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師如月身後的一幫氣運者都氣紅了眼。
但這小人行為,卻並未在師如月寂靜的眸子裡掀起波瀾。
無他,她拿出女媧石,本也不是打算跟他交易。
能帶給人毀滅性打擊的,從來都不是一望無際的黑夜,而是黎明的曙光應他所求而出現,卻又一閃而逝。
希望之後的絕望,才足夠痛徹心扉。
“離遠些。”
眼見布雨掠來,師如月淡淡開口。
大乘巔峰境的威壓籠罩下來,哪怕隻專攻師如月一人,她身後的一眾氣運者們也霎時臉色慘白,兩股戰戰,幾欲嘔血。
想動,也動不得分毫。
斯蘭神色一凜,立刻抬手布下結界,將氣運者們護在其中。
他好歹曾經距離飛升也不過臨門一腳,無論是體魄、還是心境,都受過天道劫雷的考驗,動起真格來,哪怕他如今就是一個小小渡劫,也能手撕七八個大乘初期。
更彆說現在隻是布個結界,護一護小輩免受波及。
於是隻一瞬,眾氣運者便“活”了過來。
再看師如月,她站在那兒半步都不避讓,一手還牽著諸葛青雲,一手已經將女媧石收回空間。
然後抬手,打了個響指。
一聲脆響之後,布雨被禁錮在半空。
抓來的利爪,距離師如月的麵龐也不過一指之寬。
這咒術,她隻看了一遍,用了一遍,就已經十分熟練了。
靜安引以為傲的咒術,困得住上古妖鐮,困得住鬼修七殺,自然也困得住布雨。
隻是控製時間長短的問題。
或許十秒,或許更短。
但她要的,隻不過是布雨始料未及被咒術所困時,怔愣的那一瞬。
就是現在。
師如月掌心黃昏聚成,寒芒一閃,鐮刃便掠至布雨頸間。
鏘——
火星四濺。
與鐮刃相接的,是布雨脖頸間突然化出的淺藍色鱗片。
這是蛟人與生俱來的盔甲。
一個即將化龍的、大乘巔峰的鮫人,外表的鱗片更是足以扛下世間最利的利器!
黃昏身為上古魔物固然可怖,但想要一擊破防,斬下他的腦袋,也還不夠,所以這一擊,師如月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啪!
啪啪啪啪啪!
強大的衝擊力下,鱗片如斷了線的珍珠般飛濺出去。
布雨悶哼出聲,單手化爪絞住鐮刃,全身靈力驟然炸開!
師如月被逼退三步,再一瞬,布雨竟已經掙脫了咒術!召出漫天冰刃,裹挾著滔天寒意,朝著師如月一人彙聚而去!
“交出女媧石!”
師如月心中嗤笑。
不愧是千幻用各種從係統那兒套取來的好東西,堆砌出的最強鷹犬。
她揚起黃昏,於半空一揮,藍色火焰纏繞鐮柄扶搖直上,隨著鐮刃帶出的光軌,轟地一聲浩蕩展開,如嘶吼的巨獸,將那冰刃儘數吞沒!
見狀,布雨唇邊勾起嘲諷的弧度。
愚蠢。
冰刃隻是載體而已。
如果方才她仔細點觀察,就會發現那每一葉冰刃周遭,都縈繞著滾滾電光。
若她躲閃,冰刃便會自動鎖定、追擊,直到她避無可避。
若她被冰刃所傷,冰刃上的電光便會叫她傷口瘙癢劇痛,經年累月難以愈合。
若她放火燒了冰刃,電光便會失去載體,在空氣中交織成網,悄無聲息間絞住獵物,瞬間讓其神魂離體,陷入暈厥。
思及此,布雨不由得有些索然無味。
他本以為能被千幻大人如此提防的人,當是個十分厲害的角色。但現在看來,連他身上這件禦火軟甲,都穿得有些多餘了。
當然,能一把火融了他的冰,也已經很不錯了。
畢竟他這具身體,有著數萬年難得一見的變異冰、雷雙靈根,又有半龍之力相佐,凝出的冰刃連世上最精純的丹火都無懼,今日倒是踢了回鐵板。
布雨直直盯著師如月,一息之間,腦海中的戲唱了一出又一出,就等著師如月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可時間過了一息又一息,師如月還好好站在那裡,她望著他,眼中回以與他方才如出一轍的冷嘲。
就好像在說:傻眼了吧,廢物。
布雨眼睛一眯,詫異道:“你是雷火雙靈根?”
如果是雷靈根修士,不怕雷電就不奇怪了。
“看來閣下占用這具身體太久,已經忘了他本來的身份。”
那是臨淵的胞弟。
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弟弟的能力。
自然也知道該怎樣化解他的能力。
比如一顆她曾經教訓弟弟時,時常會用到的避雷靈珠。
現在這顆避雷珠,就在師如月手腕上掛著。
“原來如此。”
布雨轉向臨淵,眼神冰冷:“倒是忘了胞姐也在。”
一聲胞姐,卻是聽得臨淵雙目通紅。
“閉嘴!一個鳩占鵲巢的下作東西,也配喚我胞姐?”
布雨眼神更冷,還欲冷嘲熱諷兩句,而高台之上千幻的耐心卻已經用儘。
他揚了揚手,朝身後眾妖示意,漫不經心道:
“生死不論,我隻要女媧石。”
一秒,兩秒,三秒。
身後沒有動靜。
千幻眉尾顫了顫,終於忍不住轉頭:
“我說生死不論,沒聽見?”
幾個大妖咽了咽口水,麵麵相覷,皆在對方眼中看到猶疑,支支吾吾,卻遲遲沒說出個所以然。
最終還是金蟒大無畏地當了這個勇士:
“大人,場下負責控製人質的,除了您無拘山莊名下的能人異士外,其他可都是我們幾個的族子族孫。他們年歲尚輕,本事低微,倘若我等動起真格,波及四方,他們焉有命在?”
千幻麵上表情不變,看向金蟒的目光卻變得寒涼起來。
其他大妖皆心裡為金蟒捏了把汗。
這家夥當初命都不要、瘋狂立功,好不容易得到了大人重用,如今三言兩語,怕就要前功儘滅,前途斷送於此。
畢竟誰都知道千幻大人最是多疑。
金蟒眾目昭昭之下表現出不滿與異議,大人難免會疑心他的忠誠,偏生金蟒這段時間作為大人心腹,知道得太多,假使一朝被舍棄,十有八九都是要被滅口的。
“也是,底下人多,難免阻礙發揮。那便......先清場吧。”
千幻移開視線,回頭,轉而對上諸葛青雲的眼睛,聲音輕飄飄的,仿佛說的是諸如“都去吃飯吧”之類的無足輕重的小事,可話裡的意味,卻尤其殘忍。
能當著諸葛青雲的麵,屠殺一心為他效忠的臣民,縱使沒有任何旁的收益,也已經足夠令他愉悅了。
“動手。”
千幻下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