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暗示(1 / 1)

風調雨順, 國泰民安, 很多事情人力做不到,隻好祈求上蒼,非身份尊貴者不可去, 在古代嚴重點的甚至需要皇子以及文武百官一起跪祈求雨,還得不吃不喝或者齋戒數日, 以示心誠。舒朝之所以沒搞得如此隆重,多半還是清楚九州係統自有主張, 不管你求還是不求, 天意不可違,多費心想想怎麼賑災才實際。所以承天壇並沒有很多人,除了五城兵馬司, 飛魚衛牢牢守護住上下, 不允許旁人擅闖外,再沒有其餘朝中重臣。用於祭天的純金與青銅禮器裡所盛放的水都已經乾涸了。太陽並不烈, 但至少有幾十米高的承天台上吹來的風卻乾燥得讓人臉頰都痛。米扇不自覺的扭了下脖子, 要他像那些npc那樣一動不動站著,要求實在太高,祈雨是一連三天,他站在最高的一級台階右側,往下看, 延伸九十九級的漢白玉石階兩側都是充當木樁子的人…忍不住擦汗,就是有輪換的當值他都想去死一死了,承天台上一直祈雨的國師…好吧, 果然古代皇帝疑心自己的國師不是真神仙或者沒真材實料,直接派去祈雨就行了,下不了雨,當然是沒能耐足夠議罪發配砍頭啥的,如果是騙子方士啥的,大概連撐都撐不住吧。他正胡思亂想,就聽見承天台上清越的鐘磬聲悠遠的傳開。看一眼天,依舊沒有下雨的跡象,這是白求了。“寧大人,寧大人…來人啊!”承天台上忽然一陣忙亂,應該是哪個空有等級的npc暈掉了吧,也真倒黴,早不暈晚不暈,在快結束的時候倒地,估計光降罪就能吃不了兜著走。米扇儘管心裡嘀咕,不過上麵都喊“來人”了,他還能不乖乖爬上去麼。三步並作兩步竄上去一看,果然是個錦衣羅袍的家夥趴地躺著,看服色,估計還是飛魚衛,這也太沒能耐了吧,米扇還沒嘀咕完,就認命的跟著一個npc兵丁去抬人了。“怎麼回事?”十八聲磬響戛然而止,一個溫和卻冰冷的聲音驀然響起。米扇頓住了,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啟稟國師,寧肇遠大人支撐不住,暈厥過去,正要抬下去找禦醫。”彆說暈倒,就是曬死了,也不算啥大事,米扇跟其他人一樣屏氣凝聲,低著頭沒動,等到眼角那一抹紫色拂過之後,才用眼角偷瞄,嚴格遵守九州禮法的那是npc,就算米扇覺得總捕快話中有話,那也不能遏製他好奇心呀。時機抓得正好,恰巧是個半側麵。烏發如漆,眉如遠山,神情冷淡垂眸,那個側麵絕對初看溫雅雋美,而後覺得空寂清孤般飄渺,果然有道高人氣質長相就是與凡夫俗子不一樣…等等?這不是——米扇一下張大嘴,卻好在沒忘記這是哪裡,一把捂住自己嘴,總算沒發出驚疑之聲。但武林高手的感覺何等敏銳,湛羅真人立刻側頭瞥了身後一眼。米扇一個激靈,視線對上的時候覺得簡直就是一盆冷水從頭澆下,按道理來說被曬一天後這感覺應該很暢快,但這種被蛇盯住的毛骨悚然。他非常乾脆的往後一倒,直接躺那個寧大人身上,裝暈。老天保佑,希望沒被發現,嗯,剛才倒得太快,應該佯裝雙目空洞茫然啥都沒看到再栽倒的。可惜沒有給他重新再演一次的機會,唯一期望的就是小小一個捕快,連看禦醫都沒資格,還是趕緊將他忽略了吧。膽戰心驚等半晌,感覺到有人來搬動自己,米扇才眯開眼。呃,正好看見那個寧大人也是如釋重負的偷瞧中。話說,這位好像也很眼熟!對了,也是臘八節那天。米扇後知後覺的一抖。***這一年秋天宮禁的楓葉,就如同血一樣。得到承天壇消息趕來回稟的時候,飛魚衛隔著隱隱綽綽的珠簾,跪在地上好半晌,都沒有聽到皇帝叫起,於是冷汗滾滾而下,反複思索中間是否有疏漏,自覺有寧大人在,那個蘇州捕快也不敢說謊,不過直截了當追問時,那個蘇州捕快的臉色真是一瞬間鐵青得嚇死人。那時還覺得好笑,現在就忍不住琢磨,“見到國師否”“與臘八那日所見異否”這兩個問題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答案“就是那個人”又是啥?等等,他不知道因為知道得太多,從此被厭棄隨便指個天南地北的破地方類似流放吧。要感謝還好他死了也可以再死不用擔心知道太多被陛下賜死嗎?這個飛魚衛越想越哆嗦,就在這時候,他聽到寢殿裡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異響。很是驚詫的抬頭,畢竟是隔著幾扇琉璃屏與垂珠簾,看不清殿內,略一思索,陛下自即位以來,朝政瑣事繁忙,對從前東宮諸妃也沒見過幾麵,此時旱情嚴重,就更沒那個興致了,再說要是真的,寢殿外守著的太監能放他進來嗎?“嚴加管束,不允許他二人與外界…接觸,不許傳出半個字句出來。”舒重衍停了停,然後說:“若有違背,連同你們,一概下詔獄。”“遵命。”那飛魚衛起身,恭敬後退的時候,似乎又聽到殿內有什麼東西摔在厚軟地毯上的聲音。低著的頭一僵,隨即還是覺得知道得少,活著自在些,忙不迭的奔了。然而,寢殿裡的狀況跟這個飛魚衛腦補的相差十萬八千裡。舒重衍維持著欲站未站的動作,微微前傾,目光定定的看著麵前一隻翠玉筆洗,在聽到殿外空無一人後,才冷道:“國師不告而入,是有要事?”垂帶冠冕上的珠子貼在額前,表情沒有絲毫驚慌,適才他察覺到異樣欲站起時慢了一步,袖帶翻形如遠山的犀角筆架,滑著滑著,終於滾到地上,懸著的朱筆丹砂將地上染汙了一塊,色呈鮮紅,尤為觸目。湛羅真人是在那個飛魚衛稟告完畢後,忽然自暗中出手,指風點中舒重衍身□□道的。此刻緩緩走到他麵前,好似不經意,又仿佛若有所指的看他一眼:“豈敢,貧道是來聽陛下的要事。”舒重衍靜默半晌,忽然笑道:“寧肇遠再無用,也不會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是那個玩家?”“那人,見過他,是麼?”聽到“他”這個字,舒重衍麵上表情微微一變,目光似有些不善,又很複雜,最後隻說,“我知道你跟他不是一個人。”“江湖秘聞,陛下知道得太多,有何益處?”“朕不喜旁人蒙蔽。”湛羅真人聞言似笑非笑:“陛下可還記得先帝是怎麼死的?““……”“自以為洞察一切者,才是真正被蒙蔽,怕是到死都不知所謂。”湛羅真人拂袖出殿,臨走前停步丟下一句:“貧道是難得有瞧順眼的事物,陛下以為呢?”說著頭也不回,直接出殿去了。守在殿外廊下的太監侍衛全都麵麵相覷,誰來告訴他們,國師到底是啥時候進去的啊,難道他們都夢遊沒看見不成?不過納悶歸納悶,還是要行禮如儀,心裡的八卦翻成海臉上也不能露出半點。一刻鐘後,內力終於衝開穴道的舒重衍跌坐在椅上。他也不去拾地上的朱筆,臉色忽青忽白,最後才長長一歎。這時候,漠寒在輸今天的第十三盤的棋,計算目數,暗暗淚流滿麵,他以為自己圍棋堪稱入門還不算太爛,坑爹的九州遊戲設計師啊,給梁先生的一定是超段水平吧!他被讓十八子還能輸得一敗塗地,是棋盤上所有星點的兩倍啊,狄掌令外出閒逛回來,看到收官殘局的時候都納悶發問為什麼他看不出來這棋的先後手,以及這局勢到底是怎麼出來的…對弈之前,他拿了十八顆棋子擺在棋盤上的事漠寒決定死也不說。“你為什麼每天都帶綠豆酥回來?”謝紫衣拈起一塊,不解的問。“咳咳!”狄焚雪嗆到了,竭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這個好買。”是麼,京城物價上漲,糧鋪前天天排隊,點心鋪子啥的早就不開張了好吧,除了大戶人家自家的廚房膳食,要看到這麼精巧的細點還挺難。謝紫衣沒戳穿狄焚雪的謊言,隻慢吞吞的將手上那塊遞給愁眉苦臉對棋盤的漠寒。漠寒看也沒仔細看,咬的時候差點舔到不該舔的。“我說,這都輸成這樣了,你硬撐著還下啥?”狄焚雪瞥著棋盤,涼涼的說。“他認輸得太快,今日就不止輸十三盤了,怕是連二十六局都有。”“哦——”拖時間啊,早說。漠寒遷怒的看狄焚雪。狄掌令若無其事的掂著銅板跟龜甲,忽然抬頭:“今天傍晚祈雨就該結束了吧,現下都半夜了…”“是啊,京城沒下雨,哪裡都沒下雨。”一天刷三遍論壇的漠寒表示,反正也沒多少人把這場祈雨當真。“我說的是你師父,下雨這種事就是九州所有人跪著去求也沒用吧。”“也許是…有彆的什麼事?”漠寒終於放棄,認同這盤棋半點活路都沒了。聯想到之前聽狄掌令說的江湖謠言,漠寒驟覺前景不妙。武功再好,若是天下皆敵…謝紫衣正欲說什麼,忽然一怔,給了兩人一個眼色。便看漠寒無聲無息的在棋盤上一拂,內力包裹著棋子兩下散開,落回小缽裡隻有細微幾不可聞的細響,然後棋盤棋子什麼的就被謝紫衣塞回原來的書架角落裡,狄焚雪跟著他們竄上房梁前,隻將吃的東西重新包起帶走,然後三人不動聲色的等著靠近屋子的人。門被輕輕扣了下。漠寒瞥謝紫衣,後者微微搖頭。天已經黑了,此處除慣常打掃的雜役,平日並無人敢靠近。沒多久,門就被推開。從房梁上往下看,那人好像有點眼熟,漠寒瞅著他慢慢踱到案前坐下,漫不經心的翻著座上散亂的一卷道藏經書,然後目光忽然落到桌上一角,定定頓住。三人同時暗叫不妙,尤其是漠寒,發現那裡是他剛才坐的地方,下棋時是下得滿頭冷汗都在往下滾,保不準就被看出啥端倪。那人伸出手去,淺淺抹了一下桌麵和幾處椅子。彆的東西好收,地上的綠豆酥碎屑與座椅上的溫度當然還在。估摸著發現啥了,那人猛一抬頭。漠寒這才看清是誰,是太子,呃不,是皇帝。他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狄掌令一掌推下去了。“……”漠寒尷尬無比的看著與去年所見時幾乎完全沒啥改變的舒重衍:“咳,陛下,貧道是你通緝的要犯,萬不得已,不敢現身,就藏著師父住的地方,不知——”“這個痕跡,是棋盤,華淩道長要告訴朕,你喜歡一人對弈?”“呃!”“以及…下著下著還喜歡站起來旁觀棋局一邊吃點心?”舒重衍麵無表情說著,意思很明確,其他兩個人呢?房梁上謝紫衣看狄焚雪:你弟弟宮慕言六扇門總捕快有這麼厲害嗎?狄焚雪啃綠豆酥回望中:下麵那個好像是你徒弟,你真的不是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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