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韓時穿著黑色的休閒衣,與往常穿製服的感覺完全不同,隨意而穩重。他的臉部逆著光,睫毛遮住了眼珠,臉部的神情很模糊。蘇小燕見他沉默不語,清了清嗓子,正打算閃人。不料,韓時踱步走至跟前,俯身對著她耳邊悄聲說:“燕子,幾天不見,你瘦了。”說是悄聲,可正好讓旁邊的人可以聽得清。蘇小燕先是一懵。燕子,倆人交往時也不見他這麼親熱叫過。待聽到後麵的瘦了,更是不明白他是眼睛花了,還是感覺失調,明明她前幾天秤了體重,比以前還重了幾斤。韓時站直身體,歎了口氣,“燕子,我想吃你做的梅菜扣肉了。”蘇小燕糊塗了。倆人認識這麼久,她從來沒有做過菜給他吃,何來的梅菜扣肉?她不安地看著身旁的程蕭蕭,“我從來沒做過。”程蕭蕭還是笑,不過是似笑非笑。她見他不相信,急忙補充一句,“真的,我真的沒做過。”韓時看了兩人一眼,“燕子,你這是何必呢?就算是梅菜扣肉你忘了怎麼做,那紅燒肉你總記得吧!”蘇小燕簡直被他逼瘋了,大吼一聲,“韓時,你發什麼神經,有病就去看醫生,彆在這丟人現眼的。”聲音簡直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整個走廊所有人的視線都朝這邊聚焦。韓時看著她笑了笑,有點無奈。就像是戀愛中男人看女孩發脾氣,然後拿她沒有辦法的樣子。蘇小燕真得要抓狂了,可她打不贏他,就連話也說不過他,隻能狠狠瞪了她一眼,發泄心中的不滿。蹬蹬蹬就下樓了。程蕭蕭跟在她身後也下去了。“大哥,要不要派人盯梢?”趙軍走至他身邊。此時的韓時的臉上已換了一種神情,“我是警察,不是黑社會。”話雖如此,麵色卻暗淡了許多。走進包間,他靠在椅背上,喝了口酒,然後就拿起酒杯,出神地看著裡麵流動的液體。餐桌上的氣氛突然就沉悶多了,說話的聲音都變小了。身邊的趙軍見他麵色不對,拽過身邊的女子,“你去陪陪大哥。”女子生得極其貌美,唇邊還有顆美人痣。旁邊的人忙起身,空出個位置,美人痣就坐下去,人還未坐穩,身子就傾過去,卻又沒有挨到,空出了一個極其曖昧的距離。“大哥,光喝酒不吃菜可是會傷胃的。”她的聲音帶著蘇杭的口音,像是釀好的米酒剛打開,未飲人已經先醉了。韓時應該是沒有聽到,動作表情一點也沒變。美人痣見他沒反應,夾了個炸肉丸放在他麵前的碗碟裡,柔聲說:“大哥,你就吃一點,求求你,求求你了。”聲音嬌得都可以滴出水了。見韓時不為所動,索性夾起丸子遞到他嘴邊,“大哥,吃罷!”韓時終於動了。他抬手揮去她的手,丸子在半空中化成優美的弧度落入湯裡,發出嗤的響聲。然後,他起身對著美人痣說,“彆亂認哥,你還不夠資格。”說完後,推開椅子,就朝門外走去。大家都被這幕驚呆了。以往的韓時雖然不帶女伴,可真有女人上前獻殷勤,他最起碼會保持應有的禮節。絕非像現在這樣毫無風度可言。隻有趙軍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蘇小燕。從上次在餐館門口見到韓時和她在一起,他就明白這個女人不簡單。門外的韓時起初是大步走,還來是小跑,最後是疾奔到了停車場。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急切離開,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汽車在馬路上飛奔。他的麵上還是一潭死水,看不出喜怒,隻是握在方向盤上手背的青筋比往常明顯。沒有人知道,剛才他看到蘇小燕的那刻,心裡突然就冒出一股無名之火,那火燒得他說出那些烏七八糟的話。什麼梅菜扣肉,什麼五花肉,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口的,居然還那麼逼真,連自己都信以為真了。原來不光女人會演戲,男人真要演,更勝一籌。怪不得,大製作裡真正挑大梁的都是男的,女明星隻能當花瓶。春風很涼爽,夜色很迷人,可他心情很低落。韓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難道說,離開了才知道她的好嗎?她好嗎?她到底有多好?韓時在心裡自問。和她認識不久,相處的時間更是不多。可分手的頭些日子,還真的想過她。那天和路汶出去辦案,路上見一女子的背影極其熟悉,他還特意追上前,待看到正麵,才發覺錯了。路汶當時問他,隊長,是不是想女朋友了。他說,沒有的事。那時,已經分手了。可他顯然還沒有適應這種狀況。再幾天,忙於工作,倒也沒想過她。他以為,一切已經結束了。可今晚見到她和那個男子並肩而行,親密無間的樣子,他的心窩就想被什麼堵住了,悶得慌。怎麼了,他是怎麼了?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男性的自尊受傷了。這裡才剛和他提出分手,那裡就和彆人卿卿我我,換了哪個男人都受不了。韓時漫無目的地開車,不知駛向何方。等車子停下後,他才發現,原來是到了這裡。駕駛室黑漆漆的,他點了根煙,夾在指中,火星微弱,煙霧嫋嫋。他想,自己是瘋了,都分手了,還跑到這裡乾嘛?認真說起來,他們也不算是真正戀愛過,隻有一次約會,還沒敲開戀愛的門,就離開了。既然她一個轉身就開始了新的生活,那他又何必眷戀呢?他狠狠吸口煙,將煙熄滅。汽車像一股旋風來得也快,去得也快,隻有那還來不及墜落的塵土證明他曾經來過。蘇小燕和程蕭蕭見了一麵後,就沒有下文了。心裡對韓時是恨得不行,每次碰到一個稍微順眼的男子,就會倒黴的遇見他。上次是陳序,這次是程蕭蕭。韓時就是她的命中克星,隻要遇見他,她就彆想桃花開,就算能開的,也是爛桃花。就在她的一片埋怨聲中,搬進了新家。未幾,王珍就進門了。狹小的空間裡,多加了一個人,還真不習慣。蘇小燕原本以為王珍進門後,肯定能幫忙做點家事。不想,王珍自小左手有疾,生活自理是可以的,可什麼忙也幫不上。每天吃完飯,碗還是蘇小燕洗的。更令人難以忍受的是王珍的一些小的生活習慣。每次吃完飯,都是用洗臉的毛巾擦嘴,蘇小燕提醒她幾次,她嘴裡答應著,可下次又忘記拿紙擦。也奇怪,王心琴可是最講究衛生的,可見了王珍的一些行為,卻很少說些什麼。每天呆在家裡,對蘇小燕來說,都是一種折磨。這天晚上,洗好碗,蘇小燕走出了家門。她現在急需一種麻醉,能讓自己忘記煩惱。不知不覺走到了本城最大的酒吧夜色。她躊躇了會,還是走進去了。找了個最偏僻的角落,點了杯紅酒,自飲自酌。夜色的裝修看上去很有特色,牆壁貼著紫色的壁紙,在燈光下,散發出魅惑的光芒。蘇小燕仰頭喝光了,又叫了一杯。酒可真是個好東西,至少現在她腦海裡空蒙蒙一片,再沒有心思去想些煩心的事。“姐姐,你好。”蘇小燕抬頭,見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男孩坐在她對麵。對於陌生男子,她一般是不願搭理的。可這名男子模樣看上去很是純真,她也就放下了戒備。男孩麵前的是一瓶白酒,他倒下一杯,然後一口喝光。接著,他又倒了兩杯,都是一飲而儘。蘇小燕眯著眼,心想,這酒真有那麼好喝?她很少喝白酒,酒量也不大,也就是三四兩的量。男孩再倒了杯,將酒杯推至她麵前,“姐姐,我請你喝。”白酒的香味醇香誘人,撲鼻而入。蘇小燕肚子裡的饞蟲就那麼一點點被勾活。她看著酒杯,咽下了口水,搖搖頭。男孩笑著將酒杯拖回,手支著下頜,挑釁地看著她,“不敢喝?”蘇小燕這人受不得激,又見他年輕單純的樣子,料想也不會使什麼壞,就伸手將杯子拖曳著到自己麵前。緩緩地舉起,看了男孩一眼,喝了一口。一喝就不可收拾。這酒和彆的白酒不同,入口不辛辣,回味綿長,越喝越想喝。也就眨眼的功夫,一杯酒就喝光了。她將杯子杯口朝下,挑釁地回看男孩。“姐姐,真行。”男孩豎起大拇指。蘇小燕將酒杯沿著桌麵推至他麵前。男孩再度給她斟滿,酒杯又推回到她麵前。不知不覺,蘇小燕已經是三杯下肚了。她邊喝還邊奇怪,怎麼白酒喝著一點事也沒有,比紅酒酒勁還淺。對麵的男孩此時隻是拿著杯子,光看不喝。時不時還誇獎她幾句,“姐姐,你可真豪爽。”見她三杯酒下肚了,男孩放下酒杯,身子微微往前探,滿臉嬉笑地說:“姐姐,是不是失戀了啊?”“胡說。像我這麼人見人愛的美女,怎麼會失戀!”蘇小燕的舌頭已經有點大了。“姐姐,你可真漂亮!”男孩的身子繼續往前,腦袋都快到她麵前了。蘇小燕眨了眨眼睛,覺得男孩的臉越變越大,一會兒竟成了兩個人。“你會法術。”她的手指戳到男孩的鼻子。男孩的眼睛露出狡黠,他的手輕握握住她的手指,放到唇邊,吹了口氣,“姐姐,我不止會法術,我還會魔術,想看嗎?”蘇小燕歪著腦袋,看著他,咯咯笑出聲。男孩深吸氣,放下她的手,起身,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姐姐,太晚了,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