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掉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兩圈。
那眼睛瞪得極大，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而後，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栽倒在地，又被師如月乾脆利落地一鐮，搗毀了靈府。
直到咽氣，男人都沒想明白，為什麼自己引以為傲的步法，師如月也會。
怎麼自己隻是照常出個任務——
就身首異處了呢？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但也不用想通了。
因為他已經死了。
啪！啪！啪！
諸葛青雲鼓著掌，邁著悠閒的步子自黑暗中走出，一雙眼睛亮晶晶的，裡麵盈滿笑意。
“好威風。”
“謬讚。”
師如月淡淡瞥了他一眼，左手九幽一拂，就將地上的屍體處理乾淨。
......
夜晚就這樣“平靜”地過去。
小憩時，天道再次得以入夢。
“師如月，我可以相信你嗎？”
天道如此問道。
這一次，師如月並沒有冷嘲熱諷，她隻是很認真地陳述：
“我手中的氣運者，都是從無拘山莊那些人手中截下來的。我若不出手，或早，或遲，他們都會死。”
有時候，同樣的做法，隻需談判時講究一些技巧，就會呈現出完全不一樣的效果。
威脅，或者感化，皆在她一念之間。
如果天道不吃這一套，再威脅也不遲。
天道沉默了片刻，終究還是道謝。
“謝謝你救下了他們。如果可以，我想見你一麵。”
黎明時，師如月走出艙外，晨曦流動著，淌過臉頰，留下若有似無的暖意。
一隻仙鶴停在雲舟的圍欄上，諸葛青雲站在仙鶴邊上，絮絮叨叨同仙鶴說著話。
“你這仙鶴好沒眼力見，信給我，或給阿月，不是一樣的嗎？”
“我都大發慈悲願意替你轉交，你怎的就不識好歹？”
“瞧瞧，你這是什麼眼神？天機閣時時將眾生平等掛在嘴邊，天機閣養的仙鶴，居然看人下菜碟？”
聽到腳步，諸葛青雲轉過頭。
見是師如月，便眉眼一彎，揚起笑來。
同時惡劣地將身子一側，嚴嚴實實阻隔掉仙鶴望向師如月的目光。
“醒了？”
“嗯。”
師如月應了聲。
仙鶴往旁邊挪了挪，撐長了脖子繞開諸葛青雲，將嘴裡的信衝師如月晃了晃。
“給他就行。”
師如月道。
諸葛青雲愉悅笑開，一個閃身飛快從仙鶴喙中取走信件，退至師如月身邊。
末了，還衝仙鶴揚了揚手中的信，得意道：“我就說讓你直接給我，早些回去複命，你偏不聽。”
仙鶴氣憤地唳了一聲，拍拍翅膀飛走了。
師如月從諸葛青雲手中接過信件，打開，裡麵裝著一張異常精致華麗的邀請函。
上書：
誠邀閣下，於天機閣占星樓一敘。
右下角沒有署名，但蓋了天機閣閣主的印章。
比起殺上天機閣，被恭恭敬敬迎上去，似乎更風光些。
......
隔天，一行十人便到了無名仙山腳下。
剛下雲舟，李喬就帶著一大幫天機閣弟子圍了過來。
“前......”
李喬本是要習慣性地喊前輩，但突然想起師如月如今的身份是藥王穀季蕪仙子，便又改了口，叫：“季長老！朱長老！”
“季長老好！朱長老好！”
“季長老朱長老路上辛苦！”
“季長老好久不見！朱長老好久不見！”
李喬身後，那些年輕弟子歡欣雀躍地同師如月二人打著招呼。
裡麵好一些熟麵孔，大多都是上次參加過四宗大會的，其中就有柳凡。
看到師如月身後的八人組，弟子們趕忙端正了神色，禮貌道：
“這八位是......？”
樓瀾拱了拱手，正要自我介紹，卻被緣妹笑嘻嘻地搶了先：
“我們是季長老新收的小弟！請多指教！”
“那便也是前輩了！失禮失禮！快快！前輩們裡麵請！”
眾人自動將緣妹的話合理化，然後非常熱情地簇擁著他們往山上走。
“哇！前輩們的武器！也太颯了吧！”
“這位前輩！你的長槍我能摸摸嗎？好威風！”
上山的路上，李喬領著師如月和諸葛青雲走在最前麵，一眾弟子便在後麵圍著八人組嘰嘰喳喳個不停。
八人組作為“暗夜行者”，向來站在正道的對立麵。如今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從正門，被迎進了四大宗之首天機閣。
麵對天機閣弟子們的熱切，八人組一開始還有些無所適從，但很快又放鬆下來，和他們說說笑笑打成一片。
上了山，弟子們便自告奮勇地提出帶八人組四下逛逛。
“我們會款待好前輩們的！放心吧師叔！”
“禮數要周到！彆沒大沒小聽到沒！”
“遵命師叔！”
李喬笑罵著將他們攆走，見師如月和諸葛青雲在看她，無奈道：
“他們也就在外麵裝裝樣子，回到天機閣，一個比一個活蹦亂跳。”
“年輕人嘛。”
李喬領著二人往占星樓走，沿途都有弟子同他們行禮問好。
一直到占星樓樓下，見四下無人，李喬才卸了身為天機閣峰主的架子，十分感激地衝諸葛青雲一抱拳，道：
“多虧上回朱長老給我出的主意！閣主才終於給了正麵回應！說等今天和你們談過之後，天道的事情就會有一個結果了！”
“不客氣。”
諸葛青雲笑眯眯地應了。
師如月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嘿嘿，不耽擱你們了，你們上去吧，閣主還等著呢。”
李喬喜氣洋洋地走了。
師如月垂下眼睫，與諸葛青雲並肩上了占星樓。
往日總是緊閉的占星樓頂層大門，今日卻是開的。
少年端坐在室內，麵前的桌上擺了三盞茶，一盞在他麵前，兩盞在他對麵。
“來了。”
天道朝他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師如月和諸葛青雲麵麵相覷。
說實話，他們有猜到天機閣現任閣主，會是天道本身，卻不曾想到過天道在下界的化身，竟是少年形象。
兩人落了座，等著天道先開口。
“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他指的自然是他派異世者去追殺師如月這一事。
“嗯。”
師如月淡淡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天道歎了口氣，有些沮喪地垂下頭。
指腹在杯壁上無意識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