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魂？鎮的是誰的魂呢？”
諸葛青雲幽幽說著，但語氣卻並不帶多少疑問意味，而是某種蘊藏著更晦暗情緒的呢喃。
“不如......砸了這破廟，把那些鬼煞放出來看看。阿月以為如何？”
李喬吃了個大驚，連忙出聲遏製糾正他這個危險的想法：
“不不不！這可使不得！這裡頭鎮壓的可是至少有兩萬年以上道行的鬼煞！雖然這地方靈氣稀薄，但這麼長的時間，萬一化妖了，放出來可是要引起天下大亂的！”
李喬急頭白臉大說一通，結果諸葛青雲從頭到尾都隻是似笑非笑看著她，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鬨的孩子。
李喬慌地一批，隻好急吼吼轉向師如月：
“不是，你倒是幫忙說句話啊！鬼煞成妖，出世必然帶來滔天災禍，哪怕就隻有萬分之一的風險，我們也不能......”
話說一半，她說不下去了。
因為她發現師如月半垂著眸，似乎真的在思考諸葛青雲那個提議的可能性。
“不是吧？”
李喬哭喪著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師如月睨了她一眼，隻道：“這裡不是靈氣稀薄，是根本就沒有靈氣。她們成不了妖。”
師如月說了“她們”，而不是她。
“蠱女村......蠱女村......李喬，你猜，蠱女在何處？蠱，又在何處？”
末了，她頓了頓，平靜開口：“砸吧。”
輕飄飄一個字落下，諸葛青雲綻放出一個異常璀璨的笑容，然後迅速開始動作，一腳踹翻供台，叮當哐當，香壇砸在地上發出悶響，香灰散落一地！
李喬怔在原地，一個恐怖的猜想在她腦海中漸漸成型，使她整個人如墮冰窟、遍體生寒。
她神情恍惚地掄起錘子，第一下就砸上了牆正中間的巨大八卦羅盤。
她的猜想對與不對，砸了這破廟，放出底下的鬼煞一看便知！
“住手！住手！你們在乾什麼！”
原先躲在廟裡暗門內的村民再也按耐不住，紛紛怒吼著跑了出來。
“呦？村長，羽衣先生！原來你們都在啊，我還以為二位要一直當縮頭烏龜呢。”
諸葛青雲笑眯眯的。
“你、你們，居然敢砸蠱仙的廟！你們會遭報應的！”
“哦？”諸葛青雲眼中流泄出某種名為愉悅的光，“那村長不若猜猜，是報應來得快，還是你們死得快？”
他此話一出，嚇得一幫子村民連退了好幾步。
但羽衣先生還在梗著脖子硬撐：
“就算你們有本事，殺了我們一百次！一千次！也改變不了什麼！我們還會再次活過來！還是可以重新開始！”
啪！啪！啪！
諸葛青雲為他鼓掌。
“那麼......你們準備好死一百次，一千次了嗎？”
一瞬間，氣壓驟降。
師如月對李喬使了個眼色：“除了那老頭，一個不留。”
“收到！”
三分鐘過去，除了被卸了手腳、斷了經脈、卸了下巴、捆成粽子的羽衣先生，其他人全部歸了西。
期間，他們不停地向他們心心念念信仰的蠱仙求救，但蠱仙未有回應。
最終，他們絕望的鮮血，澆灌在自己供奉的蠱仙廟裡，他們的屍身橫七豎八交疊著，無人問津，無人在意。
“那、這廟，還砸嗎？”
李喬小心翼翼地問道。
說實話，她現在完全搞不清楚，大佬之前說要砸廟，到底是真的想砸廟，還是故意借砸廟逼迫村民們現身了。
師如月沒理她，徑直進了方才村民們躲藏的密室，李喬趕忙跟上。
諸葛青雲沒進去，隻在門口倚著牆等待。
密室內，躺了十來個被捆住手腳的女人。
借著壁燈昏黃的燈光，師如月可以看得清，都是一張張異常年輕漂亮的麵孔。
最小的隻有十二三歲，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
“啊，啊啊。”
她們瞪大了眼睛看著師如月二人，眼神中滿是驚懼。薄薄的衣料下，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顫抖。
這種條件反射般的恐懼，是常年被關在封閉環境，當成牲畜規訓，無止儘地挨打、挨餓、被虐待，才會養成的反應。
也正是那些村民口中，用來借腹生子的豬玀，該有的反應。
旁人有沒有這個眼力尚不明朗，師如月卻是一眼就能看出的：
這些女人根骨上佳，都是萬中無一修煉的好苗子，但統一經脈被廢，道途儘毀。
師如月隨意走近一個女人，不顧她的抗拒，強硬地捏開了她嘴。
口腔裡除了牙齒，空空如也。
她的舌頭被拔了。
準確來講，為了防止她們喊叫、呼救、叫罵，每個“豬玀”都會被拔掉舌頭。
師如月歎了口氣。
世人總道魔族是罪惡的化身。可在她看來，魔族的確恣意妄為，但比起惡......有些時候還真趕不上人性之惡。
“看來問她們是問不出什麼了，那就讓亡靈來說。”
想來，這也是“她們”帶他們來到這裡的原因吧。
李喬沒有作答，拎著大錘快步走出密室，很快外麵就傳來哐當哐當的打砸聲，一聲比一聲響。
八卦陣盤從牆上落下，摔作粉碎。
諸葛青雲聽著陣盤落在地上的聲音，感覺有些不對，便立馬喚來李喬。
“照這裡砸。”
諸葛青雲拿腳扒開碎裂的卦盤，指著那塊地板，如此說道。
李喬哐哐兩錘下去，地板碎成了渣渣，錘子敲在地上的聲音，突然變得清脆起來。
“這底下有東西。”
師如月也走了過來，她蹲下扶開木頭碎屑，發現底下是一塊石板，看紋樣，像是壓井石、也就是井蓋的樣子。
這時候羽衣先生突然劇烈掙紮起來，嘴裡一直啊啊啊地叫著，整張臉驚恐到扭曲，似乎迫切地想說什麼！
但師如月隻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打開。”
隨著師如月一聲令下，李喬立馬麻溜地掀開了井蓋！
哐當一聲巨響之後，空氣驟然安靜。
每個人的呼吸聲，在這一刻變得無比清晰。
忽的，井底開始震動，蠱仙廟搖搖欲墜，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迫不及待從裡麵掙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