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瀾欲言又止,開口時卻還是選擇先說正事:
“你適才說的天災,莫不是指的雪暴?”
孟青衣搖了搖頭,沉鬱道:
“是極寒。”
隊伍繼續朝前方走著。
周遭是翠鬱叢林。
眼前是蒙蒙迷霧。
上空是漫天飛雪。
越走,雪便越大,溫度也漸漸降了下來。
“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妙啊......”
洪武抱著胳膊小聲嘀咕。
“是不是越來越冷了?”
嬌娘秀氣的眉毛也漸漸蹙起。
修真者有靈力護身,並不畏寒,身上穿著的法衣,雖看著單薄,也是有禦寒能力的。
但這冷意,卻好像一點一滴滲進了骨子裡。
凍得人不自在。
雪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行人的腳步聲從最開始的“窸窸窣窣”,變成了現在的“沙沙沙沙”。
是積雪漸厚,蓋住了地麵的枯枝碎葉,腳踩下去,便會軟軟地陷下些許,留下清晰的腳印。
放眼望去,方才還鬱鬱蔥蔥的叢林,此刻隻剩空洞的白,與霧色交織。
白茫茫的雪,白茫茫的霧。
像被世界遺忘的孤島。
似乎除了他們此起彼伏的腳步與呼吸,就再沒有其他的聲響了。
師如月率先停下腳步。
“怎、怎麼了?”
緣妹揉了揉自己被凍的通紅的鼻子,小心問道。
師如月指了指旁邊的一棵歪脖子樹。
“我們已經經過這棵樹八次了。似乎雪不停的話,我們也走不出這片叢林。所以,不如停下休息。”
“不是吧?真要給我們凍死在這兒不成?”
洪武跺了跺腳,將身上雪都抖落。
樓瀾仰頭看著這毫無停下趨勢的雪,隻覺得十分麻煩,思考片刻,便想將雲舟調出來,好進去避一避。
然後才發現芥子囊用不了了。
“嗯?芥子囊用不了嗎?”
說罷又看向諸葛青雲,那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為什麼你能用?
諸葛青雲無辜地笑道:“這迷障對入過妖籍的妖,並不會有任何限製。”
而且,這迷障本就是他設的啊。
會想著整出這種東西來的,除了妖域之王,還會有誰。
“那這場雪到底什麼時候結束啊?”
諸葛青雲麵露無奈:“不應該問想出這場雪的人嗎?”
於是眾人齊齊將目光轉向孟青衣。
“三十三日。”
孟青衣道。
“這麼久!!!”
眾人皆驚。
孟青衣歎了口氣,解釋:
“是我幼時曾看過的一個恐怖故事。名字就叫三十三日暴雪。講的是一座山村突降暴雪,氣溫驟降,糧作物凍死,村民麵臨絕境,麵對食物短缺和極寒的考驗,最終走向同類相食。”
起初這真的隻是一個普通的恐怖故事。
如果他六歲那年,沒有和父母、和旅行團一起被困在雪山裡的話。
所以,當看到石碑上的字時,他第一時間腦子出現的就是這個故事。
聽完孟青衣的回答,懂事的已經開始堆砌雪磚,搭房子了。
諸葛青雲也有些惆悵。
很可惜,他的芥子囊裡,數量最多的就隻有靈石,數不清的靈石、堆成山的靈石。
然後便是一些金錠珠寶,以及各種珍貴稀缺的收藏品。
比如這把油紙傘,名字叫琳琅,上麵裝點的玉石都是極品靈玉切割而成,傘骨是有價無市的金絲竹,連傘麵是鮫人皮縫製。
哦,那鮫人是他從前的一個部下,因為陽奉陰違被他宰了。
總之就是這傘很貴,且十分有紀念價值,才被他放進芥子囊中。
芥子囊中丹藥倒是還有一些,卻都是一些成色極好的高階丹藥。
像十塊下品靈石一瓶的廉價禦寒丹,根本就沒有進他芥子囊的資格。
所以,這次真的不是他作壁上觀,是確實愛莫能助。
在八人組的協作下,叢林間的空地上很快壘起一座簡陋的拱形冰屋。
空間不算大,但遮風擋雪是夠了。
他們又撿了些枯枝,在屋內用火球術生了火,好歹比外麵要暖和一些。
(百度百科科普:在冰屋中是可以生火的。因為當生火後,屋內溫度較高時,冰屋內表層會緩慢融化,水自上而下流淌,而冰屋下層的冰塊溫度仍在0度以下,所以那些流下來的水,很快又會被凍結成冰,長此以往,冰屋不但不會坍塌,反而會越來越堅固。)
對於他們這個境界的修士來講,辟穀一個月並不算多大的問題,所以嚴格來講,對他們的考驗就隻有一個極寒。
有靈力傍身的話,運轉靈力自然是能驅散寒意。
但這裡靈氣比起外界要稀薄不少,沒有回靈丹輔助,單隻打坐回靈效率太慢太慢,入不敷出。
等到靈力用空的時候,就隻能硬扛了。
所以目前大家都是靈力能省著用就省著用。
畢竟三十三天呢。
什麼?
你說諸葛青雲不是有那麼多靈石嗎?
拿出來擺個聚靈陣啥的,或者湊合湊合生吸靈石裡的靈氣,都能扛個一年半載吧?
但是,你猜在諸葛青雲眼裡,是八人組的命重要,還是他的靈石重要。
......
屋內,眾人苦中作樂,拿樹枝在地上畫了棋盤,枯枝、石子作棋,兩兩對弈,也算打發時間。
忽的,外麵傳來刺耳的摩擦聲。
像是什麼鈍物,被人提著,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上劃拉著。
細聽之下,還有”踏踏”的腳步聲。
很重,但肉耳可聞的虛浮不穩。
甚至時不時還踉蹌兩下。
“什麼意思?這迷障裡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
八人組麵麵相覷。
“但聽起來,不像是修道者會有的動靜。”
“像個醉漢。”
孟青衣簡潔明了地下了結論。
“出去看看?”
洪武試探性問道。
“不必了。”
這話是嬌娘說的。
這時候他們才察覺嬌娘狀態不對。
那張漂亮的臉,此刻有些發白,她緊抿著唇,眼睫垂下,看不清裡麵的情緒。
但即便如此,她周身的殺意卻還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去解決。”
眾人會意,猜想這便是屬於嬌娘的恐懼了。
她握緊鴛鴦鉞,朝門口走去。
二狗下意識也要起身,但嬌娘卻好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輕叱道:
“不要跟來,我可以處理。”
二狗眼中儘是擔憂,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
樓瀾目光堅定地衝他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