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孟夏來到的時候，國民政府為他們剛剛故去的主席孫中山舉行了盛大而隆重的葬禮。包括胡漢民、陳獨秀、許崇智、謝持等留守在南京的國府大員全都北上參加葬禮，不過東北王蔣j石和四川王熊克武都沒有出現在孫中山的葬禮上麵。葬禮結束以後，孫中山的靈柩被暫時擺放在了香山碧雲寺。稍後在北京的國共兩黨的頭頭們就在孫中山的靈前召開了一次“兩黨聯席會議”，以決定權力分配和人事安排的問題。孫中山的國民政府主席一職由副主席胡漢民繼任，軍事委員會主席由常瑞青出任，國民黨總理則永遠為這位領袖保留，今後國民黨的最高領導人改稱主席，這個職位同樣由胡漢民擔任，國民政府的副主席給了孫中山的另一位親信謝持。而孫中山的夫人宋慶齡和大公子孫科，則在常瑞青的力挺之下出任了國民黨副主席和中央執行委員，此外宋慶齡還內定為了將來的立法院院長，孫科則拿到了政務院副總理的高位，還有孫中山原來的秘書長汪精衛也當上了廣東省主席。在這一連串人事安排的敲定之後，國民政府也宣布了“還都”南京的日期。不過北京卻沒有像曆史上那樣被改成了北平，根據常瑞青的建議，中華民國將實行兩京製，北京將作為國家的北都存在，為此還設立了北京留守這個職位，用來安排在國民黨內地位非常尷尬的元老陳炯明。局麵似乎就這樣漸漸平靜了下來。在孫中山死訊傳出來以後，一度讓國民們擔心憂慮的內戰似乎也不會發生了。但是任何一個對中國政壇情況有所了解的人，都已經注意到了，眼下還在擁兵自重的軍閥們。除了和常瑞青關係極為密切的盧永祥、趙振已經明確表態擁護中央之外。都無一例外地處在沉默之中呢。閻錫山穿著一件中式的長袍，和趙戴文還有幾個隨員在原來的皇宮大內現在的故宮博物院裡信步走著。這裡在幾個月前北伐大軍打到北京城的時候，就收歸國有了！對滿清遺族沒有一絲好感的常瑞青毫不猶豫下達了驅逐清室出宮的命令……不過那位小皇帝溥儀早就不住在這裡了，被赤色旅釋放以後他就躲進了天津日租界裡的張園，北伐軍到達北京後他更是跑到日本控製下的關東州去避風頭了。這個往日象征著中國最高權力的宮廷，就這樣成了遊客們進進出出的博物院了。閻錫山就是作為一名普通遊客，買了門票進來參觀的，他和趙戴文等人逛到了隆宗門內原來清朝軍機處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無限感慨地看著那幾間矮小破舊的瓦房，歎道：“這裡就是軍機處啊！要是在前朝做官做到軍機大臣也該心滿意足了。”趙戴文淡淡地笑了一下，他知道自己這個好友兼主公的閻老西心裡麵在打什麼算盤。他笑道：“現在的軍事委員會就相當於前朝的軍機處，軍委委員就是軍機大臣。如果再兼任一個國家計委主席，差不多就是前朝的中堂大人了。”閻錫山回頭看了眼趙戴文，淡淡道：“次隴，依著你的意思，我還是要入朝為官才好？”趙戴文笑了笑：“這就要看百川兄的期望到底是什麼了？現在入朝。公侯之位肯定是有的。而且這個國家計委主席似乎也是一個權力極大的官，隻比政務院總理低一點，和副總理相當，實權還要大過副總理。”閻錫山神色有些黯然。又問了一句：“難道我就不是能爭天下的英主嗎？”趙戴文苦笑著搖搖頭：“百川兄是辦事情、搞建設的人，可是要爭天下。光會搞建設是不行的，還要會搞破壞。”聽到這個話。閻錫山也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次隴，那你說常瑞青和蔣j石他們兩個誰更會搞破壞？”趙戴文知道閻錫山是在問誰會是群雄逐鹿最後的贏家，他微微搖頭：“要說誰的本事大，那一定是常耀如了！如果放在古時候，常蔣之爭的結果是沒有懸念的，可是如今的情況不一樣了，如今不是關起門來打內戰奪天下的時候了。”“那你還要我投靠常耀如？”“不投靠行嗎？常耀如的三十幾萬大軍就在山西邊上，咱們的四個旅是人家的對手嗎？你閻百川用兵打仗的本領又能和常耀如比嗎？”閻錫山默然良久，又遲疑著道：“他現在是內憂外患，應該不會動山西吧？”趙戴文苦笑道：“彆的地方他可能會放一放，可是山西卻常耀如必須奪取到手的！”“為什麼？”“因為山西被我們治理的太好了！山西本來就是模範省，這兩年又模仿閩粵模式把政權建設到了鄉鎮，還有四年義務教育和兵役動員體係。常耀如控製了山西之後，隻要稍加整頓就可以頒布‘永田永息’製，用不了六個月，他就能把山西變成和閩粵桂一樣的兵源基地……山西一省有人口一千多萬，又是燕趙故地，自古就是出好兵的地方，按照閩粵的標準，征發上二十萬士兵也不成問題。百川，你說常耀如會放過山西嗎？”閻錫山重重地歎了口氣，一臉無奈地道：“把地盤治理好了，又沒有強大的武力，終究是為他人做嫁衣啊！不過我這個山西土軍閥現在也死心了，什麼國家計委主席的官也不想做，還是歸隱山林算了。”趙戴文靜靜地看著閻錫山，半晌才搖了搖頭道：“我看這個計委主席還是要去當的，還要再問常耀如要一個軍委委員。”他拉著閻錫山的手道：“百川兄，你是有治國之材的。也是想為國家為山西做些事情的……我知道你當山西這一方的諸侯不是為了個人，也不是為了你們閻家，而是為了在這個亂世裡麵，為一千多萬山西父老打造出一片世外桃源。你是在為山西父老當這個軍閥。現在更要為了山西父老去做這個計委主席。山西資源豐富，有煤有鐵，鐵路也修得很好，正是發展重工業的基地，搞好了就是中國的魯爾工業區，到時候山西的父老可就有福了……百川兄，你這個計委主席，其實是在替我們一千幾百萬山西的父老鄉親在做啊！”他說出這樣的話。其實是在替常瑞青做說客。常瑞青在前兩天已經秘密和他見了麵，而且也給他交了底。中央無論如何都要將山西牢牢掌握在手中！晉軍也必須全部改編為中央軍。還希望趙戴文繼續留任山西省主席，不過必須配合好中央的土改工作組在山西推行“永田永息”製改革。至於閻錫山，常瑞青希望他去中央擔任國家經濟計劃委員會主席。常瑞青開出這些條件的時候當然是和顏悅色的。不過趙戴文很清楚，一旦自己或是閻錫山拒絕對方的條件，等待著他們的將是被消滅！而善於審時度勢的山西土財主閻錫山，自然也知道他的山西是無力抗拒常瑞青的幾十萬國防軍，如果不喝下現在的敬酒。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下去陪孫中山了！……而在北京的鐵獅子胡同2號，原來的陸軍部現在的北京留守府，這些日子裡，則成了在北京的國民黨人活動的據點。每天都是來來往往的人不斷。這條寧靜幽雅的胡同裡，總是停著一長溜的各種汽車、馬車。一個穿著夏天的白色薄西裝。戴著太陽帽的中年人從一輛剛剛停穩的馬車上下來，大步地走進了北京留守府的大門。才穿過兩個門廊，就看見胡漢民已經在一間堂屋前麵等候著了：“季陶弟，你可算回來了！要知道我們可是天天在這裡等著老弟你啊！怎麼樣？蔣j石到底是怎麼打算的？”那個中年人原來就是戴季陶。他摘下太陽帽和胡漢民一起走進了屋子，一邊走一邊低聲道：“j石其實還是想打的，不過他這個人辦事情謹慎，是不肯打無把握之仗的。常瑞青的實力比他大多了，打起來他是沒有把握的，所以就想先整頓好東北軍，再從日本人那裡搞一批好武器，然後看情況再說。對了，展公，北京的諸同誌都是什麼意思？肯不肯和常瑞青決裂呢？”胡漢民隻是歎氣，拉著戴季陶坐了下來。這些日子以來，他過得很是忐忑，生怕常瑞青采取雷霆手段，把他們這些國民黨的人物一網打儘，然後在中國搞無產階級專政！不過轉念一想，常瑞青所依靠的武力基礎是保定係、黃埔係的軍官團，他們也都是有產階級的子弟，常瑞青真要搞無產階級專政，他們那些人恐怕也不會答應吧？而常瑞青對他們這些國民黨人也在儘量安撫，孫中山的葬禮是極儘哀榮，孫夫人、孫公子也都安排了相應的高位，自己這個孫中山的接班人也當上了國民政府主席，軍隊裡麵的國民黨粵係人馬也沒有觸動，還都坐在原來的位子上麵。看起來常瑞青還是打算繼續維持國共合作的！而且他還知道，這位常委員長和gcd的關係，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緊密……他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坐上中g中央主席的位置！看來他是想將自己和國防軍淩駕於黨派之上，成為一個“代表全民”的仲裁者吧？在大致摸清了常瑞青的心思以後，國民黨人物們的心思也就變化起來了。他們這個黨本來就是一個囊括了中國精英階層的大雜燴，像胡漢民、蔣j石這樣的激進分子不過是一小部分而已……如果常瑞青采取激進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這些人或許會被迫起來反抗，可現在常瑞青的《建國方略》的路線並沒有觸及到他們的底線，也沒有剝奪他們的烏紗帽去給gcd人，那他們又何苦去幫蔣j石當炮灰呢？這些精英階層的人物的算盤可是打得很精明的！就算是胡漢民本人，在聽到蔣j石也無意立即同常瑞青撕破臉以後，心裡憋著的那股爭天下的豪氣也頓時瀉掉了大半。他和戴季陶分頭落座以後就長歎了一聲：“北京的諸公大部分是不讚成決裂的。大家都覺得能維持合作還是繼續維持下去為好。畢竟打起來是勝負難料，就算打贏了……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也是要給蔣j石當的，萬一輸掉了，大家現在的地位可就全都沒有了。搞不好連性命也會送掉！誰又肯為了蔣j石去送命呢？”這個話說得有些誅心了，不過也是事實！國民黨本來就不是一個團結的黨，孫中山在的時候總還有個主子，現在孫中山一死，下麵這些人就是一盤子散沙。各自的小算盤是打得精明無比，可要他們為了黨，為了三民主義理想，為了老蔣去犧牲。那是癡人說夢！曆史上，這夥人儘拆蔣j石的台了！現在怎麼可能為老蔣拋頭顱撒熱血？戴季陶一怔，苦笑搖頭：“常瑞青現在沒有侵犯到他們的利益，他們當然不肯冒險了。不過那些手裡掌兵權的同誌都是什麼想法？”胡漢民冷哼一聲：“那些人就更指望不上了！都是既想保全自己的軍隊地盤。又沒有勇氣和常瑞青死戰的孬種……對了，那個閻錫山已經投靠常瑞青了，他同意常瑞青提出的整軍辦法，晉軍很快就要改編為國防軍第十六軍了！閻錫山到中央政府來當什麼國家計委主席，趙戴文還當他的山西省主席。而且山西土改也要在下半年啟動了。如果算上已經完成土改的福建、廣東，正在土改的廣西，預備在下半年啟動土改的浙江、江蘇，到明年上半年。就能有六個省完成土改，同時建立起初步的國民動員體係了。此外。幣製改革和海關改革也準備從下半年開始啟動，現在中央政府手裡有500噸的黃金。發行華元應該是沒有難度的，就等美國人的印鈔機運到，鈔票的模版製造好就可以開始了。至於實行關稅自主，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如果外交談判還沒有結果，常瑞青可能又要煽動群眾運動了……不過現在有美國支持他，英國人也沒有什麼辦法。”“美國現在是支持常瑞青的？”戴季陶蹙著眉毛反問了一句。“當然支持了，要不他們還想支持誰？親日的蔣j石嗎？”聽到這個答案，戴季陶的心也涼了半截。在他們這些國民黨人眼裡，美國幾乎就是上帝的化身了！日本頂多就是一魔鬼，蔣j石靠著魔鬼的支持，能打得過有上帝當後盾的常瑞青嗎？……而這個時候，在中南海裡某個警戒的非常森嚴的小院子裡，一個隸屬於軍事委員會直轄的“保衛機關”已經悄悄掛牌成立了。這個“保衛機關”的名稱叫“中央保衛局”，局長是國民黨粵係裡有名的爛好人羅翼群，副局長則是常瑞青的心腹孟離，下麵的各處處長、科長也都是原來軍事情報局係統和孫中山、常瑞青的侍衛係統的軍官。這個機構是在孫中山遇刺之後，由宋慶齡提出成立的，公開職責就是為了保衛國民政府和國防軍的高級領導人不被帝國主義的特務謀害，國民政府和國防軍的重要機構不被敵特破壞。根據計劃，將有一大批受過嚴格訓練的“保衛人員”被派到國民政府高級官員，國防軍高級將領的身邊充當保鏢，或者到國民政府和國防軍的重要機關擔任警衛。同時還有一個針對重要人物和機關進行監控的網絡也被秘密建立起來，而這個網絡所獲取的各種信息，最後都會彙總到中央保衛局副局長孟離少將的辦公室裡。此時此刻，他正陰沉著臉看著一份份秘密的報告。“……戴季陶今天自東北抵達北京，由北京留守府派車接往鐵獅子胡同麵見胡漢民、陳炯明，談話約2個小時，內容不明。”“……外交部副部長陳友仁昨日抵京，今日去中南海居仁堂拜見孫夫人，談話約1個小時，隨後又共進午餐，兩人相談甚歡，談話內容涉及到孫月薰和孫中山遇刺案。”“原孫中山主席侍從室第一處秘書趙嘉文，6月1日在北京六國飯店客房內中毒身亡，其中毒症狀與孫中山完全一致。據查，趙嘉文遇害之前，曾經同日本朝鮮銀行天津分行職員中川秀直會麵。另據軍事情報局天津分局協查，趙嘉文在日本朝鮮銀行天津分行擁有巨額存款……”“原國民政府主席府廚師梁琦日前從中央保衛局的監控之中逃脫，此人係涉嫌謀害孫中山主席之六名嫌疑人之一，還有證據表明，其逃脫之時得到了日本特務人員的幫助……”孟離疲倦地按了下自己的額頭，在他的辦公桌上，還有一大堆和訓練中央保衛局特工人員的報告，一直還沒有批閱，不過監控網絡送來的消息卻是隨到隨看的。他現在每天都要從這些情報當中發現出最關鍵的內容提交給常瑞青本人。而今天最重要的情報，恐怕就是關於孫中山的秘書和廚師的報告了吧？看來孫月薰那個丫頭多半是被冤枉了……。。)