來質問我是誰。”

“誰!有本事出來跟爺爺我說話!少裝神弄鬼!”

那聲音懨懨的,帶著剛睡醒的朦朧,卻仿佛是藏在風裡,讓人辨不清方向。

所有人都警惕地到處張望,唯恐敵人會從某個陰暗的角落鑽出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可我……明明已經站在這裡很久了。”

這次,說話的聲音異常清晰。

客棧的院子中央,種了棵樹,枝葉繁茂,又高又壯,比客棧的屋頂還要高出一大截。

眾人循聲望去時,便見那人立於樹梢,如墨的長發在風中飄揚,每一根發絲都染上月光,與她螢白的衣袂交相輝映,美得像一幅畫卷。

她足尖落在樹梢最柔嫩的枝葉上,卻不曾將其壓彎一星半點,偏她的站姿還尤為輕盈悠哉,與其說遊刃有餘,還不如說是像呼吸一樣毫不費力。

可寨主看不清她的麵目。

因為一張極簡陋的白色麵具,遮住了她整張臉。

給人的感覺……

神秘,又危險。

老三湊到寨主耳邊低語:“是那群醫修中領頭的。”

寨主臉色微變,低罵:“不是說隻是個普通人沒有修為嗎?!”

“這……底下的人沒有眼力見,我也沒辦法!那那、現在怎麼辦?咱們還動手嗎?”

“瞧你那慫樣!來都來了,空手回去豈不叫人笑話!?更何況,不就是個娘們嗎!還能是個分神期不成!?彆忘了,你大哥我已經是元嬰巔峰了!”

老三聞言,也來了底氣:“那是!沒準這臭娘們就是帶了個隱藏修為的法器,跟哥幾個在這兒故弄玄虛呢!我們這麼多人,還怕她不成!”

寨主挺直背脊,抖了抖手裡的刀,歪著嘴張狂一笑:“兄弟們!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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