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 難於上青天。比華山還難走的路, 當然就是川境了,這時候輕功就是必備技能,商旅行人要爬半天的山岩, 武當梯雲縱蹭蹭就上去了,有等級做靠山, 生命值與內力值消耗得就不那麼快,最重要的是玄嶽綿勁到了第七層, 有回血回藍的功能, 啊呀說錯了,是溝通任督兩脈內力生生不息的開始,雖然回複得不多, 不過足夠支撐趕路消耗了。但這偏偏也讓漠寒越來越不是滋味。這路走得太快, 好什麼呀!他巴不得可以永遠這樣並肩走下去呢。謝紫衣似乎看出他想拖延的心思,隻淡淡一句“若你速度慢了, 為了在期限裡趕回絕塵宮, 你若下線,就休想我等你”,漠寒哪還敢不快,於是一路苦著臉。離開酆都教總舵的時候,天近黃昏, 這一路行來,愣是看不到一個旅人,想來也對, 夜色將臨,誰還會在路上奔波,不都早早選定了投宿地,山路本已難行,還摸黑趕路萬一失足可就慘了。不過就算有人,突兀的感覺一陣冷風拂過,依稀看到兩條人影,肯定會揉眼睛,不淡定的還要尖叫有鬼。——這就是做武林高手的寂寞啊(…)雖然n年前都流行跟意中人看星星賞月亮之類的東東,可惜老天非常滴不給麵子啊,天烏沉沉的山風刮得人麵上還有些微微生痛,越來越強,卷著折斷的小樹枝呼啦一下迎麵砸來,漠寒趕緊偏頭讓開,以他的內功,當然不覺得冷,不過稍微有經驗的分析一下,就知道,暴雨要來了。“梁先生…我們尋個避風的山窪或洞穴什麼的吧…”太好了,他趁機可以下線吃個飯什麼的,表示看天色估計,現實世界都可能要八點了。謝紫衣也凝望了下風來的方向,皺了下眉。的確將有大雨,鑒於身上的衣服隻有一套,而城鎮還遠,就算是武林高手也不喜歡穿著濕衣然後內力烘乾什麼的,於是點頭同意了。找個夠兩個人待的山洞倒不難,因為再大一些的難免是什麼野獸的巢穴,腥氣撲鼻,大雨將至,也沒有心情仔細找,匆匆尋了一處山崖下微微凹進去的小拐角,也就是了。不過如果後半夜雨停的話,肯定濕氣太大,漠寒還是跑出去,隨便撿了點乾枯樹枝抱回來。這種事情理所當然是漠寒效勞,在九州走江湖也有半年了,他又跟其他玩家不一樣,總是跟著npc,甚至有一會還帶著一個繈褓裡的孩子,不是一下線就能了事的。野外求生技能就算不專業,也有個八成經驗,什麼樣的樹枝容易生火,什麼樹枝隻能生煙…這學問很大。漠寒表示如果不是時間太緊,至少還能找點能吃的東西,現在也就抓了三四把能吃的野菜葉子回來,不過就這些他都比謝紫衣強多了——boss是個隻會帶錢出門,其他什麼也不懂的人。遊戲設計師不可能給boss十項全能,那太不合邏輯了相處時日越久,漠寒就信心越大,你看,音律梁先生也不懂(這個‘也’字大好…),生火啥的估計要用還得去翻本烈焰掌來學學?漠寒很快就發現謝紫衣根本連火折子都沒帶在身上,這樣混江湖,忒不專業了!憋了半天,他終於忍不住說:“梁先生,我真好奇你怎麼走武當山一路走過來的!”謝紫衣斜睨,瞧這話說的,難道自己是路癡嗎?然後看見那一小堆野菜葉子,他才反應過來漠寒指的是什麼,他倒並不以為恥,不會就是不會,何必掩飾,再說最關鍵的一點是——“我用不著這些。”呃?對喲,梁先生的生命值估計十天半個月不吃東西都沒有任何問題。狂風大作,飛塵滿天,天雖然烏沉沉的看不清,卻嗆得漠寒連連咳嗽,趕緊一個轉身,正好用背擋住了外麵,頓時本來就黯淡的山壁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了,要不是武功高目力好,估計就看得見對方的眼睛了,不過效果也很明顯,有漠寒擋著,這裡風小了很多。一些樹葉從腳邊被吹進來,翻卷著在地上直滾。也沒持續多久,風就逐漸開始小了,不過這也是暴雨的前兆,空氣份外凝滯,夜色有種詭異的寧靜。這山壁下的空處本來就不大,不過是日益侵蝕,所以凹進去一塊上有山崖可遮蔽的小拗地罷了,兩個人並肩站著都會碰到彼此,稍微一抬頭,就可能撞到前額,更彆提漠寒為了擋住風,還刻意湊到前麵,這下就更擠,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近在咫尺。淺慢悠長,是暖的,又有些發癢,正好就在臉頰邊。漠寒不由得往後挪了挪,這種心猿意馬的感覺來的可不是時候。但總共就這麼點大的地方,再躲就跌出去了。於是他隻好瞎想,還好這地方不矮,不不,還好他跟梁先生都一般高,不然換了遲素齋肯定要半哈著腰,那還不難受死?這根本是隻有站的地方,沒坐的空隙啊。他越是強迫自己不去想,就越感覺到那呼吸的觸感格外清晰。卻沒有聲音,間或的時間也悠長,內功練到絕頂的高手幾乎都是這樣,不過這樣卻更使漠寒覺得格外難熬,山野裡死寂一片,山雨欲來,除了枝葉越來越緩慢的嘩啦聲響,漠寒聽得最清楚的就是自己的心跳聲音==他真的辶耍員茄螅忠淮沃瀆罹胖菽庹娑日餉錘吒陝錚——其實你心跳得再響,彆人也不可能聽見的安啦,除非那是完全隔絕聲音的小黑屋。不過因為挨得實在太近,謝紫衣也覺得漠寒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正有點不解,外麵猛地響起了一陣劈裡啪啦的雨滴砸在石塊上的密集聲音。暴雨來得非常迅速,很快立足之處都被風卷著雨隱隱潮氤了一片,雖然漆黑一片,不過武林高手的目力不是假的,立刻瞥見漠寒的肩膀上都全濕透了。他伸手將漠寒拉進來,果不其然,某人背後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後麵頭發更是灰撲撲的全部是樹葉泥土啥的,估計是剛才狂風吹的。“你這是…”謝紫衣皺眉,本來是想問漠寒,何必如此,但漠寒卻因為被他這一拉,被地上的一塊凸起的土塊絆了下,趕緊伸手一扶岩壁穩住,空隙太小他不是敢隨便動的,卻恰好謝紫衣側頭與他說話,這一下,左邊臉頰恰好擦了上去。兩人同時一怔。啥那間,一道閃電劃過天幕,將周圍照得纖毫儘顯的那一秒!蒼白的光為眼前近在咫尺的人麵容暈上一層曖昧的色澤,然後又陷入了徹底的黑暗裡。溫軟有些冰涼的觸感——漠寒覺得那半邊臉都僵掉了。轟隆一聲巨響,雷霆緊接著電光到了。謝紫衣這才下意識略微後仰,讓了開去,覺得這感覺霎是古怪,手指一抹,頓時醒悟過來,立刻再次用手背蹭抹了一下,然後謝紫衣看著漠寒驀然看來的寫滿了受傷難受意味的眼神,麵無表情的說:“下一次再有這種不小心的時候,至少把你的臉洗乾淨。”碰到的全是灰有木有?“……”漠寒簡直要蹲牆角去,因為風太大被吹一頭一臉灰土的人你桑不起=皿=“趕明個我一定參加那啥植樹造林遏製沙塵暴的活動…”漠寒胡言亂語著,外麵雷聲隆隆,電光也一道接一道的亮起,他卻不敢在側頭,準確來說連動都不敢動,因為左半邊身體幾乎都是貼在謝紫衣身上的。於是他真不知道該感謝這場雨還是糾結眼下的處境。臉上剛才那一塊像是火燒似的燙,溫度越來越高。當然不可能是不好意思,而是衝動啊,心猿意馬一過了火,當然麵紅氣躁,漠寒都開始默念玄嶽綿勁心法了,後來一想不對啊,靜心不能,這不是要走火入魔麼,趕緊停下。先前因為漠寒被挪位置,沒了遮風擋雨的。雨又太大,腳邊的水很快彙聚,淺淺沒到了腳背,乾樹枝雖然放在最靠裡麵的石頭上,不過這潮氣熏染下,估計是沒用了。漠寒伸手拽過野菜葉子,就著門口的大雨開始洗上麵的泥巴。謝紫衣不想嫌棄他的,但還是忍不住說:“這東西,你自己吃就成了。”有種人,是寧可餓著,也不肯吃奇怪東西的。“我吃這個乾嗎?”漠寒奇怪的反問。“……”“我先前在鳴翠館,你聽琴喝酒的時候,我已經補充過生命值了啊,我內功已經很不錯了一路走下來沒啥要補的——哦!”漠寒繼續洗野菜,掩飾尷尬的瞎搭,“你是指我現在呀?我就是找點事做!!”真正要吃飯的是他現實中的那個胃呀,垂淚。但雨下得這麼大,他要是直接下線走人,也太不好了。總有種心神不定的感覺,漠寒抓著野菜的手臂都被雨澆得濕漉漉的,他有點納悶,最近怎麼老是這樣,先覺得忘記了啥,後來想起是遲素齋,現在怎麼又感覺很不好?也是忘掉啥重要事的難受勁。可能是梁先生在身邊吧。漠寒仰頭看外麵。天地間一片茫茫的水霧,雨實在太大了。進九州以來,可能是季節又或者地點的原因,還沒見下過這麼大雨的時候呢,每次走江湖的路上要躲雨都是直接下線,又或者找個妥帖的人家請npc照顧那個嬰兒,狄焚雪就更好,都是非好客棧不住的,也就是最初跟懸微真人去武當的時候,淋了過幾場雨吧。不過那已經是秋天了,九州的九月就跟現實的十月一樣,哪裡還會有啥傾盆大雨。等等!謝紫衣漠寒同時抬頭上望。縱然暴雨不歇,雷聲隆隆,他們還是聽見了一個細微的聲音。就在頭頂上,越來越響。謝紫衣還沒分辨出是什麼,漠寒已經陡然色變,一把拉住謝紫衣的手,沒命的飛竄出去,輕功卓絕也不是f1賽車,沒有1秒就能達到多少碼的超快速度,輕功隻是能讓你身法靈活,在一個區域內幽靈似的忽隱忽現而已,所以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伴隨的轟然雷響——謝紫衣心中預感到危機的預兆一閃浮現,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無暇回頭去看,不過武功高就是不一樣,立刻越過了漠寒,變成了他反拉漠寒往前的趨勢。但是!來不及了!漠寒在感覺到後背一痛的同時,做了最後一個舉動,放開握住謝紫衣的右手,運足全部玄嶽綿勁,一掌擊向謝紫衣右肋。這一掌對謝紫衣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隨便返身就能格架開。但因為情勢危急不明所以,又因為是漠寒,謝紫衣不可能隨便用招,萬一把人打傷怎麼辦,下意識的往左避開,又因為速度太快,變成了斜斜向前的趨勢,隨即一股大力,迫使謝紫衣踉蹌倒退,眼前一片漆黑,幾乎是向左掠出去好遠才穩下步伐。內息紊亂胸口氣血翻騰,才一站穩,竟從嘴角緩緩沁出一抹血絲來。這當然不可能是漠寒的掌力,除非他有250級。暴雨依舊,雨水順著濕透的長發流到額前,謝紫衣沉悶的咳了一聲,眼前景象使他半晌都回不過神來。原先他們所在的那塊山壁,已經被砸下來的落石蓋得嚴嚴實實,泥漿與碎落的石子一路滑落下來,又砸斷了不少突出的岩石,一路滾到山道的另一邊繼續往下滑落,遠遠的,還能聽到可怕的轟隆巨響混著天上的雷聲。謝紫衣幾乎是想都沒想,掠回了方才所在的地方,一掀掌就將一塊亂石抬起,他的手還來不及碰觸到第二塊山石,就有一道白光從亂石最中間亮起。在閃電中,非常不起眼,不過已經很明顯了。謝紫衣放下了手,有些怔然的站在那裡,好半晌,都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