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接來電是賀行躲在洗手間裡的時候, 何歡找不到他打來得。信息基本上也都是那個時候發來的。【你跑到哪裡去了?】【是不是“深水炸彈”讓你不舒服了?它又不是“藍色螞蟻”, 你彆害怕。】【你知道自己心臟跳太快了嗎?你在哪裡?】【你自己很難解決, 無論是什麼樣的感覺都是正常反應。告訴我你在哪裡?】……每一條, 都是何歡在找他, 在安撫他。但是自從何歡找到了他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一個電話或者一條信息了。這意味著何歡可能上交了所有的私人通信設備,正在準備離開地球。那根最柔軟又最隱秘的神經忽然被撥動了。於是從大腦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共振顫動。賀行忽然跑出門去。“賀行!你乾什麼!”言喻風追了兩步, 沒有追上。他要去找何歡那個混賬玩意兒。說得那麼冠冕堂皇, 既然你已經放棄了要我成為你的火控手, 你還來招惹我乾什麼?你管我那麼多乾什麼?如果你去的壓根兒不是月球,為什麼要告訴我要贏比賽?贏不贏還有什麼價值?還好言喻風把他的“木星颶風”給騎回來了, 賀行駕駛著“木星颶風”衝去了東區基地。也許現在早就晚了,那家夥已經坐進戰艦裡待命了, 所有的通信都靜默, 即便去了賀行也不可能見到何歡。可是賀行不甘心,他就是不甘心。如果何歡那個混賬東西不隻是被派去空間站要塞, 而是被派去火衛一呢?如果再來一場“黑魘之戰”呢?如果……昨晚上的瘋狂就是何歡給他的訣彆贈禮呢?這家夥最擅長讓彆人對他印象深刻,而且“一刻”的代價……搞不好就是一生。但是賀行開到距離東區基地還有幾千米的地方,就隻能停下來了。因為前麵就是管製區域了。賀行第一次感到頹喪,他忽然在想如果自己回了艦隊, 也許現在就能揪著何歡的領子問他,你到底他麼的想乾什麼!他仰著頭,看著夜幕即將降臨的天空,自己這一睡就是差不多一整個白天, 把對峙的最佳時機都給睡過去了。他還是發了條信息給對方:【我有事問你,不過你可能已經走了吧。】就在賀行打算掉頭的時候,何歡竟然回複了:【我在基地的1號門等你。你還有二十一分鐘的時間。】賀行一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要我開到東區的1號門?你是不是有病?我怎麼過去?”一旦未經允許進入管製區域,他直接就會被東區給鎖定了炸死好吧!就在這個時候,前麵的崗哨忽然響起了廣播。“前方是不是賀行?你的訪問申請已通過,請儘快通行。”賀行傻眼了,自己前腳才給何歡發了信息,後腳崗哨就得到了通知讓他通過。何歡到底是什麼人?這是整個東區基地都聽他的嗎?賀行跨上了“木星颶風”,從崗哨口開了進去。眼所能見的是一片空曠,看不到任何的草木,賀行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開到頭。開了快十五分鐘了,賀行逐漸焦慮了起來,他擔心何歡所給的二十一分鐘的時限過去之後,自己仍然沒有到達東區基地。賀行已經將“木星颶風”的馬力開到最大,引擎開始震蕩和發熱,賀行都不在乎。終於,他看到了金屬的微光,是東區基地的外延!賀行看到有一個人身型筆挺地站在一號門的門口,是何歡!他第一次產生了想要立刻馬上去到一個人麵前的渴望。當他開到了一號門的門口,“木星颶風”往地上一倒,他就衝了過去。何歡淺笑著看著他,輕聲說:“這麼想我啊。”聽起來像是在調侃,可賀行卻忽然有一種不舍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第一次去月球的時候,父親賀修文跑來送行,將自己的通信器塞進賀行的手裡。又像是關城說“我匹配不上你”時候的背影……賀行的眼睛紅了起來。對,我想你了。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口。此時的何歡,跟每一次賀行見到他的時候都不一樣。他穿著象征著克製自律的軍裝,英挺又剛毅,就連眉眼間都多了一絲力度感。他的肩膀很寬,好像伸出雙手怎麼用力都抱不住。“你這麼看著我,是覺得我很帥嗎?”何歡問。賀行點了點頭:“嗯,很帥。”“那早知道……我就早一點穿成這樣去見你了。”何歡用遺憾的語氣說。是的,如果他穿成現在這樣,賀行會自動把他的形象和聯邦艦隊掛鉤,犧牲、奉獻、克製、冷靜等等一係列正麵褒義的詞彙全部套用在何歡的身上。但那樣……大概就不是真正的何歡了。明明時間很緊迫,可賀行卻發現見到了何歡,自己卻連原本準備好的問題一個都問不出來。而何歡左邊的唇角泛著青,賀行懷疑那是自己弄出來的。賀行難以想象當時的何歡是不是很狼狽,他為什麼不停下?他隱隱記得當自己失控的時候,何歡不得不雙手撐住地麵,汗水從他的額角落下來,綴在他的鼻尖上,他沒有捉弄賀行,甚至沒有報複他的狂悖,而是安撫賀行的後背,讓他平靜。犧牲和奉獻,何歡身上都用,隻不過不是給艦隊的,而是給賀行的。“你為什麼用那種方式來幫我?直接把我送進醫院不好嗎?”賀行看著何歡的眼睛問。他看得很用力。想要看穿何歡的一切,不給他任何左顧慮而言他的機會。他內心有著迫切的渴望,想要知道何歡心裡真正的答案。“醫院會讓你多喝水。”何歡淡淡地回答,然後他向前走了兩步,來到了賀行的身邊,“看到你為我神魂顛倒,我也很有成就感。”明明是低沉的嗓音,卻像是在賀行的耳邊炸了一下。賀行的心頭血隱隱又要沸騰起來,他向後退了一步。但是何歡臉上嚴謹自製的表情卻一點變化都沒有,根本想象不出他剛才靠著賀行的耳朵說了什麼。這時候,基地的門開了,警衛員的聲音響起。“少校,你的時間已經到了。”何歡看向賀行,低眉笑了一下:“再見了。”門正緩緩關閉,賀行終於喊了出來:“你到底是不是去月球!”忽然,何歡的手伸了過來,扯住了賀行的衣領,一個吻猝不及防地壓了過來,賀行的心仿佛從嗓子眼裡騰了出來,被何歡咬了一下。他的牙齒嵌入賀行柔軟的唇,瞬間阻隔了賀行全身血液的流動,裹挾著占有欲,像是要狠厲地讓賀行痛不欲生。但是疼痛沒有來臨,他的舌甚至溫柔地抵了賀行一下。何歡鬆了手,順帶在他的肩頭上一推,賀行發軟的雙腿差一點沒有站住。“你贏了比賽,不就知道了?”何歡回答。東區基地的門徹底關上了。賀行隻聽見自己胸腔裡“咚咚咚”的聲音響得厲害。他愣了許久,才轉過身把“木星颶風”給扶起來,騎了上去也是歪歪扭扭的差點沒摔倒。何歡到底什麼意思?他為什麼就不能直截了當地說清楚他到底是要去哪裡?為什麼要來個臨彆贈吻?為什麼要讓他東想西想猜測一切?應該是月球基地吧。如果不是月球基地,等到自己贏了比賽去了月球卻沒見到他,賀行會恨透了這家夥。想到何歡的那個吻,賀行咬了一下自己的唇。何歡在勾引他。賀行就算再傻,也明白了。草!你要是勾老子,你倒是給個結果啊!要不然你躺下,老子給你個結果也行!你他麼的親完就跑了,還留下之前那麼**的經曆,你他麼的是想讓誰念念不忘啊?卑鄙!無恥!日死你!想著想著,賀行就把車騎出了管製區域。他下意識停了下來,轉身看向自己已經遠離的東區基地。空氣中仿佛傳來一陣一陣的嗡鳴,風都朝著四麵八方潰散開來,溫度也陡然上升。賀行忽然明白是艦隊要啟程了。他看著一艘一艘的戰艦以肉眼難以辨彆的速度衝向天空,目光被它們拖拽點亮,賀行知道何歡就在他們之中。所有的不忿忽然都變成了不舍。“好,等我贏了比賽……”去月球找你算賬!其實贏得飛艦競賽的比賽對於賀行來說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但是賀行從沒有像此刻這樣渴望勝利。他要去月球,他必須要見到何歡!賀行轉過身,發動了引擎,馳騁了起來。他的身後是戰艦飛馳在夜空中留下的光帶,耀眼又絢爛。賀行回到俱樂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王天錘從警局回來了,差點沒把賀行的通信器給打爆,當他看到賀行推開俱樂部的門時,喜極而泣!“我的神啊!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趙如鬆雇了殺手把你弄死在外麵了呢!”而言喻風也沒有走,就坐在沙發上等著他。“我沒事,你們放心。明天的比賽,我們打敗所有對手,拿到冠軍就好。”“恐怕沒那麼容易。”言喻風開口道。賀行眯了眯眼睛,開口道:“什麼意思?趙如鬆都到了媒體的風口浪尖上了,還敢作妖?”言喻風歎了一口氣:“賀行,你仔細想一想,以趙如鬆的性格如果他是那種會給人用‘藍色螞蟻’的人,他在你第一次拒絕加入他的俱樂部的時候,就已經給你用上了。”王天錘一聽,驚訝了:“我的老天爺,趙如鬆可彆是被冤枉的。”賀行冷笑了一下:“冤枉?他怎麼可能冤枉。從前他不用,是因為他還想著自己的前途,這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他給對手用‘藍色螞蟻’這種事情,哪怕隻是一點風聲都會引起聯邦艦隊的注意。所以之前,他是不敢的。”言喻風點了點頭:“是的,之前他不敢。但是我們太囂張了。隻要是我們參加的比賽,就必然會將趙如鬆的飛艦淘汰,這對於他是很大的刺激,足夠讓他鋌而走險。但是讓他下定決心使用‘藍色螞蟻’,我懷疑是林海瓊給趙如鬆出的主意。”賀行愣住了:“林海瓊本身就是因為使用藍色螞蟻被趕出預備役的,他還敢跟趙如鬆出這種主意?他就不怕趙如鬆拿著這個把柄,以後威脅他?”“出主意這種事情,不一定要說的那麼明白,可能隻是一個暗示。趙如鬆想要一個行之有效的方法把你解決掉,最後選擇了‘藍色螞蟻’也不奇怪。最重要的是,林海瓊有多嫉妒你,是你想像不到的。”言喻風說。“嫉妒我?嫉妒我什麼?因為我不需要‘藍色螞蟻’就能把飛艦開的這麼好?”賀行問。言喻風歎了口氣:“當然是嫉妒你不需要‘藍色螞蟻’,就能跟何歡匹配。你自己不覺得何歡對你的在乎已經超過了所有人嗎?”賀行的手指顫了一下。他有心,他的心會跳,也會被人捂熱。他當然知道何歡把他看得很重要,否則怎麼會明明不能出基地了,在知道他被跟蹤之後非要趕來?怎麼會一整個晚上放下尊嚴和驕傲來“照顧”他?他甚至毫不懷疑,何歡買下這個飛艦俱樂部,就隻是為了製造一個能和他相處的理由罷了。“林海瓊曾經說過,何歡無論找誰都不可能匹配度超過他。但是你做到了。儘管林海瓊不知道你跟何歡的匹配度到達了多少,但是從何歡的反應就能看出來絕對不低。真正折損了林海瓊驕傲的不是何歡,是你。”言喻風說。賀行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歪著腦袋皺著眉說:“何歡是皇帝嗎?我們這些人都得因為能跟他匹配而歡呼雀躍?能被他看上是我們的人生價值嗎?我已經決定不進宮了,還得被林海瓊羨慕嫉妒恨?”言喻風愣了兩秒,忽然捂著肚子大笑了起來:“你有本事就把剛才的話當著何歡的麵說出來!我都能猜到何歡會說什麼!”“嘖!何歡會說什麼?”賀行對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感興趣。“他會很認真地對你說,你才是他的皇帝,他想進你的宮,睡你的龍榻。”“……”賀行愣了兩秒,按照他的性格本該說他才不稀罕做這個皇帝,可是現在他說的卻是,“他有膽子躺朕的龍榻,朕就看他睡不睡得安穩。”言喻風又忍笑忍得很辛苦了。“行了行了,誰是皇帝先放一邊,但按照何歡的性格,他卻沒有把林海瓊給解決了再走,這倒是超出了我的意料之外。”賀行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我想……我明白何歡在想什麼。”“哦?他在想什麼?”言喻風很有興趣地反問。“他希望我來解決林海瓊。又或者說,我來讓林海瓊服氣。”賀行回答。言喻風愣住了,然後笑容更加明顯了,用打趣的語氣說:“怎麼聽著就像是何歡在跟你撒嬌一樣?”“那可拉倒吧。”賀行說完,就一副又要出門的樣子。“賀行,你去哪兒?這都幾點了,明天就是決賽了!”言喻風站了起來。“我去找林海瓊單挑,你來不來?”賀行轉過身來倒退著走向門口,手指還欠抽地朝言喻風勾了勾。言喻風呼出一口氣:“我來。在下舍命陪君子。”“什麼?你們又要搞什麼幺蛾子啊!”王天錘緊張得要命,他本來想要好好睡一覺了,為明天的比賽養精蓄銳。言喻風對王天錘小聲說:“你打個電話給飛艦競賽委員會的會長陳玉。就說,賀行去找林海瓊了。”“霧草——這麼直接的?”王天錘傻了眼。他怎麼就跟這些殺千刀的混一起了?都這個節骨眼兒上了還不安分!賀行站在俱樂部的門口,示意言喻風把車開出來。言喻風頓了頓:“你不騎你那輛木星颶風了?我還想坐後麵感受感受呢。”夜風這麼一吹,整條街車水馬龍霓虹閃耀,這一派繁華景象倒是讓賀行清醒了不少。“要是被何歡知道你坐了他的‘木星颶風’,你是想以身相許呢,還是以命相許?”賀行反問。“唉,你說的有道理。保命要緊,我去開車。”言喻風的是一輛很平常的家用車,賀行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就開始打電話了。言喻風還在猜想他電話打給誰,沒想到竟然是力盾集團旗下的那幾個媒體平台。“喂,我是賀行,我就想說一聲,聽說趙如鬆特地雇了這個叫做林海瓊的金牌教練來對付我。我就納悶兒了,這個林海瓊啊因為‘藍色螞蟻’的事情又不能上場打比賽,他能怎麼對付我啊?”賀行對著媒體這麼一扯,記者立刻發揮豐富的想象力。畢竟趙如鬆派人到琉璃天堂裡用“藍色螞蟻”暗算賀行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這會兒又提起林海瓊有使用“藍色螞蟻”的黑曆史,兩個信息一聯係,得出的結論不就是林海瓊作為狗頭軍師給趙如鬆出了個餿主意嗎?很快,林海瓊所居住的豪宅外麵就聚集了一大幫的記者。各種尖銳的問題被拋了出來,還有人甚至用上了擴音器,生怕林海瓊睡著了聽不見。“林教練,請問您當初是出於什麼原因違規使用‘藍色螞蟻’的?”“請問您有向趙如鬆建議——對競爭對手使用藍色螞蟻嗎?”“請問最近網上沸沸揚揚的琉璃天堂事件跟您有關係嗎?”……他的助理很擔憂地對他說:“林教練,現在怎麼辦?如果回應這些記者,他們一定會刨根問底,我們畢竟是趙如鬆請來的,這跳進黃河裡也洗不清的關係。但是如果不回應,這些記者一定會借機亂寫啊!”林海瓊的麵容冷峻,他輕笑了一下,抬起桌上的紅酒杯,視線穿透殷紅的液體,仿佛預料到了賀行想要乾什麼。“何歡看上的那個小子還挺有膽量。”助理問:“什麼膽量?”林海瓊回答:“他要在公眾麵前和我一戰。”“這……這也太狂妄了吧?”助理難以理解賀行的腦回路了,“這要是他能贏,算他運氣好,但如果輸了呢?”“如果他能贏,靠得是實力。他敢挑釁我,就是自信他的能力比我強。他覺得自己更配得上何歡。”林海瓊的手指在酒杯上輕輕彈了一下,酒中的液體一片一片泛濫開來。這時候,言喻風已經帶著賀行來到了林海瓊的豪宅外麵。記者們一看,就蜂擁而來。賀行一臉冰冷,不打算回答任何記者提問的樣子。就在這個時候,另一輛車也開了過來,和言喻風的車並肩停在一起。賀行還以為是陳玉來了,但沒想到車門打開,穿著西裝褲的長腿邁出來,竟然是力盾集團的董事長江雲揚。“賀行,幾天不見你就鬨出好些大新聞來啊。”江雲揚笑著走到賀行的麵前。烏泱泱的記者們一看見江雲揚,忽然都安靜了,還自動自發地給江雲揚讓出路來。“誒?他們怎麼那麼給你麵子?不堵著你采訪啊?”賀行皺著眉頭不解地問。江雲揚愣了一秒,笑出聲來:“我可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啊。他們連薪水都是我給的。”賀行了然地點了點頭:“那你跟他們說說,我要去找林海瓊,叫他們不要攔著路。”這時候,豪宅的大門打開,媒體們的目光一致看了過去。林海瓊穿著一身休閒衣,走了出來。“不用那麼麻煩,我出來了。賀行,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現在就可以說。”林海瓊的聲音響起,引得記者們一陣瘋狂拍攝。賀行看了過去,林海瓊還保持著預備役訓練出來的挺拔身姿,他很英俊,屬於扔到人群裡過目難忘的長相,還有他下巴上的那顆痣,賀行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賀行眯起了眼睛,想了半天,“我想起來了,我在力盾集團的晚宴上見過你!你跟我說過話!”林海瓊笑了一下:“對,我跟你說過話。還看著你跟何歡跳了一段恩佐舞步,讓我印象深刻啊。”賀行也跟著笑了一下:“我看是讓你嫉妒到印象深刻吧?”“今天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林海瓊低下頭來看了看時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十二個小時之後,你就要去參加力盾飛艦錦標賽的決賽了。不應該好好休息和睡覺嗎?”賀行眉梢一挑:“林海瓊,明人不說暗話。你心裡有個解不開的結,我心裡有個要跨過去的坎兒。我們今晚一對一決戰。”“輸贏又如何?我既不可能回到聯邦艦隊,也不可能去正式比賽開飛艦。但是你,無論輸贏,前途依舊無量。”林海瓊看著賀行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反問,“所以我為什麼要跟你比?”賀行很平靜地回答:“如果我輸給了你,我永遠不會做何歡的火控手。”那一瞬間,林海瓊的眼睛睜得很大,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聽錯了什麼。“你說你……如果輸了就永遠不做何歡的火控手?”林海瓊忽然一把拽住了賀行的衣領,臉上的表情在瞬間扭曲起來,“何歡知道你拿這個來當賭注嗎?”“這是我的決定,乾他半毛錢的事情?他不服,就從月球上開回來打我唄。”賀行抬了抬下巴,目光瞬間冷銳了起來,“倒是你,林海瓊……你要是輸了,知道該怎麼樣嗎?”“你想要我認命,從此以後不再出現在你們麵前?”林海瓊冷笑著問。賀行搖了搖頭:“你的命是你自己的,認不認命跟我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至於你出現不出現在我們麵前,我個人是無所謂了,你覺得何歡在乎嗎?”那一瞬間,林海瓊的目光陰冷得讓人發抖,周圍的記者們都下意識向後退了一兩步,隻有賀行仍舊淡然地看著林海瓊。“如果你輸了,我隨便你繼續當教練還是下海做生意,你想當記者我也沒意見。但隻有一點,麻煩你把那些曲了拐彎兒的心思收一收吧。也許預備役對你來說是一段不堪過往,但是好歹對某些人來說,那是榮譽。彆弄臟了‘預備役’三個字。”賀行說完了,站在一旁的言喻風很明顯地頓了一下。“你是想說,言喻風還有著身為預備役學員的榮譽,所以當初他離開的時候何歡才會千方百計為他求情。而我,從外麵一直爛到了骨子裡,所以何歡很輕鬆地放棄了我嗎?”賀行回答:“是怎麼樣,我不知道,但是你自己心裡清楚。怎麼樣,比不比?”林海瓊笑了,那笑容裡有很多賀行理解不了的東西:“當然比。不過,你就不怕輸給了我,明天你會沒有心情參加決賽嗎?”“你是你,決賽是決賽。”這時候,賀行的通信器裡彈出了一條信息,是陳玉發來的,告訴他比賽的地方已經準備好了。“林海瓊,走吧。陳會長特地為我們把飛艦競賽的場館給打開了,就為了讓我跟你一較高下。”賀行轉過頭去,看了看那些媒體,“記者朋友們,你們每次跟著我采訪也實在是辛苦了。一起去看個比賽,做個見證唄。”說完,賀行就打開了言喻風的車門,坐上了副駕駛。言喻風一邊開車,一邊看著跟在他們身後的十幾輛車,除了林海瓊的就是江雲揚的豪車,浩浩蕩蕩,一路上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言喻風忍不住開口說:“賀行,你確定如果你輸給了林海瓊,你就永遠不會做何歡的火控手嗎?”賀行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聽見言喻風的話,他才開口說:“我確定。”“何歡不會希望你拿這種事情跟彆人打賭。”言喻風的神情也變得沉冷,“雖然說我們私下開玩笑把何歡找火控手說成是皇帝選妃,但是……何歡真的……真的很出色。他對於東區艦隊來說就像一麵旗幟。他的火控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言喻風,你參加過黑魘之戰嗎?”賀行問。“我沒有。這也許是我離開預備役唯一幸運的事情了。如果在黑魘之戰,我恐怕已經陣亡了。”言喻風回答。“我參加過那場戰役。整艘戰艦裡的同伴都犧牲了,包括那個手把手教我的教官。他的名字是關城。”賀行說。言喻風一個閃神,差一點撞到路邊,還好他反應快,把方向調控了回來。“抱……抱歉。”言喻風也聽陳玉提起過那場戰役。殘酷到除了實力,還必須要有運氣才能活下來。甚至於許多戰艦最後並沒有被敵人擊毀,反而是因為沒有足夠的能量和氧氣而無法返航。“何歡他那麼厲害,以後一定會被派去最危險的戰場,對吧?”賀行問。“……是的。”“他的火控手也必須要出類拔萃,否則那就不是火控手,而是何歡的亡命符了。一個配不上何歡的火控手,還沒有何歡一個人駕駛兩個位置來得安全。”賀行說。“也許是這樣的。”言喻風點頭,他認可賀行的說法。“如果我連林海瓊都比不過,還答應當何歡的火控手,那不就是害死他嗎?”賀行的話音落下,言喻風忽然明白了過來。這個年輕人經曆過最殘酷的戰火,他很明白一個舵手想要生存下來,火控手的能力和匹配度絕對不能有任何折扣。跟什麼兄弟情戰友情任何情誼都得靠邊,實力是第一位的。這時候,他們已經來到了飛艦比賽的場館外。陳玉派了人在門口維持秩序,許多飛艦愛好者都已經得到了消息,連覺都不睡趕到了場館外麵,想要進去看一看這場較量。但是除了受邀媒體、飛艦競賽委員會的公證員以及力盾集團的主席江雲揚,其他人都不被允許進入。賀行和林海瓊走進了場館內,林海瓊脫掉了自己的外套,賀行也將t恤的袖子直接撈到了肩膀上,跨進了飛艦的駕駛艙。周圍的媒體已經架好了機位,陳玉和江雲揚也坐在了觀眾席的最前麵,等待著這場對戰。“你選擇的是什麼場景?”江雲揚問一旁的陳玉。“第一場火星戰役。”陳玉回答。江雲揚抬起頭,看到最高處的貴賓包廂裡似乎有人,他眯起了眼睛:“誰在那裡?”“是誰不重要。我們隻需要看這一場比賽的結果就好。”陳玉回答。此時的賀行正在調整飛艦的係統,剛進來的時候,他的心跳還很快,畢竟這場比賽自己把何歡拿出來當賭注了,不鄭重都不行。然後他忽然笑了,黑魘之戰活著回來的人,竟然會擔心一場飛艦競賽的結果。比賽的倒計時在大屏幕上開始,全體媒體都抬起了眼,他們全神貫注的樣子,仿佛這場比賽才是真正的力盾錦標賽的決賽。就在讀數歸零的瞬間,賀行的飛艦衝了出去,火星的地貌出現在了賀行的眼前。他還沒來及的尋找對手林海瓊在那裡,頭頂上一陣猛烈地轟擊,壓著他打擊,差一點讓他撞進了前方的巨大岩石之中。但是賀行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高超的駕駛員會向上攀升,在觸岩之前讓飛艦滑向高空。可他不是高超的駕駛員,他是賀行。隻看見賀行的飛艦一個平行側移,竟然翻轉到了林海瓊的上方,和他背對著背!“好厲害!”江雲揚忍不住鼓起掌來。但林海瓊並不是吃素的,立刻就脫離了賀行的跟隨,直接從側麵給予賀行強烈的打擊,甚至一發狙擊彈穿透了賀行的艙體,但是賀行卻抬起了尾部,入射角度的變化,賀行並沒有受傷。可是林海瓊的第二擊緊接著襲來,竟然從側麵差一點穿透賀行的位置。不愧是跟何歡搭檔過的火控手啊,果然不能小覷。賀行忽然艦體一顫,林海瓊還以為賀行是軌跡失誤,但沒有想到他竟然在顫動的過程中狙擊自己,能量彈差一點命中林海瓊的腦袋。林海瓊的背上起了一身冷汗,他沒有想到賀行竟然有這樣的能耐。“這是何歡單人駕駛戰艦的絕技——晃射。”陳玉開口道。“但是賀行竟然學到了。按道理何歡又沒有時間手把手教賀行,賀行他怎麼學來的?”江雲揚看向陳玉。“當你把命都豁出去了,就沒什麼學不會了。林海瓊再有天賦,他也沒有經曆過賀行經曆過的黑暗。”這時候的林海瓊快速修複了自己的戰艦,直接撞擊過來,要將賀行碾壓進山脈中的縫隙裡。他的撞擊太快了,賀行完全沒有預料到。但是之前何歡就陪他模擬訓練過,對於林海瓊的這種路數,賀行早就了然於心。眼看著賀行的側翼就快紮進山脈的縫隙裡,他忽然側翼向上一撩,剮蹭下大片的山岩,接著忽然張開能量盾,朝著林海瓊側麵一彈,林海瓊的飛艦立刻就不穩了。僅僅是這麼個刹那,賀行再次脫離了林海瓊的控製,來了一個絕地反擊,竟然倒轉過來從下麵直接命中了林海瓊的艙體。林海瓊的能量盾根本沒來及轉移,他的氧氣大量地外泄,瞬間從百分之九十八的儲備跌到了百分之九十二。賀行見好就收,立刻離開了林海瓊的攻擊範圍。林海瓊好不容易修複了艙體,但是他沒想到賀行竟然又繞了回來,一閃而過的瞬間又是一擊!能量彈竟然擊中了他的尾翼,讓的方向立刻失控。但是林海瓊對此很有經驗,他利用自身的旋轉緩解了尾翼的損失,液體金屬迅速覆蓋修複,林海瓊開始反向回擊賀行。賀行不得不說林海瓊的反應迅速,和那些飛艦運動員不是一個層次的。可是那又怎樣,接下來我就讓你體會一下,什麼叫做“生死”。賀行的舌尖抵著牙槽,目光冷冽,瞬間周圍的一切都在褪色,他似乎聞到了渾濁的氧氣,以及不斷升溫的艦艙。林海瓊飛速向他行駛而來,帶著直麵衝擊的力度。這要是在比賽裡,其他的飛艦運動員會被他這個架勢嚇到慌亂,但是林海瓊的幾發狙擊彈全部都打在了賀行的能量盾上。隻有他們兩人較量,一切的策略和陰謀都沒有了存在的意義。林海瓊卯足了勁兒跟賀行硬碰硬,當他距離賀行越來越近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能量彈不但沒有機會擊中賀行的能量盾,甚至全部都被賀行的狙擊抵消了!這是什麼樣的反應能力和狙擊精確度!兩艘飛艦如同交彙的閃電,看得身經百戰的陳玉都下意識站了起來。在這短暫的瞬間,賀行三發狙擊彈正麵擋住了林海瓊的攻擊,第四發從林海瓊的能量盾側麵穿行而過,當兩艘飛艦相互遠離,林海瓊額頭上的汗水都滴進了眼睛裡。論狙擊能力,林海瓊是有相當自信的,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懷疑了。為什麼有人能槍槍和他對狙?這跟擊中一艘飛艦是兩個概念。能量彈的麵積才多大?頂多一個人的眼睛那麼大。可是賀行卻能把他發射的能量彈全部都擊中了,而且還是在高速行駛的過程中!這才是跟何歡匹配的能力嗎?所以,在預備役的時候,自己能跟何歡匹配上,真的是何歡降低了太多的反應速度嗎?揚長而去的賀行忽然之間繞了回來,速度快到就像閃過場館上空的鐮刀。“回馬槍!”陳玉睜大了眼睛。無論是“晃射”還是“回馬槍”都是何歡在東區艦隊的成名絕技。賀行猛地一擊,無數媒體,包括江雲揚在內都以為林海瓊要完。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林海瓊一個螺旋線擺尾,竟然避開了賀行的回頭一殺!“厲害!”陳玉不得不為林海瓊鼓掌。林海瓊咬著牙,恨意衝上了頭頂,竟然拿何歡的絕殺來對付他,賀行你是有多瞧不起人!可並不是隻有何歡有厲害的招數,他林海瓊在預備役的時候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